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你的手,別亂動
沈浩一下就是木住了,張張口,居然不知道說什麽好。
“看什麽,”柳小桃癟癟嘴,“我不管,反正今天晚上,我要和你呆在一個房裏,你要是不肯,讓莫白來我院子裏也可以。”
柳小桃的算盤是這樣的,且不管這孟珍珠的擔心是不是多餘的,可是這府裏留著個時時拿著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姨娘著實是有些可怕,坊間還聽說,這馮書生死的時候是極為慘烈,不禁臉都被劃花了,心髒都被人挑了出來,放在一旁點了油燈的桌上,那油燈的火星子,還時不時的飛濺出來,這等變態的殺人手法,自己一想到都是極害怕的。
而這小侯爺會武,況且還是這侯府的半個主人,和他在一起,最是安全,而莫白呢,武藝也是了得的,隨意和他倆其中一人在一起,怎麽著都比自己獨處安全。
恩,沒錯,就是這樣,柳小桃想著想著,又是一副低沉地點了點頭。
沈浩在一旁看了,卻是從頭酥麻到了腳,和自己睡?這是打什麽主意?
初冬了,明德院東牆的紅梅已經含著苞骨朵,房裏方熄了燈,燈芯還撩著徐徐青煙,揮迷出一個好看的紋騰。
“你別亂動行不行。”琅琅一聲女聲,帶著將睡未睡的慵懶。
“我冷。”
“冷也不要亂動,我本來都快睡著了。”柳小桃翻了個身,將臉朝床對牆的那一麵埋進去。
“合著睡地上的不是你是吧,”沈浩挑了挑眉,站在窗前,冷風一吹,瑟瑟發抖,伸手就是把窗戶關上了,“我動動,關個窗而已。”
柳小桃掀了掀被子,呢喃了一聲,“老爹,給我留個窩頭,我餓。”
沈浩手突然一怔,搭在窗扣上的手一縮,俯身趴在床頭,看著柳小桃踹床踹得被子都亂成一團,伸手想要替柳小桃掖被子,柳小桃卻是翻身一抓,抓著沈浩的手腕,把臉一貼,又是呢喃一句,“老爹,你啥時候買了個暖爐?老暖和了。”
眼前的柳小桃就似一隻怕冷的初生小獸,貼在沈浩的手掌上,一副滿足的樣子,全然不像平日裏的嘴不饒人的侯府四姨娘。
沈浩看了看床上的柳小桃,又是看了看自己打在床下的地鋪,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在柳小桃提出與自己睡同一屋的時候,自己沒有不喜,沒有生氣,反而,卻是糊裏糊塗地就是讓柳小桃進了自己的屋子,睡了自己的床,甚至,還把自己這個東道主趕到了地上打地鋪。
驀然想到大家每每提及這崔安安如何乖張的時候,楚墨都會斂眉一笑,搖搖頭,說那麽一句,也許安安就是他的劫。
恍然一下,沈浩見得手掌又是被柳小桃握得緊了些,不禁釋懷地一笑,如今,自己似乎也有這種感覺了。
“老爹,我怕,珍珠說,侯府裏有個殺人犯。”
“誰?”沈浩下意識地一問。
柳小桃翻騰了下身子,橫板著占了大半的床鋪,卻是沉沉睡去,再沒了聲響。
第二日,柴嬤嬤也是早早地帶著小丫鬟們送了早飯來,看著兩人各自梳妝起床的樣子,不禁皺了皺眉頭,趁著柳小桃迷迷糊糊任由著丫鬟們替自己洗漱的時候,拉過沈浩,臉色有些尷尬,還是開口勸道,“小侯爺,這個,奴婢也知道小侯爺和四姨娘濃情蜜意,感情深厚,可這柳姨娘畢竟是有了身孕的人,小侯爺,這近個,實在是不方便,小侯爺,你還是多忍忍吧。”
這一番話,真是說的沈浩的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回頭看了看這昨夜占了床還說了一夜夢話的柳小桃,咬咬牙,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柴嬤嬤是這侯府老夫人放在自己身邊照看自己的老人了,自己多少都是要給幾分薄麵的,別的不說,隻怕這柴嬤嬤會到這老夫人麵前八卦說道,這柴嬤嬤怎麽說,且就怎麽做吧。
“行,”柴嬤嬤點點頭,“既然這樣,我就讓楊大夫進來了。”
“什麽楊大夫?”沈浩蹙眉問道。
“小侯爺,你別又是忘了,昨個不是說好了嗎,請了這巴陵城頂尖的老大夫給四姨娘把脈啊,也好安安胎。”
忘了?沈浩揉了揉眉頭,卻是偏頭淡定地回道,“柴嬤嬤,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柴嬤嬤一愣。
“這楊大夫的醫術是沒得說的,可是,這據我所知,這楊大夫擅長的骨科,咳咳,不是我說啊,柴嬤嬤,你也是侯府的老人了,你怎麽著,也得請個擅長婦科千金的人來吧。”沈浩說的是一板一眼的。
“不是,小侯爺,昨個明明是您說的,要老奴去請這楊……。”
“柴嬤嬤,”沈浩咽了半口茶,“這小桃肚子裏的,是我的孩子,我怎麽會胡亂找個骨科大夫來看呢,定是你聽錯了,聽錯了。”
“可老奴明明……。”柴嬤嬤憋著嘴,十分委屈,自己年紀是大了,可也沒有到這話都聽不清楚的地步吧。
“罷了罷了,柴嬤嬤,”沈浩大氣地揮了揮手,“下去吧,過兩日,你再去把橘子洲那一位姓連的大夫請來,那位連大夫擅長婦科千金,定不會錯的。”
主子發話了,柴嬤嬤能有什麽好說的,隻得點了點頭,又是帶領這一眾小丫鬟下去了。
沈浩這才是放下了心,端了碗這熱乎乎的梨花粥就是準備入口,卻是聽得這柳小桃一聲怪腔怪調的稱讚,“小侯爺就是小侯爺啊,這拖延時間的本事,真是厲害。”
沈浩眼皮子都沒抬,拌著不溫不火的口氣慢慢說來,“對啊,哪像你,半夜睡覺都讓人不得安寧。”
“瞎說,”柳小桃連忙反駁,嘴裏含著半塊芙蓉糕說話都有些辛苦,“我睡覺,和我家老爹比起來,可安靜了。”
“是嗎?”沈浩吹了吹這有些燙人的梨花粥。
柳小桃似乎是想到了些什麽,趴在沈浩桌邊就是問,“我昨個,是不是說夢話了?”
沈浩把粥一放,眼睛一閉,點了點頭。
“說了什麽了?”柳小桃繼續追問。
沈浩放下手裏才舉起的筷子,這是屋外是莫白沉穩的一聲,“小侯爺,有事稟報。”
“進來。”沈浩鬆懶的一聲,又是對柳小桃聳了聳肩,意思是,你看,這可不是我不想說的。
“小侯爺,前幾日的命案出了些頭緒了,”莫白拱手道,“那書生醒了。”
“醒了?”柳小桃一下就是跌了半邊身子,“不是說那人臉都被畫花了,心都被人挑了出來了嗎?”
“你從哪裏聽來的謠言?”沈浩頓道,又是示意莫白繼續說下去。
“其實柳姨娘方才說的也沒錯,那書生確實是被人毒打了一頓,臉也被畫花了,加上一介書生,身子骨本來就弱,當場昏死了過去,看了那一灘的血,常人都以為這必死無疑,沒想到,送到這衙門仵作手上不過半日,就是醒了過來,咿咿呀呀的說不出話,這幾日正是好好養著,今早,這知府也是派了人來說,這馮書生已經清醒過來了。”
“這馮書生清醒過來了,為什麽要派人來通知你呢?”柳小桃斜著眼睛,不懷好意地看著沈浩。
沈浩揮揮手就是讓莫白下去,看著柳小桃的眼神,本來不想多解釋,又想到昨日這小桃同學半夜說的夢話,既然這小桃同學都知道些末節,沈浩也是深吸了一口氣,才是對著柳小桃說道,“命案發生後,他們在那書生的身旁找到了一枝風玉簪子,這支簪子,是袁萋萋的。”
果然有貓膩,柳小桃一邊是期待這這命案能夠快點理出些眉頭來,但是沒有想到過,這命案真的會和侯府扯上關係,若真是這袁萋萋幹的,這知府挺多也不過是在這審案子前和沈浩通個氣,打個招呼,那杜侯爺還在這巴陵城呢,這若是要讓那杜侯爺抓到了把柄,這可就不僅僅是一樁命案那麽簡單了。
鎮遠候侯府的姨娘險些殺了人,這若是傳了出去,敗的,可就不僅是這袁萋萋的名聲了。
“關鍵就是要看這馮書生會怎麽說了。”沈浩蹙眉,低吟了一句。
“真的是袁萋萋下的手?”柳小桃歪著頭。
沈浩沒有說話,隻是合了衣衫,又是吩咐著婢子給柳小桃準備件厚些的狐裘大衣,即刻就是帶著莫白匆匆出了門。
柳小桃站在門口,看著沈浩匆匆離去的背影,獨獨一件夾襖顯得沈浩的背影愈發的單薄。
手指尖發著涼,柳小桃喚過明月,問道,“袁姨娘住在哪個院子裏?”
“昌明閣。”明月低頭答道,又是問道,“姨娘問這個做什麽?”
“行,我們就去這昌明閣。”柳小桃下了決心了。
“誒,姨娘,”明月阻止道,“這袁姨娘脾氣可古怪了,從來不見外人。”
“不見外人?”柳小桃挑了挑眉,“那她見什麽人?”
“嗯,”明月略一思忖,才是回道,“和袁姨娘相交的人真的不多,不過,聽說這袁姨娘身邊服侍的丫鬟們說,每日申時三刻,這袁姨娘都會去城南一家小茶館喝茶,而且,一坐就是坐到黃昏後。”
“行,”柳小桃一笑,“我們今個,就去那小茶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