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靈堂鬧事
萬安會議上,付雲景指定了北區項目的負責人阿生,有什麽事直線和他匯報,這麽一來,杜璿一躍成為了付雲景身邊最近的人,聽說還搬到了別墅裏去住。
雖然杜璿的身份有點低,可是萬安會的叔公們此次卻不一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付雲景此舉在他們眼中看來,是成年人的事,杜璿這個女人有沒有本事,有得是時間考驗。
以前付冬青在位的時候,夫人也是萬安會內務的一把好手。
付容安的妻子沈舒蘭如今還位列會議席,占了一個長老會的位置。
他們對這件事並不稀奇,隻要是有能力的人,都能獲得自己應有的地位。
比起相對穩定的中部,北區很亂,各大勢力紛紛瞄上了這塊地方,每日都有械鬥和談判。
萬安會和青木幫是下手最快也最準的兩大幫派,兩家聯手搶占了交通最好的兩塊區域,承建住房區和商業區,在北區的發展地圖上畫上了圈圈。
付雲景在這種情況下,將阿生派駐到北區,有他自己的用意。
那邊的局勢需要一個他放得下心,又相對來說較為靈活的人去盯著,阿生是最合適的人選。收拾東西的阿生有些悶悶,感覺到後背有人拍了下,他說道:“阿南你屬鬼的啊,永遠走路沒聲音。”
回過頭正好看到阿南細長的眼睛。
阿生不由抱怨道:“還是你們保衛組好,不用離開雲少。”
阿南比劃道:“私自行事,活該被外派。”
阿生頓時急了:“誰私自行事了,是曼君小姐……”他話沒說完,覺得這件事沒有必要多說,話鋒一轉,“若是曼君小姐求你做什麽事,你做不做?”
阿南什麽也沒說,塞給他一個信封,裏麵厚厚一摞。
他比劃道:“借給你的。”
付雲景扣掉了阿生一年的工資,到北區去,諸般事宜都要親自打點,沒有錢哪裏行。
“臭小子!”阿生接過錢,“雲少賞罰分明,活動的資金還是會給的……”可是有些事又不能明著上報,哪有自己的錢用著方便。
阿生,他用了自己的本名陳福生,隻帶了簡單的行囊和兄弟給的一包錢去了北區。
北區的項目正式開始啟動,樁樁件件的事堆積下來,付雲景忙的早出晚歸。
那天深夜裏,杜璿接到了一個電話。
因為找付雲景的人太多,所以他的電話以前由阿生負責過濾,現在則是由杜璿負責,她聽完電話後神色凝重,隻穿著睡衣就上了樓。
剛輕輕敲了一下門,裏麵的燈就亮了。
“什麽事?”
杜璿握著電話,閃身進了屋子,盡量壓低了聲音匯報。
“穆晨南在監獄裏自盡了,不知道他怎麽攢到的玻璃渣子,生吞的玻璃渣子,發現的時候已經沒氣了……”
因為近來太忙,所以付雲景答應帶著穆曼君去看穆晨南的事就推後了,這還沒到一個月,誰知道穆晨南竟然死了。
燈光下,付雲景俊朗的臉攸地就沉了下來。
“什麽時候?”
“剛剛接到的電話,南關出來的消息。”杜璿說道。
付雲景歎了口氣,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穆曼君房間所在的方向,揉了揉額角。
監獄一定會通知家屬。
穆晨南再如何不齒,都是穆曼君的親生父親,穆晨南的身後事看來也得他出麵負責料理了,他心裏隻有一件事不放心,怕穆曼君知道後太過於傷心。
穆曼君對於自己的身世認同有一種近乎病態的執念,似乎是因為從小就在兩家的敵對縫隙中生存,她渴望有個血緣上的認同感。如果知道穆晨南就這麽死了……
杜璿說道:“雲少,南關那邊很快就會發家屬認領通知過來。”
要跟穆曼君說這件事,付雲景緩慢地點了點頭,說道:“讓那邊先將事情壓住,要給出詳細的死因分析報告,這件事,我來跟曼君說。”
杜璿不由自主幽幽地歎了口氣,曼君小姐啊,一定會很傷心。
次日清晨,穆曼君拿著書包從房間裏出來,一轉臉就看到坐在二樓拐角會客沙發上的付雲景。
他今日沒有晨練,也沒有坐在樓下看報紙,而是就在房間門口等著她。
“小哥哥,早安。”穆曼君說道,走近就發現他的眼睛裏都是血絲,竟像是一夜都沒睡好的樣子。
“早安。”付雲景說道,“曼君,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說。”
“嗯,”穆曼君點點頭,“小哥哥要說什麽事?”
“你爸爸……昨晚上在監獄裏自殺了。”他很快地說完,發現穆曼君的臉色瞬間就白了,她手中的書包掉在地上,裝筆的鐵盒子隔著布袋落在地板上,發出嘩啦一聲。
穆曼君喃喃地重複了一句:“小哥哥你在說什麽啊……你不是說,不是說有時間就帶我去看爸爸嗎?”
“我會處理這些事。”付雲景說道,卻看到穆曼君拔腿就想往樓下跑。
她走得急了,腳下一絆,撲騰一聲摔了下去。
幾乎是同時的,付雲景一個箭步衝過去將她從地上抱起來,打橫抱在手裏。
“曼君,你要往哪兒去?”
夏天的校服薄,這麽一摔,膝蓋和手肘頓時都成了青紫色,她卻絲毫沒感覺到疼似的,哽咽了一句:“我爸爸……”
穆曼君用手抓著付雲景的衣服領子,澄淨的大眼睛裏蓄滿了淚水。
“曼君,你聽我說……”
她將臉埋在他的懷裏,溫熱的眼淚打濕了他的衣襟,像隻失去了一切的小動物一樣哀鳴。
“你明明答應過我要帶我去看他,怎麽會這樣?”
他試圖哄她:“你還有我。”
穆曼君顯然知道什麽,她抬起頭,目光裏滿是悲哀和無盡的痛楚:“這就是小哥哥說的,大人要承受的事嗎?我再也沒有親人了,我什麽都沒有了。”
大清早聞訊而來的付雲晴趕到的時候,恰好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
從來都神情溫和,不動聲色的付雲景,收緊了手臂抱著懷裏的女孩,俊朗的臉上透出憂心忡忡的憐惜。
穆曼君在短暫的傷心後,進入了絕對的沉默狀態。
領回穆晨南的遺體,送去殯儀館火化的一路上她都低著頭,神情有些恍惚,付雲景叫了她幾聲她也沒有答應。
穆晨南生前也算交友廣闊,被付容安和穆晨遠整進監獄後沒有人看過他。
他的葬禮是由付雲景督促操辦的,穆晨南死的不光彩,可是他是穆曼君的父親,總要體體麵麵送他走。
很多想要攀上付雲景的人來了很多到靈堂,濟濟一堂,有的根本就不認識穆晨南和穆曼君,場麵煞是諷刺。
可是穆曼君想要送父親一程,付雲景也沒想到會來這麽多人。
穆曼君穿著白色的孝服,低垂著眼睛,幾乎機械般隨著“家屬答謝禮”的聲音鞠躬。
她再次送走了一個親人,也許就像她小時候期盼的那樣,他們都會在遙遠的地方等著她,在那個地方沒有誤會也沒有悔恨,也許他們會對她好一點,不會讓她像現在這樣,再也得不到親人的關愛。
場麵因為一個人的到來進入了失控狀態。
付雲晴根本拉不住她暴怒的母親,沈舒蘭大步走進靈堂,萬安會的幫眾哪裏敢攔她,她一把就扯掉了門口的挽聯,將挽聯砸在穆曼君腳邊。
“阿嬸!”付雲景看著形式不對,付雲晴也急忙地去拉住母親。
沈舒蘭步子不停,指著遺照上的穆晨南,手指都有些顫抖。
“為什麽要替這個人送葬?”
她幾乎是厭棄地看了穆曼君一眼,身世不祥,克死父母,還讓付雲景不惜違抗付容安的意思也要為她的父親辦葬禮。
還沒等沈舒蘭發作,就已經有彪形大漢圍在了她的兩旁,沈舒蘭的脾氣還是那樣暴烈:“死了都是便宜他,就這麽個混蛋,你為什麽要替他送葬?你想想你阿叔生前的心願,你不但不去做,還反其道而行之……”
“阿嬸,死者已矣,靈堂之上……”
她已經沒有了丈夫,丈夫生前的遺願就是她最大的願望,沈舒蘭想著穆晨南所做的樁樁件件事,就氣的失去了理智,她聲音尖利地說道:“穆晨南死有餘辜,還配設有靈堂?”
“媽媽,”付雲晴死死地拽著她,“有什麽事我們回去再說好不好?”
付雲景是萬安會的龍頭大哥,此時不管是誰的葬禮,是付雲景在操辦就意味著是他的事。
沈舒蘭這種時候如此鬧會場,在場的這麽多人看了去,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風言風語傳出來,讓人看笑話還是小事,若是從話裏猜出什麽……
付雲景將穆曼君護在身後,感覺到她的身軀搖搖欲墜,當機立斷道:“阿嬸,你自阿叔去世後情緒就一直不太穩定!還愣著做什麽,還不扶阿嬸下去休息。”
沈舒蘭還想說什麽,就已經被雙有力的手按住拖了下去。
想要為父親送終,都會變成現在這樣,穆曼君隻覺得心中有什麽徹底地沉了下去,穆曼君終於承受不住這樣的精神壓力,在付雲景背後軟軟倒了下去。
她迷糊著被付雲景抱著上車,還聽到那些人聲紛紛的議論。
“剛才暈倒的那個……就是之前傳出來說命不好的那個女孩?”
“你看看,送終都送成這個樣子,可見命到底是不好。”
“留在身邊,隻怕害人。”
“太過於感情用事,也是糊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