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寒光月語】
第十七章【寒光月語】
宮簷上,她一驚住腳,隻見清冷的月色下,他傲然挺立,星目裏夾雜著讓人看不明的神色,她揭下麵紗,聲音發顫地喚他,“蕭衍......”
他沒有吃驚和意外,也沒有看她,沉下臉,冷冷開口,“想不到你還真有深更半夜,飛簷走壁的愛好?”
她一愣,眼瞳迷離,她還要跟他解釋什麽,從他的聲音裏她知道他怪她,這樣也好,她寧可他恨她怪她,也不要他愛她了,她已是皇妃,本就該對他再無眷戀的,何不讓他就此死心呢,這樣想著,她轉頭便走,一個踉蹌,身體猛然往後跌去,她閉上眼,心念;“死了也好,就不用這麽痛苦了。”
隻覺往下跌的同時,手腕一緊,似是被上麵那個麵色陰沉的給拽住了,她睜開了眼,抬眸望向他,帶著幾分委屈,“你鬆手,讓我摔死算了。”
他擰眉衝她暴怒道;“嗬嗬,你想摔死一了百了,沒那麽容易,你還欠本王好多解釋呢......”說著手腕用力一提,將她拉了上來,跌進了他的懷抱。
她在他懷中微微輕顫,他心一緊,輕托起她的下巴,俯望著她的眼睛,問道;“茉兒,告訴我,你為什麽突然要嫁給皇帝,為什麽?”
她胸口一酸,本要告訴他的真相,從口中出來卻走了個樣,“我貪圖富貴,我見異思遷,我喜歡權力,我熱愛當皇妃。”
他挑眉冷笑,“你還熱愛什麽?你以為用這些荒謬的理由,就能說服本王相信你說的嗎?冷茹茉,機會不會每次都有的,勸你最好講實話,別挑戰我的耐心。”
看著他板著的俊臉,她終於知道自己有多笨多傻了,胡亂地咬了下嘴唇,流淚繼續道;“我還熱愛銀子,熱愛我家中的娘親與哥哥,熱愛做個平凡的人,但是這些都不行啊,所以我就當了個小飛賊,專門給皇宮裏製造混亂,把後宮弄得雞飛狗跳,肆意散播熏香......”
他被她挑釁的怒氣幾乎就要爆發出來了,上前一步,硬生生的扳過她的臉,吻上了她的唇,她羞憤地抬起腳用力踢他,大呼,“你瘋啦,幹嘛啊?”
“對,我是被你的瘋言瘋語弄瘋了,幫你洗洗腦。”他鬆開她,狠狠的瞪著她,一副要把她生吞活剝了的樣子。
她十指冰涼,斬釘截鐵,“不用幫我洗腦,我答應留在皇帝身邊,是因為我要報仇,她們{後宮}害我家破人亡,害我手指報廢不能彈琴,害我每天提心吊膽。”
他疑心頓起,驚愕道;“你的功夫誰教的?你到底會不會熏香之術?除了報仇,你還有多少秘密沒有說出來?”
聽到他這樣問,她的心像是鍍上了一層冰,冷到了心底,進一步逼他,淡淡道;“茉兒一身秘密,王爺又何嚐不是呢?初次和王爺遇見,也是在這裏,那夜的一襲黑衣,王爺唱的又是哪出戲啊?”
他臉色微變,半晌不語,仰望夜空的寒光,苦笑,“茉兒,我們終究還是不能相信對方,我曾想要給你整個天下,哪知你要的,並不是我的天下!”手中一直攥握著的“茉”字香囊順簷而落。
“我想要你打給我的天下,可是卻發現了,在你的天下中,並不存在著我!”她瞅著那落入夜幕中的香囊,強忍著淚,別過頭,清寂的月光下,她怔怔轉身,飛簷而下。
坐在紅木雕花窗前,望著窗外綿綿細雨,茹茉隻覺自己的心情如這綿綿細雨一樣,思愁段段。
貼身宮娥一躬身,打破了茹茉發呆的意境,她轉頭,唇角微微含笑,“如今下雨,春困秋乏的,你們都退下休息去吧。”
“妹妹......”冷芯茉一身長裙,手掩著微微隆起的腹部,在宮女的攙扶下,款款入內。
茹茉起身迎笑道;“姐姐怎麽來了,吩咐一聲,妹妹去看你就好,雨大路滑,姐姐如今身懷皇子,若有個閃失,妹妹擔當不起。”
芯茉一怔,眼中含淚道;“妹妹如今跟姐姐也說這麽見外的話了,上次妹妹你被皇後她們冤枉,還有韻玨公主的事,姐姐沒有及時為你出頭,你在怪姐姐對不對?”
茹茉搖頭,“姐姐說的哪裏話,如今咱們身為皇上的妃子,不同於以前在家裏了,言行舉止都要思量思量,姐姐有姐姐的難處,妹妹從未責怪過姐姐,要怪,隻怪妹妹當初不懂事。”
“妹妹,姐姐突然覺得你嫁給皇上是對的,這樣咱們姐妹間,在這後宮之中,也好相互有個照應啊。”芯茉擦幹眼淚,言歸正傳。
茹茉詫笑,把頭轉向芯茉,“姐姐可能生下腹中的皇子嗎?”
冷芯茉輕輕一曬,“妹妹說什麽,姐姐不懂。”
“不懂就算了。”茹茉拿起茶,不緊不慢地喝著。
芯茉上前一步,看著茹茉,歎氣道;“妹妹你變了。”
“人都會學著長大的,特別是在這後宮裏,就算天真的人也能變得險惡了。”茹茉冷笑。
芯茉的手緊貼著腹部,低聲道;“妹妹,皇後娘娘她們是不會讓姐姐平安生下皇子的。”
茹茉點頭,放下茶杯,“姐姐說的對,皇後娘娘又怎會放過姐姐呢?隻是她現在的目標是何貴妃,還不是姐姐你,所以姐姐大可以安心養胎,別太多慮了。”
芯茉的心徒然究竟,盯著茹茉問道;“你是說皇後娘娘要對付的是何貴妃嗎?”
茹茉揚唇一笑,“不止皇後娘娘要對付何貴妃,這裏也有妹妹一份,姐姐要不要也來一起對付何貴妃呢?”
冷芯茉顫抖一驚,不敢置信地看著這個讓她陌生的妹妹,緩過神來,問了句,“為什麽?”
“因為她害死了咱們的娘親,隻為了得到‘怡心醉’。因為她會讓你腹中的孩兒見不了天日。更因為咱們若想在這後宮之中立足,就必須除掉她。”茹茉慍怒地說著,一瞬不瞬地盯著姐姐芯茉。
芯茉被茹茉的話震得臉色慘白,手不住地向上移了移,捂住胸口,瞪大眼睛,“你說什麽?你說咱們的娘親是何貴妃害死的?”
茹茉淡淡道;“沒錯,是何貴妃害死的,所以我們要找她為娘親報仇。”
“所以你答應了皇上封你為‘茉妃’隻為了報仇?”芯茉繼續追問。
茹茉笑容僵在臉上,咬牙道;“姐姐,現在討論這個已經沒有意義了。”忽然眼中存淚,“沒錯,我就是為了給娘親報仇,才回來的。”
“妹妹,如果你不回到宮中,會去哪裏?”芯茉出神般地問道。
“會和蕭衍遠走高飛。”茹茉夢囈地回答。
“妹妹,你知道嗎?其實姐姐也想要‘怡心醉’,這麽多年來,我心中一直對你有很多疑問,我不知道教你的師父究竟是誰?娘有沒有傳授給你熏香之術?多可笑,我們說來是姐妹,可是......”芯茉說著說著,止住了話語,茹茉接道;“可是我們並不能相互信任,因為姐姐也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蕭衍,所謂‘怡心醉’也是為他而要的吧!”
黃昏時分,禦書房裏,冷芯茉手捧著一碗精致的水果羹,衝蕭寶卷溫柔笑道;“皇上,先歇會兒吧。”
蕭寶卷放下奏折,仰天長歎,“冷婕妤會不會覺得朕很沒用,不如梁王有用?”
芯茉嘴角一抽,轉顏笑著寬慰道;“皇上怎會這麽覺得呢?前朝不能沒有皇上您主政,而梁王征戰殺場,則是皇上您最好的後盾。”
蕭寶眷不以為然,依然歎氣,“朕這個皇帝隻是個空架子,手中沒有兵權。”
芯茉的眸子敏銳一眨,笑問道;“皇上真的沒有兵權嗎?”
蕭寶卷對視了冷芯茉一眼,反問道;“朕應該有兵權嗎?”
芯茉緊張,“臣妾不知。”
蕭寶卷拉過冷芯茉緊張的雙手,笑得意味深長,“愛妃啊,等你為朕誕下皇子後,朕就封你為貴妃,君無戲言......”突然又正色道;“但是如果愛妃的心不在朕身上,就別怪朕無情了。”
芯茉慌亂之餘,好容易才沉氣穩住了身形,鎮定地諷笑,“皇上覺得臣妾的妹妹,也就是您的茉妃,她的心又在不在皇上身上呢?”
蕭寶卷剛啟齒“茉”字還沒脫口,隻見茹茉迎麵而入,微微行禮,笑容嬌豔,“臣妾的心當然不在皇上的身上了,是在心裏。”
蕭寶卷歡喜地將茹茉拉入懷中,聞著她的發香,驚訝道;“今兒都是怎麽了?愛妃們都到朕這禦書房來了?”
茹茉故意嬌嗔道;“臣妾午睡後,突感煩悶,便想去找姐姐聊天,卻聽說姐姐去禦書房給皇上您送羹湯,臣妾便冒冒失失地也來了,還請皇上不要怪罪沒有通傳之禮。隻是剛一入內,便聞到一股醋味......”
芯茉輕揚下巴,臉龐透露著羞澀反駁道;“妹妹說什麽啊,哪裏有醋味了,姐姐隻是覺得皇上最近都沒有去妹妹那裏,一直陪著我,這讓姐姐很過意不去啊。”
茹茉嘴角一勾,借坡下驢,做出埋怨狀,“是啊,皇上很久都沒陪茉兒了,害茉兒一個人孤單寂寞。”
蕭寶卷聽茹茉這樣說,得意忘形地大笑,“朕的小茉兒也害怕孤單寂寞嗎?是朕錯了,朕今晚就去你那裏......”說著朝茹茉的唇瓣親去,茹茉借機環住蕭寶卷的脖子,閉上眼,狠狠的回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