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變相相親
張穩婆笑眯眯的收了，山裏人家，接個生一般的也就十個八個錢，若是女娃就更少，如今馮家給了二十個錢，不算最多，但以馮家這樣的情況也不少了，再說還有孩子洗三呢，到時候得的東西也都是她的。
張穩婆笑開了眼，道：“老嫂子，快去看看大孫子吧，我就回了，等洗三那天我一早就來。”
送了張穩婆出去，馮大媽才聽二丫頭說家裏來人送了老頭子的信，馮大媽心就咯噔一下，二丫一見自己娘臉都青了，忙解釋道：“大哥說好像爹隻傷了腳，這會在人家養傷呢，怕家裏擔心才送的信，娘可別著急，大哥說明天去看看呢。”
馮大媽這會才算把心鬆快點，不過這一喜一憂驚出一身的汗，站在院裏吹風就有些涼，二丫扶著要進屋，正好迎了從堂屋裏出來的林狗子兄弟倆，兩兄弟對視一眼，叫了聲：“大媽好。
馮大媽一臉感激道：“家裏今天太忙亂，也沒招待好兩位小哥，兩位小哥還是住一晚吧，明天讓你大哥跟著去，把你大叔接回來。”
林狗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大媽不住了，家裏還有活呢，大叔的腳少說也得三五天能下地，還不能吃硬，若是大哥想要明天去接，怕是要弄副擔架才好，到時候人往上一躺，抬著回來就成。”
馮鐵柱點頭道：“我去借，村子裏有人家有，不行現做也成，兩位兄弟趕路我就不留了，山裏太晚也不安全。”
林家兄弟到了家，連口水都沒喝，就急著給馮老爹送信，道：“大叔，恭喜您做爺爺了！”
馮老爹一聽忙喜道：“俺那兒媳婦生了，丫頭還是小子？”
林狗子笑著道：“大叔，是個帶把的。”
馮老爹得知自家得了長孫更是一刻都坐不住，恨不能立刻回去抱抱，試著往地下下，道：“俺那臭小子這麽大的事都不曉得帶著人來接老子回去，竟自個在那傻樂了吧。”
林大伯一邊攔著馮老爹，一邊羨慕道：“老哥，才這麽兩天急什麽，明天你大兒子來接就能看到了。”
馮老爹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道：“哎，家裏一直盼著呢，咱家就這麽一個兒子，接連三個丫頭，孩子娘總盼著多子多孫呢。”
林大伯也笑道：“咱們窮家過日子盼得可不就是人嗎，隻要人多了，家業才能興旺起來。”
馮老爹點頭道：“正是，正是這個理呢！”
林狗子晚上特意給林文送了信，林文今天又去山裏打獵了，家裏的糧食沒了，總得拿東西去換，所以今天沒去看馮老爹。
林狗子讓林文明天早點過去，看馮家大哥人來的早，到時候幫把手。來的時候手裏還拿著一個包袱，遞給林文道：“我娘拾掇的，還是我爹以前的舊衣服，我娘漿洗的幹淨，昨天找出來又給收了收，我娘說讓文哥明天穿這個送馮大叔回去。”
林文沒去接，知道大娘這是幫他撐體麵，隻是自家這樣的情況不是一件衣服就能撐起來的，他看看了身上補丁撂補丁的衣服，洗得都有些發白了，卻依然幹淨整潔，笑著道：“替我謝謝大娘和大伯的心意，衣服我就不收了，我這樣挺好的，咱們實實在在的去，成與不成不在一件衣服上。”
林狗子素來知道林文好強，輕易不會接受別人施舍，也不狠勸，回到家把東西遞給他娘。
林大娘抱著布包歎了口氣，昨天找出來的時候還跟老頭子說過，不知道文小子能不能收，林大伯也怕這小子犯倔，隻是還是囑咐老婆子改好了送去，若是收就留下，不收也別勉強。如今可不正正照著林大娘的話來了。
林二郎知道林文要去相看人家姑娘，隻囑咐道：“到了人家要有禮貌，別拿那點恩情說事，成與不成都要留個好印象。”
林文點頭應了，叫來林武囑咐道：“小武，大哥這一去恐怕回來天也要黑了，鍋裏有早上做得野菜粥，中午的時候加把火熱熱你和爹就能吃了，還有半塊餅子，也掰到粥裏去，一塊熱上。”
林文趕到林大伯家的時候馮鐵柱也帶著本家的兄弟到了。這會正在馮老爹跟前伺候呢，馮老爹見林文來了，笑著道：“文小子來了，這是俺家你大哥，來認識認識。”
馮鐵柱知道是這小子救了自家老爹，不過看林文身上補丁摞補丁的衣服，還有那瘦削的身材，心裏歎道：瞧著家境就不是好的。不過這不影響馮鐵柱對他的感激之情。
馮鐵柱上前就要給林文鞠躬，林文忙攙了馮鐵柱的胳膊，隻是力氣沒有馮鐵柱的大，險些沒托住。脹紅了臉道：“這本不算什麽事，誰遇到都會幫忙的，大叔都謝過我了，大哥再這樣，我可真不敢來了。”
馮鐵柱見此哈哈大笑道：“好，咱們兄弟以後常處，不計較這些。”
馮老爹今天心情也格外的好，馮家有後，以後才能開枝散葉，這會道：“文小子跟大叔家去看看，認認門，以後沒事常去大叔家走動。”
馮鐵柱也道：“正是呢，我來的時候，娘還囑咐著定要見到救了爹的人，帶到家裏謝謝呢。”
林文一聽一張臉脹的更紅，忙擺手道：“大哥，真不值什麽，大媽大客氣了。這樣我更不能去了。”
林大伯上前拍了林文一把道：“文小子，你大叔拿你當晚輩待呢，走大伯也陪著你去認認門，回頭大伯找老哥喝酒也尋得到地方。”
林大伯這是一心幫襯林文，想著去馮家相看姑娘，本來應該是自己老伴去最好，可這一幫大老爺們，這事還不能說破，所以還是自己走一趟，反正也不算定下來，等相看好了老伴再去也成。
馮老爹見林文不好意思，也大笑道：“走走，都家去，明天孫子洗三，都住一宿再回來。”
馮鐵柱領來的本家兄弟也是幹活的一把好手，抬起擔架來臉不紅氣不喘的，一路上大夥說說笑笑的，馮老爹還給兒子指著自己在哪翻的山，在哪被林文救的。
馮鐵柱見了都忍不住後怕，道：“爹，以後你可不能一人出來了，這太危險了，這次幸好是碰上林兄弟了，若是沒碰上你讓兒子哭都找不著地了。”
馮老爹笑罵道：“你個渾小子，你爹就那麽不濟，這次是沒留神，哪還能有下次。”
林大伯爽朗道：“老哥，你有個好兒子，孝順你呢。”
抬擔架的本家兄弟這會被林文換了下來，剛剛上了個陡坡，這會讓他歇歇氣，林大伯了指揮著林杞子上前換了馮鐵柱歇歇，山路抬個人再有力氣也得緩緩。
那本家兄弟這會也道：“四叔，這回你可嚇壞我大哥了，就連我四嬸都埋怨不應該讓你這麽出來呢。”
馮老爹養了兩天的腳，腫都消了下去，看著也不嚇人了，就是還不能走路，這會擺著手道：“老婆子最能一驚一乍的，屁大點事也嚇得夠嗆，瞧你四叔，現在不啥事沒有。”
一行人到家的時候也差不多剛過晌，馮大媽早準備了飯菜，正打發了三丫在山路口張望呢，見一行人過來，三丫忙往家跑送信，緊接著又跑回來急道：“爹，你沒事吧，我娘擔心的大半宿都沒睡覺，早上剛迷瞪一會就起來了。”
一邊往家走就見馮大媽這會也迎了出來，見馮老爹精神不錯，還笑容滿麵的，便鬆了口氣，埋怨道：“你也真是的，打了一輩子獵了，怎麽還能這麽不小心。”
說罷又瞧著跟來的林大伯幾人，笑著道：“這是林家兄弟吧，老頭子麻煩你們了，快家去，歇歇好吃飯。”
馮二丫和馮大丫也惦記著爹的腳傷，隻是來了好幾個生人，兩姑娘都到了要議親的年紀，多少還是避諱些。這會就在廚房幫著做飯，聽到院裏有了動靜，忍不住就叭在廚房門口往院裏望望。
馮大媽送了老頭子回屋歇著，又讓三丫去沏了糖水來，林大伯笑道：“大嫂子，可別忙活了，我們就是來認個門，以後我想老哥了，也好來討杯水酒喝。”
馮大媽笑得直爽，道：“瞧大兄弟說的，好容易來一趟多住兩天，明兒大孫子洗三都留下熱鬧熱鬧，以後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酒菜管夠。”
林大伯笑道：“有大嫂子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以後少不得來叨擾。”
馮老爹靠在炕上，指著林文對馮大媽道：“這次虧得有文小子了，不然這把老骨頭怕是真要扔到山裏了。”
林大媽忙上前拉著林文的手感激地道：“好孩子，大媽真是不知道怎麽感謝你了，以後沒事常來家裏，有什麽困難了也來家裏說一聲，大媽別的不敢說，家裏這幾個孩子都能記得你的這份恩情。”
林文就怕這樣的情形，渾身都不自在起來，瞅著馮老爹道：“大叔，咱們不是都說好了不提了嗎，再這樣，我可真不敢來了。”
林大伯也笑嗬嗬的道：“大嫂子，這小子麵皮薄，你可莫要再說這事了，不然這小子一臊，怕是真不敢來了。”
林杞子也幫腔道：“我文哥最怕別人誇他了。”
馮老爹也嗬嗬笑道：“好了，好了，咱不說這些，再說就外道了。趕緊把飯擺上來吧，大家夥走了一道都餓了。”
馮家的飯菜準備的很豐盛，可以說把能吃的好的都舀了出來，不過林文吃得很是有禮，既不拘謹，也不放縱，看出教養很好。馮老爹更是滿意。
待用過了飯，馮鐵柱謝過了本家兄弟，送了人出去，馮老爹便道：“你林大伯也不是外人，叫你娘和你妹子們都過來認認人，別以後來了都不認識。”
馮鐵柱沒有多想，雖然有兩個外男，可農村沒那麽些規矩，農村女孩子能出力的時候也都跟著下地，有的家境好些的，不重男輕女的有可能不讓女孩幹重活，不過趕到農忙的時候也要跟著幫忙的。再說林家人又都是幫了自己爹的，出來感謝一下也不為過。
馮大媽聽老頭子讓領三個丫頭都過去，心理便有了疑惑，不過還是笑著進了屋，三個丫頭給林大伯見了禮，又跟林杞子和林文叫了人，便出去了。
林大伯瞧著大丫頭和二丫頭都差不多年紀，可性情卻不一樣，不禁笑道：“老哥倒是好福氣，兒子孝順，女兒乖巧。”
馮老爹擺擺手道：“兒女都是債，有操不完的心。”
林大伯點頭道：“都是這樣的，什麽時候咱們兩眼一閉不管事了，也就不跟著操心了。”
馮大媽這會聽出了點眉頭，不由就細看看跟著來的林文和林杞子，又拉著兩孩子打聽家裏的情況，馮鐵柱見沒自己什麽事就回屋看會兒子，一會再出來陪客。
林大伯閑聊兩句就要回去了，馮家眾人強留。林大伯笑了笑掏出個小孩的肚兜道：“這是孩子娘連夜趕出來的，不是啥好東西，就當給孩子添個喜氣。”
農村孩子洗三一般鄰裏也就送把米，送把雞蛋，再就是添件衣服什麽的，給銀子或銅錢的不多。所以林大娘得了信便趕了件肚兜出來，手藝還算說得過去，圖案也選的好。
馮大媽拿到手誇讚了一番，道：“真是讓大妹子操勞了，這麽個小兒，哪用得了這麽精細的東西。”
林杞子笑著接道：“我娘說了，越是小的孩子越要精細的，像我們長大的，皮糟肉厚的，抗磕打。”
大夥一聽都笑了出來，既然留不住，馮家也就不留了，馮大媽帶著兩個丫頭收拾了些家裏曬的幹貨，還有兩隻兔子，給林大伯家和林文家一人一隻，再拿出了一吊錢遞給林文道：“按說大媽應該親自登門道謝的，可家裏現在抽不出時間來。這點錢你拿回去買點點心，算是大媽的一點心意，等過了這幾天，大媽再去親自登門道謝。”
林文忙擺手推回去，一邊往外走一邊道：“大媽給的都夠多了，可不能再拿這個了，我走了，大媽收好。”也不等馮大媽追上去，人已經沒影了。
馮大媽隻好轉手遞給林大伯，林大伯也笑著推了道：“大嫂子，這樣可就見外了，以後我們可真不能再來了，這又吃又拿的就不好意思了，哪還能給這個。”
馮老爹知道林大伯和林文的性情，都不是貪便宜的，所以笑著讓林大媽收了回去，想感謝有的是方法。
送走了林家人，馮大媽攆了幾個孩子出去，坐在炕的一側笑眯眯的瞅著馮老爹，道：“說吧，又想怎麽謝人家。”
馮老爹一見老伴看出自己的意圖也不瞞著，道：“你看文小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