12 命中情劫

烏日更不敢再看冰狐清澈的眼眸,“狐公子,我……實不相瞞,我是昆侖山青鳥國的王子;族中男子自古時傳下禁製,不能生出一絲一毫的情yu,否則心血四溢、直至心竭而亡。”

他麵色淡淡地說出這番話,其實心中酸澀無比。

“啊,居然有這樣的怪事?那祖上的禁製……說不定早就失靈了呢,烏日更大哥怎知道那不是誤傳?”

“我……曾動過一次情yu,胸口確是痛得甚苦。”

“何時?大哥曾碰到過心愛的女人?”冰狐的臉上居然顯露出一絲羨慕。

“呃,”烏日更尷尬地低下頭,總不能說是因為麵前這個少年男子剛剛動過情yu吧?

他哼了一聲,“以前,是有那麽一次……”

“是什麽樣的美姬能讓大哥動心?”冰狐瞪大黑亮的眼眸,“大哥如此神仙風姿,居然要一世獨處……”說著他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是,烏日更大哥人品才貌殊於常人,定是天上的神靈也嫉恨你……大哥不要難過!”

烏日更止住他的安撫,“我早就認命了,倒是你,人才出眾,為何定要屈居在這海中寂寂的孤島?與我結伴四處遊曆一番可好?”

冰狐麵上一喜,隨即又拉長了臉,“父母年歲已大,我不便遠離……海島上的居民雖少,卻是祖傳基業,父親要我守護這數百族人的安危,不許我擅自離開。”

烏日更達萊了然地點點頭。冰狐又端了一碗清水過來,“你蛇毒未清,暫時不能吃肉食,喝點清水吧。”

烏日更想起昨天冰狐以唇相就,哺他飲水,又是心頭一動,慌忙收攝心神,將冷水一飲而盡。

冰狐見他漸已恢複健康,麵上現出又是歡喜又是失落的神態。

第二天一早,冰狐親手劃小船要將易容後的烏日更送回齊國東疆的海岸。

烏日更達萊回身望著籠了一層乳白海霧的小島,隻見迷朦中隱現片片高大的樹木和白石的房角;若不是他心中牽掛著被寒痛折磨的老巫師們,就要答應冰狐在這個世外仙島上住上幾天了。

小船緩緩離開陸地,淺海之處碧水清澈無比,可以看到白沙之上有銀腹黑背的小魚遊曳在豔紅的珊瑚之上;烏日更坐在船尾一直盯著波光離合的海麵,他不抬頭也知道冰狐的眼神如同草尖的露珠點點凝結在他身上,輕涼而微潤……

天色剛到午時,小船就靠上了齊國的海岸,烏日更下船向冰狐揮手向道別,答應著有空就來海島探望他。

“小狐狸,你為何放他離開?我可是有意將這美少年送到你手上的。”金龍老人突然出現在呆怔良久的冰狐身後。

冰狐‘哇’地哭出聲來,轉身伏到金龍老人的懷裏,“伯伯……他是青鳥族的王子,不可動情,否則心痛至死……嗚——”

“這少年是青鳥國師?怪不得要找火蛇內丹!莫哭,你喜歡上他啦?唉,我可憐的冰兒啊,是伯伯不對,不該讓你親手照料他……”

“不!冰兒很快活,能碰到這樣一位神族少年,還和他單獨相對了兩日,說了許多話……已經很知足了,嗚——”

亢金龍拍拍冰狐的後背,歎口氣抬起頭來,“天上的神仙啊,按說我老漢不該說你們的不對,可是你們總是將凡間的好兒女當做芻狗一般地無情捉弄……咳、咳!”

烏日更達萊帶著那顆火丹飛速趕回昆侖,卻是晚了一步:兩位老國師忍受不了陰寒入骨之痛,竟然生出吸食人血的欲望來;他們知道自己若是不死便將成魔,於是一同來到昆侖死亡穀、跳下火澗,轉瞬間失去了蹤影。

大巫師同日失去兩個極疼愛他的師傅,心中悲苦難言,幸好有妹子時常寬慰於他;沒過一年,他又想離開昆侖四處走走,當然他最想去的還是東海上的那座心月島。

烏日更達萊十八歲那年又去了一次齊國的海疆,那一次他沒能見到空心月族的冰狐和亢金龍族的白須老人;詢問當地的漁民,沒有人知道心月島在什麽地方,更無人知道東方星族是何方神聖。

若不是那粒血紅色的火蛇丹還在大巫師貼身的衣袋中,他真以為與冰狐的相見就是前時的一場夢境。

見不到時時牽掛的故友,大巫師怏怏地取道莒國回昆侖。

他策馬行至莒地的沂水之畔時,正見莒國的權貴雲氏之子帶侍衛們打獵歸來;烏日更達萊無意間發現雲階生著一雙與冰狐相似的鳳目,當即出手打暈了侍衛們,為雲階下了禁製、帶他回昆侖給烏蘭女王做情寵。

“咕哚——咕哚——”

一陣鳥鳴聲把烏日更達萊從回憶中驚醒,他穿上衣衫戴好麵具,迅速出了湯室。

大巫師幾個起落就出了宮牆,烏蘭其其格也與侍衛們趕到宮院,她見哥哥去了青鳥示警的方向,便返回自己的寢宮繼續安睡。

烏日更達萊追著那道白影直到冰雪皚皚的祁漫塔格山頂,白影才在一條冰淩上停了下來。

大巫師躍到石岩上冷冷地叫道,“冥王殿下,你引我前來所為何事?”

那個立在冰淩之上白衣飄飄的男子正是軒轅澈;冥王淡淡笑道,“數年不見,烏日更小王子也長成一條漢子了。”

烏日更達萊抿了抿嘴唇:當年珠蘭其其格公主在世的時候,兩國還是姻親之邦;他與冰宮的幾位王子相交甚厚,特別是與他年齡相仿的冥國九王子情同兄弟;如今,那些夥伴們都已血灑花海,身葬鳥腹;說起來冥國王子們的命運比他也強不到哪裏去。

“烏日更,本王不會繞彎子;我想娶吉娜公主為妻,此生隻娶她一位夫人,終生不負!你也知青鳥族女子嫁與軒轅族是最好的出路,有我為她護法修行,吉娜不必再擔心六十八歲的命劫!”

“你何時見過吉娜?她還不滿十二歲,如何能為人婦?”

“我——從她未降生之時,就在等待與她結為夫婦的一天,這是我苦守在雪峰之顛、忍受無數個寂寞日夜的唯一理由!”

大巫師疑惑地盯著冥王,不明白他這種執著因何而來。

軒轅澈翩然躍下,站到烏日更麵前,“我說出實情,也許你未必相信……十八年前,我遇到了我命中的情劫——大周魯侯姬同的母親——薑靈兒;可是她的兄弟、兒子阻止我帶夫人回昆侖,聖姑也幫著他們將我打昏。”

“聖姑施術將我的記憶封鎖了三年,直到十五年前我才記起缺失的這段記憶!那年,我再到齊地尋找薑靈兒,她卻剛剛死在一個瘋婦手中!”

“我懇求聖姑將她的靈魄帶回昆侖,聖姑應允了……我沒想到她是將自己的元神代替薑夫人留在了齊國海疆,用半世的修行換得薑靈兒的靈魄重生在青鳥王宮!”

烏日更大吃一驚,“你是說,吉娜就是……”

“不錯,吉娜就是齊國女公子——薑靈兒的轉世,我等了她十五年,這回我不能再錯過!”

“可是——”大巫師定了定神,“人之輪回重生,與上一世再無瓜葛;吉娜完全是一個新的生命,她與那個魯國君夫人不再是同一個人,你——”

“不!她們就是一個人,我記得薑夫人的那雙眼睛,她的眼神是世上獨一無二的美妙!今天下午我在公格爾山上見到了吉娜公主,吉娜的眼神和薑夫人的一模一樣!”

軒轅澈的聲音顫抖起來,“當神使告訴我:夫人的元神已安胎到女王腹中,你可知我日夜憂懼、輾轉難安?我唯恐夫人的轉世會是青鳥國王子,與你一般,終生不能有絲毫的情yu……”

他見烏日更麵現不悅,知道自己無意中觸到大巫師的逆鱗,便屏屏氣息,降低了聲調,“吉娜現在雖是年幼,我可以讓她在冰宮裏客居兩、三年;當然,她隨時都可以回來探望你們,等她熟悉我、接受我之後……再行夫妻之禮也不遲。”

大巫師搖了搖頭,“你既然引我出來,定是已會過烏蘭了,她對這事怎麽說?”

冥王有幾分泄氣,“烏蘭說是到吉娜十五歲還未遇到幾個中意的情寵,才會讓我接近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