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明確心意

夜深人靜,除了還在昏迷中的木易馨,其餘三人皆無心睡眠。

在藍昔塵和木易馨昏迷之際,木易鴻和傅逸予已經將姥姥的遺體安葬於蓮花池旁。

藍昔塵從醒來後,便一直跪在姥姥墓前,不曾有任何的動作。

傅逸予解下外套,走近她!溫柔的將衣服披在她身上,在她身旁的位置跪下,兩人就這般漠然跪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昔塵!”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喚她的稱呼變了。

“可以讓我一個人和姥姥待會嗎?”這是藍昔塵從姥姥出事到現在說的第一句話。

“嗯!”傅逸予站起身,又立在身後看了她一會,轉身朝木屋而去。

緩緩拿出手裏的千年白茶,因為這白茶她失去了唯一的親人,十年的陪伴,姥姥在藍昔塵心中的地位沒有人可以取代,她習慣了有姥姥陪在身邊,可是今後的日子,她要一個人麵對了嗎?

“姥姥!姥姥!”如果這樣呼喚,姥姥能重新健康的回到自己身邊,讓她叫上一輩子,藍昔塵也願意。

一聲聲呼喚,越加重心中的悲傷。

一整夜,藍昔塵在墓前跪了整整一夜,屋內的兩人也並未有片刻的休息,就這麽站著,眼神始終在藍昔塵身上。

天漸漸放亮,點點露珠從她的發髻間滑落,水麵上的薄霧在一點一點消散......

跪了一整夜,她就如雕塑一般,沒有任何動作。

傅逸予剛想上前,隻見藍昔塵緩緩站起身來,在墓前站立了會,一步步朝著不遠處的斷崖而去,行動極慢,能明顯的感覺到她腿上的不適,即使是男子,就是這樣不眠不休的跪上一夜,也吃不消,更何況是女子,估計早就昏死過去了,可是藍昔塵除了腿上行動不便,現在也看不出哪裏不適。

“昔塵。”本不想打擾她,可是腳上的步伐卻由不得自己控製。

再回到這斷崖水澗處,仿佛還能憶起那恐怖的一幕,這裏被死亡的氣息籠罩著,本就涼氣襲人,現在更覺蝕骨。

對於傅逸予的叫喚,藍昔塵似根本就不曾聽見,伸手,揭下臉上的麵紗,將其丟入水中,露出殘顏。

“因為這殘顏,我失去了唯一的親人,容貌真的那麽重要嗎?”姥姥為了醫好自己的殘顏,冒險去後山采摘千年白茶,因此失了性命,容顏,就那般重要嗎?重要的可以為其冒如此之險?值得嗎?

藍昔塵從未像此刻這般恨過自己的殘顏,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姥姥就不會死!

“是我!是我害死了姥姥!”藍昔塵近乎絕望的喊道,她在生自己的氣。

“藍昔塵!”傅逸予將她的身子扳正,麵對自己,厲聲叫著她的名字。

“聽著,這不是你的錯!”不出所料,藍昔塵將姥姥的死歸結到了自己身上,認為是自己害死了姥姥,這樣的想法是恐怖的,如果不及時糾正,任她繼續想下去,那麽,藍昔塵的一生便會就此毀了。

“怎麽不是我的錯?如果我生來不是這副模樣,和常人無異,姥姥就不會為了我......”

“藍昔塵,是!姥姥進入後山是為了你,可是她是在明知道有這麽多危險之後,依舊選擇進去,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傅逸予並不想摸殺姥姥的想法,她確實為了藍昔塵,可是這也是她自己的選擇。

“即使你容顏未殘,也會有其他的事情發生,昔塵,我們永遠不會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事,姥姥之所以沒有事先告訴你,她或許早就預計到了現在的情況,可是依舊義無反顧,這是她對你的愛!絕對不是讓你用來怨恨自己的理由,這樣,你就太辜負她了。”

“姥姥!嗚......”

“昔塵!不要怨恨自己,千萬不要!”見她這般奔潰,傅逸予心如刀割,真的希望能代替她痛。

“十年!我和姥姥一起在這山穀待了十年,是她教我穿衣梳洗,是她教我習字練武,是她默默的一直陪在我身邊,以後,再也沒人!再也沒有了!”孤單感襲來,侵蝕她的全身。

“昔塵,你還有我!我傅逸予現在對著星空起誓,從今往後,一定會陪在藍昔塵的身邊,照顧她,護她一生周全,如果違背誓言,神魂俱滅。”

見麵前的男子堅定的對著頭頂的星空起誓,藍昔塵卻覺得有些不真實。

“傅逸予,你為什麽會這麽確定?你好好看著我,你確定你要的是我?我們彼此甚至都還不認識對方,於我,你又了解多少?現在便立下這樣的誓言,你不覺得猶如兒戲嗎?”藍昔塵顯得有些激動,她不知道在現在這個時刻,眼前的男子為什麽要和自己說這番話?是安慰,還是同情?

“藍昔塵,你或許對於我現在的話,連一個字都不相信,不過,沒關係,總有一天,你會相信的。”

從不隨意起誓,即已許下,便也許諾了她一生!她或許現在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可是總有一天她會知道的。

他為什麽會有如此的自信?相信自己一定會愛上他嗎?她甚至根本就不懂什麽是愛情?更確切的說,連如何去愛自己都不知道,更何況去愛別人?

“我早就沒了愛人的能力!”或許從姥姥將自己帶進山穀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失去了人類所有的感情,對於一切,皆是淡漠,除了姥姥,可以說,姥姥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寄托,現在姥姥不在了,她也就不再是她!

起初,對於木易鴻對於木易馨的珍愛,藍昔塵覺得那樣的關愛是那般的陌生,出於好奇,也或許是內心深處的渴望,她一步步接近,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了屬於人的情感,可是直到木易鴻離開到再回到山穀,她竟發現,對於他,她的內心淡漠至極致,那之前的悸動又是什麽呢?心之將死前的掙紮?亦或是穀中無聊日子讓自己有了錯覺?雖然這般想對於木易鴻來說很不公平,可是她卻找不到再合適不過的解釋。

至於木易馨,她的身上有自己完全陌生的情感,她活潑開朗,大方樂觀,每天都是笑容滿麵,這讓她覺得‘新鮮’,因為第一次真實的感觸到書本上記載的情感,自己得確是真心喜愛她,可是心卻始終未曾打開。

“會的!一定會的!”傅逸予像是在給她力量,更像是在給自己力量。

此刻的藍昔塵可謂是萬念俱灰,而且久居山穀的她,對於情感本就定義模糊,要想打開她的心扉,說難不難,可是要說簡單,卻也並非是易事。

話音剛落,原本還在傅逸予身旁的藍昔塵,如同被完全抽空了一般,癱軟在地上,毫無生氣。

“昔塵!”傅逸予趕忙上前查看。

她的氣息微弱的嚇人,不去留意,根本就感知不到,臉色瞬間變的慘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間滑落,這樣的清晨是有些微涼的,理因不會出這一身的汗,可是她卻渾身滾燙。

不好!傅逸予心中響起警鈴,慌忙抱起地上的藍昔塵,她輕的沒有一點重量。

幾乎是瞬間的功夫,傅逸予便抱著昏死過去的藍昔塵來至木屋。

“昔塵怎麽了?”木易鴻看著傅逸予抱著藍昔塵神色緊張,開口問道。

“讓開!”直接從他身前而過。

傅逸予抱著藍昔塵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將她小心的放在床上。

“昔塵?昔塵?”試圖喚起一點她的意識,可是卻是徒勞無功。

一整夜,就那麽一動不動的跪在墓前,不吃不喝,縱是鐵打的身體也吃不消,更何況因為姥姥的死,藍昔塵早已身心俱裂,這無疑更是雪上加霜。

現在,她的昏死是情理之中,可是卻比他們想的來的都晚,藍昔塵一直死撐著,現在終於是沒了力氣,身上的最後一點心力也盡數耗竭,她微弱的呼吸,甚至讓人感知不到生命之力。

“昔塵,睜開眼睛!求求你睜開眼睛!”傅逸予卑微的祈求著,通過雙手,將自己的內力源源不絕的送至她的體內。

從未像此刻這般害怕過,這些年為了複仇,傅逸予早已將自己的內心錘煉的足夠強大,可是自從遇到眼前的女子開始,她總是能輕易的牽動他堅毅的內心,為她的一舉一動上心,無數個夜晚,他告誡過自己,不能再這般‘放縱’下去,你不能有所期盼,可是終究無法忽視內心強烈的渴望,即使是在知道她擁有同心金鎖,敵友未知的情況下,他願意冒險,也不願意失去她。

他承認,在自己身受重傷和劇毒之際,恍惚間看見她的模樣,聞到她獨有的氣味,自己就已愛上了她!在她不顧自己的‘清白’和他坦誠相待時,這個淡漠如蘭的女子,便在自己的心裏生了根,發了芽。

“姥姥!姥姥!姥姥......”藍昔塵斷斷續續反複叫著的都是姥姥。

“昔塵!”傅逸予心疼的將她攬入懷中。

她總算是有些反應,雖然還是沒有清醒過來,可是總算是有救了,怕就怕她就這麽一直昏死著,那他就束手無策了,如果現在秦楓在就好了,傅逸予也不會這麽擔心,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秦楓醫不好的病人,神醫的稱謂可不是誰都稱的起的。

“姥姥......姥姥......”

“昔塵你放心!我一定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不要擔心,也不要害怕。”傅逸予此刻如珍寶似的將她擁在懷裏。

藍昔塵的無助和孤獨,他都能清楚的感知到,對於藍昔塵而言,姥姥就是她的全部,不隻是她的十年光陰,更是早已深入骨髓。

像是能聽到傅逸予的話語一般,藍昔塵竟漸漸止住了叫喚,緩緩平靜了下來,可是額間緊鎖的眉峰卻並未放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