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進擊吧,小萌寵
居然,會是她。
夜半三更,常氏的福熙閣孤燈長明,本該是一個靜謐而安詳的雪夜,從常氏的臥室裏,卻是時不時地傳出女人幾聲尖細而又潑辣的咒怨,好在早已屏退了這周圍的丫鬟,沒有人知道,溫碧儀和常氏這夜半的私會。
“你說你,在青州待得好好的,偏偏就是死心眼地跟了這小侯爺,要不是你姨媽我在這侯府,就憑你這個軟性子,早就是被下人欺負得體無完膚了。”常氏說話,向來不經過腦子,更喜歡誇大其詞,這番話,充分地體現了這一點。
溫碧儀可是精著呢,哪裏是那些下人丫鬟們敢惹的,可此時,也是放低了身段,小心地給常氏倒了杯茶,“姨媽別氣壞了身子,是碧儀不對,不過,碧儀不是有姨媽嗎,姨媽最疼碧儀了,碧儀心裏知道。”
這一聲不著痕跡的奉承讓常氏很是受用,歎了口氣,隻道,“唉,隻怪你娘死得早,不然……罷了,不說這個了,你放心,你我親侄女,我豈會不幫你,你安心等著般,明早,你就多帶些人去城外的十裏亭候著,我自然會讓那些欺負過你的人名譽掃地,被趕出侯府。”
“姨媽,你?”溫碧儀皺了皺眉,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放心吧,”常氏笑臉盈盈地替拍了拍溫碧儀的手背,“等我幫你把那賤人趕出了侯府,你,隻要那敏公主沒找到,你依舊是這侯府裏的第一人,再說了,皇上的意思是皇上的意思,法理還不外乎人情呢,他總不能讓小侯爺一輩子隻有妾室,沒有妻子吧,這鎮遠候世襲的位子,總得找嫡子傳下去的。”
溫碧儀嘴角扯出幾絲,屈膝行禮,“謝謝姨媽了。”
第二日,天放了晴,難為了這地處偏南的巴陵城會下了整整三天的大雪,瑞雪兆豐年,說明,今年的收成定是極好的。
漁村裏,也是格外的熱鬧,柳小桃差人送了不少東西過來,尤其是這替薛老頭準備的暖炕被褥,還把這茅草房也修葺一信,給四周砌上了磚牆,就不會在寒冬睡覺時被冷風灌醒了,村裏人都說,柳小桃這是找了個好歸宿了,薛老頭也是可以放下心來了。
可薛老頭吧,偏偏心裏忐忑得厲害,就在柳小桃離開前,還拉著柳小桃的手不住地告誡,在侯府應該如何,為人妻應該如何,就差,說道這孩子生養,私塾科舉的事了。
匆匆從小路回了明德院,柳小桃第一件事就是去尋沈浩。
明德院今日打掃得格外地幹淨,石板路上的積雪都已經清得幹幹淨淨,可這花壇裏的,卻是一動未動,這是小侯爺吩咐了,這些下人們,也不好妄加揣測。
今日陽光正好,沈浩將書架都搬了出來,一邊曬書,一邊在旁邊揮毫練字,腦海中,卻時不時回想起柳小桃那句“這雪就像雲朵一樣,軟軟的,別把它掃了吧。”
不經意間,嘴角又是一抹笑。
“回來了回來了,累死了,”院子的角門處,一聲懶散的抱怨,就見得一個身披白色狐裘的柳小桃快步進來,往這沈浩的方向一瞟,驀然伸手就要擁抱一樣。
“好可愛啊,”柳小桃歡呼著,直直地撲向沈浩身旁桌子架上的那個木質的方形籠子邊。
籠子裏,正有一隻懶惰地擠在兩團棉花之間的長耳兔,毛茸茸白花花的,若是不仔細看,還以為也是一團軟綿綿的棉花。
“這是什麽?”柳小桃伸出小手,輕輕地伸進籠子裏,小心地摸了摸這個初生的小家夥。
“是長耳兔,前幾日一位好友從西戎帶來了一窩,我估計你會喜歡,就找他要了一隻過來。”沈浩停下筆,上前說道。
“長耳兔?”柳小桃撓了撓腦袋,自己從未聽過這樣的兔子,而且,往常村裏人開葷打獵而來的兔子一個個都是灰不溜秋的,哪裏見過這樣白得可愛又討喜的兔子呢,不過看著這兔子,柳小桃又是忍不住地咽了一次口水,這般白白嫩嫩的,那麽……
“這不是烤來吃的,是養著的。”沈浩似乎早就猜到了柳小桃的心思,悠悠然地說道。
“哪有,”柳小桃眉頭一揚,聲調也隨之升高,“我這隻不過是,額,職業病而已,”說著,又是連忙岔開話題,“誒,你說這小兔子該怎麽養啊?就喂蘿卜白菜嗎?”
“哪有那麽簡單,”沈浩彎腰,近距離地看了看這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可愛的小家夥,側首對柳小桃道,“這家夥,可精著呢,吃的菜葉上不能有水,露水都不行,這平日養著的溫度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還有這棉花,得五天一換,同樣,一點水都不能沾。”
“這麽講究啊,”柳小桃皺了皺眉,看了看這籠子裏似乎在咯咯笑的兔子小祖宗,又是拽著沈浩的衣角問道,“光棉花就得五天一換,不換行嗎?”
“也行。”沈浩點點頭。
“真的啊,”柳小桃歡喜一笑。
“那我隻能,替你五天換一隻兔子了。”沈浩貌似無奈地聳聳肩,卻是得來柳小桃一記白眼,這不是擺明了說自己不會養兔子會養把這隻小寶貝養死麽。
說話間,這籠子裏的小寶貝又是甩開小腳撲騰了兩下,似乎是睡醒了,眼珠子咕嚕一轉,邁開小腳就是往柳小桃手指頭邊蹭了兩蹭,乖巧得很,逗得柳小桃撲哧一笑。
“叫它浩浩吧。”柳小桃眼睛都不抬,卻是一臉的戲謔,看樣子是要報剛才一笑之仇了。
沈浩身子一僵,亦是不示弱地回道,“叫桃桃不也挺好聽的麽。”
“桃桃”二字一出這小侯爺的口,柳小桃又是打了個冷顫,忽而靈光一閃,拍手道,“我知道了,叫它肉、團吧,這樣我每次餓了,我就喊它‘肉、團’‘肉、團’,然後它就過來了。”
麵對柳小桃三句不離“肉”的執著,沈浩隻是笑笑,“隨你好了。”
冬日的陽光金燦燦的,柳小桃俯身摸著肉、團,似那畫裏出來的人兒,沈浩負手在一旁看著,滿是笑意。
“你在練字?”柳小桃偏頭一瞟。
沈浩亦是點點頭,還欲說些什麽,莫白就已經是從角門竄出來,悶頭稟報道,“主子,一炷香之前,龔公子已經按照書信指示出了門,不過半盞茶的時間,溫姨娘和二夫人就帶人跟了去。”
“帶的人多嗎?”
“不少,老夫人房裏的錦翠,老侯爺身邊的石管家,還有一堆護院家丁,都是跟了出去。”莫白如實回道。
“哼,真是敢造勢啊。”沈浩冷哼一聲,縱然心中早就猜到了幾分,這溫碧儀和常氏本就是親戚,溫碧儀受難,按照常氏的火爆性格定然不會不管,隻是沒想到,會這般破釜沉舟,這若是按照她們的計劃來倒好,隻是可惜,這城外十裏亭早就是暗度陳倉,和她們所期待的,完全不同。
“錦翠,又是錦翠,”柳小桃皺了皺眉,拉了拉沈浩的衣角,“你說,這錦翠會不會有問題?”
“不會,”沈浩搖搖頭,“奶奶選人向來謹慎得很,而且按照你昨天的描述,若是錦翠當真知道這信有問題,不會當著那麽多打掃院子的下人的麵給你的,這日後要是查起來,第一個遭殃的,豈不就是她了。”
柳小桃讚同地點了點頭,露出那顆閃亮亮的小虎牙,狡黠地一笑,沈浩也是驀然懂了。
“莫白,備馬!”
長空皓日,萬裏無風。
城外往東十裏,一處青瓦飛簷供路人歇腳的涼亭屋簷上掛的冰錐正在滴答滴答地化水融化,滴在亭子下濕潤潤的石板路上,化成一個好看的形狀。
水汽有些濃重,倚著亭子欄杆一副沉凝思索模樣的龔本壽心頭亦是籠罩了一層揮之不去的氤氳。
手邊還握著那張信紙,自己不懂,她喊自己來這個地方是什麽意思。
潸然閉上眼,龔本壽猶豫了,突然間,想起了很多往事,第一個映入自己腦海的,就是在人們口中我行我素,沒有一點公主樣的靖公主。
她很不講理,卻常常會為了送一隻從巢中跌落的小鳥爬上十幾米高的大樹。
她很孤僻,隻是因為在十幾年前,這個時常愛和太監宮女玩耍的公主,不幸染上了宮裏四處傳播的水痘,水痘在當時是極難治愈的,皇上一狠心,就是將靖公主送出了宮外,名為治病,實際上,也不過是為了杜絕靖公主將水痘傳染給其他公主罷了。
她很粗魯,但她對賑濟災民從未吝嗇過,甚至親力親為,細心照料老人孤兒。
她很霸道,很獨行,卻也很耿直,很坦誠,同時,也很喜歡自己。
龔本壽昂昂頭,心中愈發的忐忑了。
“你來啦。”身後一聲清朗的女聲,話裏帶著難掩的期待。
龔本壽轉頭,還沒張口,遠遠的又是傳來一聲尖細的嗓音,“好啊,好一對奸夫淫婦,抓了你們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