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論起偽裝,林夏為最
林夏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轉開視線,眨了眨眼睛,讓眼睛裏的溫熱倒流回去,心裏暗罵自己沒有出息,不就一雙鞋嗎?居然讓她這般,都不記得多少年沒有哭過了,怎麽能敗給一雙鞋。
江在铖深深的重瞳微微閃動,垂著眸子去查看林夏的腳,果然腳踝出腫了一大片,白皙的皮膚上有大片大片的青紫:“現在我相信男人生來就是折磨女人的。”
“真疼啊,這東西我再也不穿了。”林夏有些孩子氣地脫下腳上的鞋子,很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別動。”江在铖涼涼的手握著林夏的腳踝,細語輕言著。
林夏鬼斧神差就不動了,也不看江在铖,盯著地上某一點目不轉睛,似乎刻意忽視什麽。
江在铖的手很好看,和畫出來似的,骨節分明,白皙剔透,林夏覺得就算是手模也比不上江在铖,而且這雙手似乎很熟悉,記憶中好像也見過這樣一雙美麗的手,好像是在十年前……
當林夏正陷入記憶的時候,突然腳下一疼,她倒抽一口氣:“嘶——”
媽的,真疼啊,再也不碰這玩意了。林夏忍不住在心裏爆粗口。疼得額上汗珠更多,她不由自主地縮回腳。
“不是讓你別動嗎?還想不想每天下地了?”江在铖的凶狠狠地睃了一眼林夏,眼神帶著警告。不過手上的動作卻是越發輕柔了。
林夏雖然心裏恨恨問候了江在铖一番,卻也是真的沒有再動,人江在铖‘蹂躪’她的傷處。他的手涼涼的,暈在腳踝上,火辣辣的感覺似乎輕了不少。
江在铖垂著眸子,林夏幾乎可以數的清楚有多少跟,長長的,很密,但是不像女孩子那般翹起。林夏不禁想,如果不看江在铖那雙淩厲的眸子其實他看上去也停無害的。
林夏看的有些發呆,愣愣地再想:都說男人認真的時候最有魅力,這話果然不假。
突然,江在铖抬頭,一雙深沉幽邃的眸子對上林夏錯愕的眼,一瞬兩人都怔愣了,林夏似乎驚慌地別開頭。
這裏燈光很暗,彼此都沒有看清彼此臉上的表情。
久久,林夏才開口:“現在怎麽辦?”
江在铖說:“女人確實是個麻煩。”
真毒舌,林夏心裏憋屈。可是下一秒,一雙手環住她的腰,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鼻尖還有微微煙草香,繾綣得讓她恍惚。
林夏呆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心口多出來的心跳上是誰的,靠得這樣近,她的臉微紅,和喝了酒般。
“現在沒有觀眾,你可以不用演。”她垂著眸子冷冷說。
江在铖臉色有些陰翳:“不知好歹的女人。”手上依舊抱著某個不知好歹的女人,悶悶地問了一句,“幾樓?”
林夏抬頭看看自己家的那個窗子,第一次覺得她住的有些高了,腳上還疼著呢,要走上去應該很困難,權衡利弊她才說:“七樓。”
江在铖抱著她覺得很輕鬆,林夏很瘦,抱起來覺得有些咯手,江在铖蹙著眉頭不說話。進了電梯,江在铖也沒有把林夏放下來,林夏突然覺得江在铖其實也不是那麽惡劣。
“這間。”林夏指了指家門口。微微動了動,示意江在铖放她下來。
江在铖放下林夏,她掏了鑰匙,開了門,一拐一拐地進去,門自始至終半闔著,林夏轉過身,道了一聲:“我進去了。”手擱在門把上,似乎要關門。
江在铖有些惱怒,問:“不請我進去。”這個沒有良心的女人,將她送上來後就這樣將他打發了?
林夏理所當然地說:“替身也會下班,現在是私人時間,恕不接待。”
對啊,她隻是替身,似乎除了這個身份的維係,他們之間沒有任何別的關係,林夏想就算將來要真有別的什麽關係那些是遊戲需要,現在還是一步一步來的好。
江在铖怒極反笑,語氣陰測測的:“怎麽?怕我會對你怎麽樣?”江在铖腦中莫名閃過了林初的臉,是林初他知道,和林夏不一樣的眼神,不一樣的笑。
林夏麵無表情,一語中的:“不怕你,但是怕林初。”
她是個安守本分的替身,而且絕不兵行險招,其實林夏也想過,如果現在趁熱打鐵,這個男人的心必定更難虜獲,而且林初一定會將自己判出局。這場遊戲得慢慢來,一顆心隻有一點一點被蠱惑,才會徹底變成另一顆。
林初,你的男人也許也並沒有那麽牢不可破……
江在铖眸光很冷,林初兩個字似乎讓他有些無處遁尋。
林夏淺淺一笑,道了一句:“再見。”便關了門。
江在铖對著門,冷笑:“這個女人真的碰不得,總能一眼窺視。”
林初啊,這個名字不允許他一丁點的混亂。這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孔,他不能錯認一分一毫。
這個精明的女人,就兩個字讓江在铖止步,退居到各自的場地。
江在铖轉身,嘴角噙著深意的笑,自言自語著:“江在铖,你遇到對手了。”
這個女人她總有辦法立於不敗之地,揣測不透的想法,她的目的,她甚至連表情都是假的,感情也是假的。
這個有些有些迷惑了,這個賭局是江在铖第一次沒有絲毫把握的。
林夏摸著黑一瘸一拐地坐到沙發上,腳踝上疼得有些麻木了,火辣辣的疼,但是似乎還有涼涼的觸覺沒有散去,那是江在铖的溫度啊。
黑暗中,她看著自己的腳,真疼啊,卻全然不知道,她的手覆在了心口的位置,隻覺得莫名其妙,怎了扭傷了腳,卻是一種酸澀的味道呢。
林夏沒有開燈,這是她的習慣,從七年起就這樣了,她不喜歡很亮的地方,因為黑暗可以隱藏一切,包括她心在的思緒,不會有誰看得清,她臉上的表情,這樣林夏才覺得安心,她告訴自己,不管是什麽,都不能被窺透,隻有這樣才能保護自己。
林夏突然覺得很累,倦意一陣一陣,連洗漱的力氣都沒有了,她直接窩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沉沉地睡著。
月光透過窗台打在她的臉上,黑暗中依舊可以看的出來,她眉間纏繞的孤寂,還有酸澀……
一夜無夢。林夏是被身上的衣服給纏醒的,長長的裙擺變得皺巴巴的,全數亂七八糟地纏在身上,她醒來之時,那禮服就不堪入目,她覺得自己有些暴殄天物了,這麽天假的衣服就被她給糟蹋了。腳踝還是腫了,不過沒有預想之中的那麽嚴重,她還是可以下地,隻不過用不了裏,她想應該是昨晚江在铖的方法見效了。
腦子裏亂得莫名其妙,打了電台請了病假,她便窩在窗台上,寫稿子。一天也就這麽過去了。
林夏在家休養了好幾天,腳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這幾日,江在铖也沒有找過她,她也樂得自在地做自己要做的事。平日裏也沒有休過什麽假,這幾日她權當放假好了,原本過得聽悠然自得的,如果沒有接到那個電話的話。
林家啊,如果可以還真不想去,演戲太累了。
黃昏時候,太陽下了山,林夏吃了一頓好的,才出發去林家,這樣才有力氣應付。
林夏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自始至終淺笑盈盈,禮貌卻也疏離。抬頭望望這個不算太大,卻裝修考究典雅的房子,明明生活了那麽多年的地方呢,怎麽會如此陌生啊?還是太久沒來了?多久了,都要記不住了。
外界都傳,市委書記一雙乖巧懂事又出息的女兒好福氣,是啊,外人看來是如此,那是因為他們一家子都是戲子啊,騙了所有人,營造了一個父慈女孝的假象。
親情早就如一潭汙水,腐爛得不成樣子了,卻還守則地繼續演著,多可笑啊,所以她總是這樣笑著。
沙發首位上的中年男人說:“書記,那麽市委大會那天就如此安排了。”男人五十多歲的模樣,有些微微發福,端坐著的身子顯得彪悍,看著像北方漢子的粗獷,隻是說話的時候斜長的眼睛像條縫,倒是柔和了不少。
另一端的林誌誠端著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老程費心了。”
老程大名程進言,是市裏的正廳局長。和林誌誠一通進入政界,二十多年的交情了。平日裏也熟稔,氣氛顯得隨和。
林夏安安靜靜地坐著,也不說話,垂著眸子看著麵前漆木桌上的白菊花茶。
說來也好笑,這是家,她姓林,可是她的杯子確實客人專用,林夏不著痕跡地瞟了一眼林誌誠。他戴著一副金色邊框的眼睛,眉目很是溫和,唯有唇線削薄了些。林誌誠年輕的時候倒也是個儒雅公子,林夏很小的時候覺得林誌誠是世上最好看,最溫柔的人呢,現在想想倒覺得可笑至極。
林夏有些走神,似乎又陷入那些很久以前的回憶中,隻聽得老程嘿嘿一笑,露出幾顆有些泛黃的牙齒:“書記哪裏的話,我們的關係用不著這麽客套,而本來就是我分內的事。林書記放寬心,不出意料競選應該會很順利,書記在中央局都是有目共睹的,競選也不過是走個過場。”
林誌誠眸光一沉,立馬出聲製止了:“老程,這話可不能隨處說去,現在隻有我們在場,讓外人聽去了,還以為我們暗箱操作呢。該走的程序一道也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