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戲子的舞會1

林夏其實你也不過是個女人……

“我不會演砸的。”她嫣然淺笑,隨著江在铖的步子一起進了奢華的會場。

一道院門,隔出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林夏下意識地伸手去擋住突如其來的光線,空氣不太好,空中彌漫了酒與煙的味道。這樣金錢堆砌的下的紙醉金迷,與她是那樣格格不入,她卻不露破綻地一步一步入了這紅燈酒綠。

林夏挽著江在铖的手腕,大大方方地接受那些好意的,惡意的,無意的視線。江在铖啊,不管走到哪裏永遠都是最受矚目的焦點,托了他的福,林夏第一次這麽被人關注。

林夏長長的裙擺曳地,**的雙肩微微消瘦,蝴蝶鎖骨如因若現,因為時間的關係,並未施粉黛,卻有一種濯清漣而不妖的美麗。林夏轉頭,身旁的男人一身黑色的休閑西裝,眉眼帶著淩厲,抿著唇,眸光漫不經心。原來這個男人也不喜歡這樣的場景,那為什麽要出席呢,就為了昭告她林夏的存在?看來她還真是‘承蒙聖恩’啊。

江在铖遞給林夏一杯酒,她有些機械地接過,抿了一口,皺皺眉,味道確實不怎麽樣。江在铖的氣息突然近了,腰間一緊,他擁著她,俯在她的耳邊,嗓音這杯中的酒,有些醉人:“不用真喝,要是醉了,麻煩的是我。”

聲音很醉人,說出的話卻讓林夏無比清醒。這樣的姿勢不免有些曖昧,林夏微微後仰,微微一笑,酒窩深深:“放心,我不貪杯。”兩頰不知是因為酒還是別的原因,覆著一層淺淺的緋紅,很好看。

豈止是不貪杯,簡直是滴酒不沾,林夏三杯即醉,而且醉了的林夏很危險……

離得很近,江在铖甚至可以看清林夏長睫忽閃地顫動,淺淺的酒香,並未喝酒的江在铖有些恍惚了,他鬆開手,別扭地轉過頭。

江在铖,你是怎麽了?這是林夏,不是林初,不要在認錯了……是這樣嗎?至少江在铖覺得是,也必須是。

隻是似乎江在铖忘了他說過,林夏與林初其實根本不相似的。

腰間的手鬆了,林夏不解:他是怎麽了?不演了?林夏樂得自在,拿著酒杯,視線錯開江在铖,隻見迎麵過來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

女人端著很標準的禮儀笑容走向江在铖,眉眼間有一種女人少有的精明與豪爽:“江總裁怎麽現在才來啊,可遲到了好一會兒呢,都等著你呢。”

江在铖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邪肆地笑著說:“沒辦法,女伴化妝久了些。”說著將林夏攬進懷裏,動作一氣嗬成,沒有一點刻意。

林夏隻是眉眼彎彎地淺笑,心裏腹誹:這撒謊技術太地下,妝畫得久些?有眼神的人應該都看得出來她根本沒有化妝。

女人視線轉向林夏,眼中帶著一絲探究:“這就是林小姐吧,很漂亮,難怪江總裁捧在手心裏。”

林夏視線也不閃躲,大大方方地看回去,目光不著痕跡地打量女人。女人一身紅色的短裙,配了一條同色係的貂毛,三十上下,卻很有氣質,斜長的鳳眼半挑著,嘴角似笑非笑。

好強勢的女人,這就是秦晴。張家老爺子的續弦,嫁進張家不足三年,便接手了張家大半的生意,連張家的長子長孫對之也是言聽計從得很。確實是個不簡單的女人。

林夏收回視線,禮貌又疏離:“秦總過譽了。”林夏笑得清淺,兩頰的酒窩若隱若現。

秦晴隻是笑得深意,眸子戲謔:“臨江的女性周刊我很喜歡。”

一個雲淡風輕,一個漫不經心,卻似乎又彼此試探,不同於秦晴的強勢,自始至終林夏隻是平平靜靜。

“如果有機會,希望能做你的專訪。”林夏進退適宜。

秦晴似乎很擅長這樣的交際,應對自如:“榮幸之極。”商場上這樣的話半真半假,誰也不會去計較。

秦晴又和江在铖寒暄了好一會兒,大致說些什麽生意上的事,林夏也沒有仔細聽,隻是自顧自地喝著手裏的紅酒,杯中見了底,才聽到秦晴說:“那我先去接待一下客人。”

江在铖笑著應,林夏隻是微微頷首。

江在铖走近,哂笑:“你應付的很好。經常交際?”

雖然林夏話很少,但是句句進退適宜,不敷衍,卻也不刻意奉承。江在铖想,應該是經常交際,林誌誠是市委書記,那種政治舞會應該也不會少。

林夏不鹹不淡地回:“第一次。”

她不喜歡這樣的舞會,這樣物欲橫流,紙醉金迷的世界與她格格不入,而且也不需要,林家有林初就夠了。有時候一個人迎合就夠了,兩個人就顯得虛假了。

這樣的回答確實在江在铖的預料之外,他望著林夏有些出神:“市委書記的女兒,第一次出現在這種場合確實有些讓人難以置信。”

江在铖發現,對於林夏越是接觸越是不可思議。

林夏隻是笑笑,卻未達眼底,眸光是冷的,兩頰的酒窩淺淺:“似乎知道市委書記有兩個女兒的人很少。林誌誠恨不得將我藏起來。”如果不是必要的時候,林誌誠從來不敢讓別人知道他還有這樣一個女兒。

林誌誠說過,林夏就像一隻還沒有長牙的老虎,不知道哪天會長出利齒,他冒不起那樣的險。那時候林夏隻是笑笑著說:你過獎了,我會考慮的……

江在铖晃動著手裏的杯子,一口飲盡,嘴角淡淡的**,紅得妖嬈,他開口,空氣中似乎也染了一分醉意:“林誌誠?還是第一次聽人對自己的父親直呼其名。”

其實江在铖之前便查過林家,但是林誌誠似乎很小心,根本無孔而入,林家必定是發生過什麽,與林夏有關。江在铖想知道,很想,沒有理由。

林夏隻是冷笑,嘴角嘲弄,她冷若冰霜地說:“那你知道他喊我什麽嗎?”

林夏似乎很喜歡笑,但是卻又不能定義為笑,她會愣愣地笑,嘲諷地笑,神秘地笑,敷衍地笑……可是她不會笑,因為那都是一種掩飾,掩飾她所有真實的感覺,但是這是第一次江在铖見到林夏這樣笑著,淒楚的,落寞的,甚至是荒敗的,可是這是唯一一次真實的笑,沒有在掩飾。

這樣的她,江在铖不知為什麽有些於心不忍,卻鬼斧神差地脫口而出:“什麽?”

林誌誠喊林初小初,初初,寶貝……那林夏呢?是這其中的哪一個?

江在铖還在想著,卻聽見林夏不溫不火地說:“沒有。”嘴角微微一扯,很冷,似乎還不屑一顧,“他從來沒有喊過我。”

從來沒有……

七年了,那個她曾經喊父親的男人沒有喚過她一次,他會說‘你走吧’,會說‘我叫人送你回去’,會說‘來這邊一趟’……可是獨獨漏了一個稱謂。

不過林夏想,也確實沒有什麽稱呼適合的,就像她一樣,對著那個男人還不是一樣無話可說。

七年前他怎麽喊她的呢……她都不記得了。

林夏說得那樣無關緊要,似乎毫不在乎,可是再怎麽雲淡風輕的語氣也遮掩不住眉間那縈繞不散的陰翳,那是她在沉痛,在失落。江在铖懂,隻一眼就懂。

一個父親,從不稱呼自己的女兒,該是什麽樣的恨還到如此地步……林夏,那又是怎樣,會傷心,會失落,會恨會痛嗎?

林夏習慣性地舉起杯子,杯中卻空了,她看著遠處,一眼的星光也不知什麽時候全數隕落了。林夏不知道,江在铖黑色的眸中,她的影子,有著她自己都不曾知道的酸楚。

這樣的酸澀不適合林夏,至少江在铖覺得不適合,他便說:“你全喝了它?”

林夏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杯子,點頭:“我和三杯以上才會醉。”

“這就後勁很大。”

“是有些熱。”林夏臉上微微緋紅,“要是醉了就麻煩了。”

“怎麽說?”他似乎很有興趣。

林夏笑著說:“死纏爛打。”

死纏爛打……一個很大的詞語,囊括了很多,江在铖不免想,會是怎樣死纏爛打呢?林夏平日裏總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如果是那樣的話應該也會很有意思吧。

林夏放下空酒杯,看了一眼盤中紅色的酒,收回手:“這種舞會很無聊呢,空氣都有些壓抑。”

還是少喝為妙,要真醉了,可就危險了。不過這酒很好喝,比以前喝過的都好喝。

江在铖有一搭沒一搭地附和:“是有些。”

林夏一雙彎彎的眸子四處梭巡:“我怎麽覺得有雙眼睛一直在看著我。”唇角忽而一笑,眸光瀲灩,“難怪,空氣不好,全是醋酸味,我先走了,你自己的解決,這不在我的工作範圍之內。”

林夏提著長長的裙擺便全身而退,很是瀟灑。江在铖蹙眉:這個女人太囂張了,罔顧遊戲規則……可是嘴角卻是始終噙著笑。他轉過視線,笑意全無,唇角抿成一條線。

新歡舊愛一台戲……隻是這主角走了,一眾觀眾熱情不散。

這新歡嗎?自然是最近風頭正盛,剛剛‘負氣而走’的林夏,這舊愛,左看看,右看看,都是極品……

這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很美,不同於林初那種清澈,如果用一種花來比喻,應該是杜鵑,妖嬈魅惑。

純白色的裙擺齊膝,長長的卷發隨意披散。女人長了一雙很妖治的眼睛,斜長的鳳眼,似有若無地挑著,眉毛修長,斜斜上揚,帶著幾分狡黠蠱惑。明明那樣妖異的一個女人,卻將純白色穿得那樣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