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笑顏如花真似假(一)

20、鎖骨上的骨蝶

三日過後,釋憐星準時地從昏迷中恢複神智。

一切如她預料,她又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

釋憐星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及其普通的小房,房屋還算典雅,擺設整齊,素淡而雅致,畫具盆栽,筆墨木琴,文房四寶一一俱全。此時釋憐星躺著的床上還飄散著淡淡的蘭花香,房子的主人應該是一個雅士。

但是少女可管不了那麽多,睜開眼的下意識就是:溜之大吉。

然而她剛翻身下床,她隻感覺雙足一軟,道力全都使不上勁,直接重重地跌在地上。她想爬起來,雙手也不聽使喚地使不出力氣。

門處“吱呀”一聲地打開,有個人緩步進來,伸手一撈,將少女抱入懷中輕輕放到柔軟的被褥上。

白淨的子舒出現在釋憐星的眼中,白衣翩翩佳公子,麵容英俊,雙唇微泯。釋憐星淡淡看了一眼,不覺有一抹紅雲撫上臉頰。

子舒不似那日在血淵穀中頭發微散,如今弱冠妝容,白衣依然翩然,眉宇間增添了不少英氣,比起釋憐暗那種冷酷無情的桀驁,子舒身上卻有天上人間的氣息。可是那晚上釋憐星隻顧著對付炎陰姬與麵具少年,子舒她算是沒有正眼瞧見,否則她也不會問:

“你是誰?”

子舒隻淡淡看了她一眼,讓她平坐在床上,拉過被褥為她蓋好半身,答道:“子舒。”

釋憐星不用想就知道她不認識這個人,她掙紮地想要起身,可是身上絲毫沒有力氣。

她氣結問:“我怎麽會這樣?

子舒卻回答:“你有傷在身……”

因為我的傷?釋憐星皺著眉頭想,因為受傷才沒有力氣?

又聽見子舒補充道:“為了防止你醒後亂跑,我點了你的軟穴。”

釋憐星怒了,低頭一看,身上的衣服早被換掉,她更怒,大聲道:“你!你給我換的衣服?!”

咆哮間,房門再次被推開,外門進來一個丫鬟,端著一碗藥汁,向子舒行了禮,放下藥又緩步走出。

子舒端過藥,坐到床邊,說道:“衣服是丫鬟換的,你昏迷不醒,重傷在身。渾身血汙,衣物邋遢,我讓丫鬟們給你沐浴淨身。來,喝藥。”

子舒沒有表情的給她吹涼了藥,藥勺遞到少女的嘴邊,他看見少女警惕又似猜疑的目光,“沒有毒,放心。”

他隻聽見少女說道:“就算有毒也毒不死我,血咒之毒能讓人百毒不侵,難道你不曉得?”少女冷笑地觀察著少年臉上的表情,“何必假仁假義,你抓我來不過也是為了血咒,你有何求大可直接開門見山,我已是你囊中之物,何須你再假裝君子。”

子舒看著她的眼睛,良久,沉聲道:“我們找你並不是為了血咒……”

“哦?不是?”

子舒扯開衣襟,袒露出左肩,而左肩上有一個狼頭刺青,而狼頭的四周環繞著眾多奇異的咒符,那些咒符讓釋憐星覺得眼熟,那些似是血咒的咒印,可是其間又有許多不同。子舒看著她疑惑的眼眸,合衣說道:“如果我沒有找錯人,你的鎖骨下應該也有一個類似的刺青,是一隻黑色的骨蝶。”少女的手不自覺地抓起了胸口的衣物,她眼神複雜,子舒看不出少女心中所想。

然而,釋憐星不用看,她知道她有。十歲那年被囚禁在聖教教壇中時,一個少年親手為她刺的。她聽見子舒繼續說:“我們一族,男的刺青於左肩為狼頭,女的刺青於鎖骨為骨蝶。這是你我生下來的標誌,供親族相認。”

親族相認?生下來的標誌?

釋憐星覺得自己忽然多了一個秘密。

21、公子子舒

她身上這個刺青,她本不是從出生開始就有。可是有人故意在她身上刺上那個蝶紋,然而四年後她出逃,就不斷開始有人要捉拿她,先是遇上了與記憶有關的釋憐暗與釋憐日,然後又遇到了所謂“親族相認的”少年。

一時間謎團重重,她覺得一切都是一個局。而她在這個局中是一個關鍵的棋子,所有的事情都圍繞著向她展開。

可策劃的那個人……

她的師父……一個瘋子!

釋憐星的神色在重重思緒中瞬息萬變,她將信將疑,問道:“那你那麽肯定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人?相信我是真的?”

“不信。”子舒說,“我隻是負責把你帶回京城,一切還得由爺爺來定奪。”

……京城?爺爺?

釋憐星驚愕,原來她隻是一個剛被捉獲的囚犯。

子舒再次端上藥,要喂她喝。

釋憐星偏過頭,卻說:“你解開我穴道,我自己來。”

子舒猶豫。

少女連忙說道:“我不會逃跑的,真的!你都講清楚事情了,我幹嘛還要跑,對吧?”她笑嘻嘻地討好。

見她誠懇,子舒揮手點穴,解除她穴道束縛。

可是釋憐星反應何其靈敏,剛剛重獲自由,她迅速伸手朝子舒雙眼抓去。然而白衣少年眼疾手快,慌忙躲過,隻見少女右腿伸開,使足了道力向他甩來。子舒在房裏淩空翻身,一躲後退到三丈外。有了逃跑的空隙,釋憐星也沒有功夫再跟他糾纏,起身一躍就朝窗口竄去。

但是她快,子舒也快。子舒閃身出手拉住少女細長的小腿回身一扯,釋憐星順著力道重重地飛回屋裏。

她手中沒有武器,赤手空拳對著一個少年本來就處於劣勢,加上她有傷在身,還沒過上幾招又被牢牢地點上穴,氣呼呼地坐在床上變成一個木頭人,這回是連手腳都不能動彈。

子舒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坐在她床邊麵無表情地繼續為她喝藥。

“你怎麽可以那麽厲害!”釋憐星生氣,隻開口說話不喝藥。

可子舒沒有理她,藥勺依然遞在她嘴邊。

她更氣了,叫道:“你別以為我打不過你!要我不是我有傷……”

子舒瞧準她開口的時機,二話沒說塞進一個勺子,他說:“想打,先養好傷。”

“……咳咳,咳咳咳……”

剛灌下去,又全被少女全部咳了出來,她苦著臉,一臉難受,“……那麽苦……”玲瓏小巧的五官皺成了一團,難受的神情讓那如花似玉的美麗都黯然失色。

子舒歎了口氣,起身道:“……我去給你加糖。”

少女卻趕忙叫回他,“別去了,別去了。遞過來,遞過來。藥!”她開嘴,“一勺一勺喝到什麽時候去,你全部拿過來。”

子舒將藥碗遞去。

釋憐星皺著眉頭,張開口就咕嚕咕嚕地將藥一口灌下,甘苦如喉,一陣惡心,一陣清涼。她苦著臉吐舌頭,嚷著要水。子舒遞上水,她喝下,才覺得難受緩解。

“等我養好傷,不怕打不過你。”

子舒笑笑,看著那嬌好傾城的小臉上一臉不服,感覺心頭有微風拂過,他盯著那如星光璀璨的眸子有一種留戀。轉過身,他的眼中有溫柔如風,起身掩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