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荷槍實彈

沈銳看到蔣陌然的時候五官幾乎都有扭曲到了一起,似乎在無聲控訴蔣陌然此人如此心思縝密,早在幾個月前就有機場偶遇這一幕讓自己接近陳安之,順便挖到了出演這個角色的機會。

蔣陌然又怎麽會不知道陳安之這個經紀人到底是怎麽揣測自己的,憑他那個慣有的精神過敏症狀,恐怕自己已經被貼上很多貶義詞標簽了吧?

她無視沈銳好像蘊含紫外線具備殺毒功能的視線,幹脆別開眼睛打量起他們公司的裝潢。

舒冬剛剛聽蔣陌然說自己要和陳安之合作的時候以為她和自己開玩笑,可當她看見宿舍樓下帶著墨鏡的陳安之後朝她露出牲畜無害的招牌笑容,再多的想法也都變成腦子裏被人狂轟濫炸後的殘骸了。不過到了這會兒,彪悍的舒大小姐已經淡定了。

“舒小姐,你看過合同以後請在這邊簽字。”沈銳咬牙切齒,極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他知道陳安之決定的事別人是沒法子改的,所以這兩個女孩已經是他們mv的女主角了,絕無更改。

蔣陌然先於舒冬接過合同,掃了掃上麵容易出漏洞的地方,不過那些條款都設定的很合理,看來陳安之果然是個厚道的人。

沈銳推了推眼鏡,滿臉的不爽:“這位小姐是舒小姐的經紀人?”

“她也是女主角。”陳安之在沈銳身後的飲水機接水喝,順便好心的給他解惑,“就是我說不要錢的那個。”

“你怎麽!”沈銳其實是想說你怎麽那麽缺心眼這樣的女人都要簽,可他內心的千言萬語,在看到陳安之那張絕對有問題的笑臉時統統都塞回了自己肚子裏,立刻轉了腔調:“……你怎麽那麽精明能幹,嗬嗬嗬嗬……”

蔣陌然朝他翻了個白眼,心情隻能用時下最流行的四個字來形容——我勒個去!

“簽吧,沒問題。”蔣陌然把合同鄭重的推到舒冬麵前,在她心中,這是她為舒冬做的第一件事。

沈銳滿臉鄙夷,這麽個黃毛丫頭,就算合同裏有什麽問題她真能看出來?不懂裝懂!

“沈銳,你不會到這會兒還在宿醉吧?”陳安之走過來勾住沈銳的脖子,勒得他咳嗽連連,“簽個合同都那麽磨蹭。”

提到昨天晚上的飯局,沈銳也沉下臉,滿心的不高興:“我最討厭別人耍手段,偏偏咱們還要天天麵對那麽多人。”

“嘖嘖嘖,”陳安之的手指在沈銳麵前晃了晃,學著港台電視劇的台詞風格扯了兩句:“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開心,勾心鬥角什麽的其實大家都不想的嘛,放鬆一點,我們好好工作遠離是非不好嗎?呐,你渴不渴,我幫你倒杯水?”

舒冬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起來,陳安之在她心中高不可攀的大明星形象蕩然無存。

沈銳淡定的拍掉陳安之的手,無視他冷不丁的抽一下瘋:“你熬到現在這樣不容易,別被別人整下去,不然我第一個瞧不起你。”

陳安之依舊笑眯眯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也不多說些什麽。那張淡定的不得了的臉好似能說話,像在反問——可能嗎?

沈銳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對蔣陌然說:“既然決定合作了,那大家就算認識了。時間上你們兩個有什麽問題嗎?一兩個星期應該就可以搞定了。”

“我會回去請假的。”舒冬還是老樣子,對待工作無比虔誠。

蔣陌然看著時間安排,有些犯難:“我快期末考試了……”

“哦?”沈銳推了推眼鏡,一副精明奸商的樣子,“我們可以把你的戲份推遲到你考試以後再拍,占用你放假的時間總可以吧?”簡而言之就是你這個免費的壯勞力別想跑掉。

“好……”占用放假時間倒是無所謂,她回家無非是和老爸老媽一起宅,要麽就打打工,還不如和陳安之公司的人多接觸接觸,方便為自己找找出路。

“那舒小姐也不用著急了,時間就壓在你們考試以後,不過那時候希望你們盡量配合,無論是時間上還是身體上,請調整好。”

“嗯,我會的。”舒冬很淡然的接受了這個機會,蔣陌然知道她是緊張的,因為她握著自己的手抓的很緊,手心還有薄薄的一層汗。

蔣陌然反握住她的手,轉過頭去給她一個安撫的笑容。也許現在的舒冬還是那麽稚嫩,需要旁人的照顧輔佐,可假以時日,憑借她過人的天賦和永不服輸的性格一定能在這個圈子裏闖出自己的天地來。

陳安之突然又說:“對了沈銳,我簽了個化妝師回來,不過也是等他們放假的時候才能到這邊工作來。”

“又是放假?”沈銳有些惱了,“你怎麽一次性挑了那麽多學生回來?”

“這個不是學生,是老師。”陳安之哈哈一笑,“剩下的就沒我的事了,我要去背陸導那個本子了,你們好好溝通。”

溝通?

沈銳和蔣陌然兩人對視一眼,仍是兩看生厭,沒什麽好溝通的。

接下來的一個月,蔣陌然忙的昏天黑地,先是考過了硬性四級考試,緊接而來的就是要人老命的期末考。雖說她也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了,可這些該準備的,要給自家老夫人過目的,是一定要弄得漂漂亮亮的。

緊張的考試過後,室友各自奔回老家準備過年,蔣陌然索性就和舒冬找了個學校附近的房子住下,條件不是很好,不過能洗澡就可以了。

陳安之在新電影開機前抽出了半個月時間專門拍攝新專輯的MV,舒冬和蔣陌然的工作被安排在了1月份的這個時候,也是最後的兩首歌。

開始拍攝之前,沈銳拿來了陳安之的新歌讓她們熟悉旋律和感覺,舒冬和她一起找了塊地方塞上耳機慢慢聽,舒冬似乎很容易就進入了狀態,可蔣陌然卻除了覺得“好聽”之外,再也沒有其他想法了。

在聽第五遍的時候,舒冬突然睜開眼睛,奕奕有神:“陳安之真是個天才。”

“怎麽?”同樣是聽一首曲子,蔣陌然就沒這麽多想法。

“作曲什麽的,我說了你可能也不懂,這個歌詞,就用了簡單幾句話,簡單幾個詞就讓人心裏那麽疼感觸那麽深,詞曲融合度那麽高,越聽越有味道。”舒冬說著說著,淨都是陳安之這首歌寫的有多麽好。

蔣陌然有些鬱悶,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有點缺乏想象力了,她是稍微現實主義的人,這種靠想象得到的美感在她這裏鮮少會有。

“咱們現在聽的這第一首歌融合了古風和舞曲兩個元素,所以MV腳本裏會有兩部分,這兩部分的銜接處就是這裏,”舒冬指著MV腳本一處說,“這裏陳安之會和我在場景中舞劍,劍尖上挑的時候會把鏡頭帶入一個‘劍落在何處’的懸念,這時候會用電影慣用的一個手法將片子剪到舞會,陳安之的手,他把手伸向你邀你共舞,卻在一曲之後察覺到這不是他要找的人卻又給他莫名的熟悉感。再然後,你要躲避他的追逐,然後回到我身邊,那時候坐在輪椅上的我和你一起看著樓下漸行漸遠的他,我慢慢閉上了眼睛。”

“聽你一說……悲劇色彩好濃。”舒冬稍微引導一下,蔣陌然似乎就覺得有些頭緒了。

舒冬伸手抓亂蔣陌然的短發,笑的十分開心。在她看來,蔣陌然不是一個缺乏想象力的人,而是她似乎不善於將這種想象力激活。

“那這首呢?《愛你,any》。”蔣陌然翻開另一首歌的腳本。

“這個啊……”舒冬想了想,“就像歌名一樣,無論如何都是愛你,愛你的全部。我想每個人對這個any所代表的含義有不同的解釋吧?你看他的歌詞,副歌部分隻有‘愛你’兩個字。其實這個mv也就是老掉牙的你愛我我不愛你,我愛他他不愛我……”

“果然老掉牙……”蔣陌然托著腮,聽著歌,“我再想想。”

沈銳滿場亂跑,好似除了導演以外隻有他最忙:“蔣陌然,舒冬,你們去化妝。先拍《愛你,any》這首的,腳本記住沒有?”

“快好了。”蔣陌然咕噥一聲,沈銳立刻飛了個白眼過來。

舒冬放下東西:“那我先去化妝吧,你再看看腳本。”

“嗯。”

蔣陌然閉著眼睛,很努力的描畫腳本中的場景,可她越想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就越是不能集中精神。

果然,開始拍攝之後蔣陌然木訥的杵在那裏,導演和沈銳的臉色同時變得很難看:“卡!蔣什麽的那個!你怎麽回事,開機了你不知道嗎?!”

“對不起……”蔣陌然趕忙道歉。

“對不起有什麽用?你在浪費大家的時間,還有錢!”導演怒吼一聲,“重來!”

蔣陌然覺得四肢有些不協調,第一幕戲是她和陳安之借位擁吻,陳安之慢慢靠近她,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頸項,那股屬於陳安之的味道躥入她的鼻子裏,吸進肺裏,不知怎麽讓她臉上一紅。

陳安之看著她這種青澀的反應,忍不住伸手搔了搔她小巧的耳垂。

蔣陌然隻覺得他的手在碰到自己的時候,她從脊椎骨蔓延出一股略帶酥麻的涼意,驚得她連退數步,戒備的盯著那家夥的笑臉猛瞧。

導演才不管他們出了什麽狀況,隻知道蔣陌然此刻NG了,立刻怒吼一聲:“卡!怎麽回事!重來!”

“卡!重來!”

“重來!”

……

連喊了六次卡,以暴脾氣著稱的何導忍無可忍,一腳踹翻了凳子找地方抽煙去了。

蔣陌然臉色不好看,冷汗連連,陳安之雖然沒有再做什麽奇怪的舉動,可她卻更不能集中精神了。

陳安之見狀也不說她什麽,笑著對工作人員說:“好了好了,中場休息,大家喝點水歇會兒吧。”

原本僵在工作崗位上的人們立刻散了,有說有笑的出去喝水透風去了。

陳安之低頭對安然說:“你跟我來。”

蔣陌然抬頭看他,看不出他究竟是不高興,還是無所謂,他一貫是這樣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