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窮途末路
“屬下查明,守衛中有戎歌、淩茗、王鬆來、陳濤四人不見蹤影,而在庫房裏,發覺了兩具已經被燒得麵目全非的死屍,據守衛稟告,戎歌在大火燃起一個時辰前就去了茅廁,一直未歸。”守衛低著頭,說話之聲鏗鏘有力,唯獨抱拳行禮倒影在散發著熒光夜明珠上的雙手有些發抖。
世人都知長公主出了睿智外,還有一點是讓大慶百姓大臣都要聞之心顫的,那就是她的殺伐果斷,這幾年的株連雖然保證了內庫的安全,卻也在守衛們心裏留下了極大的陰影,那可是連稚兒都不放過的株連啊!
“混賬,連個人都查不清楚,速速請來四人的親屬辨認。”秀目一眯,瞬時長公主的眼中就湧現了濃濃的殺意,聽到淩茗戎歌兩個名字的時候,她腦中飛速的聯想到了那兩個由金統領親自帶來並特意在她麵前提起的兩個人,想到這幾年皇上對她的微詞與幾位皇子的日益壯大,她更是怒了,更是寒了,若真是如此,那真是自己的絕路到了。
“是,屬下這就去辦,但淩茗戎歌這兩人當初送來的時候,就沒有親屬記錄,不知如何處置。”
“查,給本公主查。”
一聲咬牙切齒的怒喝,讓守衛領頭緊緊揪著的心又顫了一下,公主今日這般憤怒,若是查不出來,自己又該如何?禁軍處送來的人都沒有記錄,又豈是那麽簡單可以查到的,再說守衛中還流傳著兩人特殊身份的說法,自己若是一個處理不好,便會成為炮灰。
要查,也要慎重查。
拱手行禮後,他退出了這間不大的屋子,然後帶著自己的十幾位守衛離開了內庫府。
長公主的怒火,在內庫庫房損失統計出來了之後,再次掀起了**,這個一直都睿智端莊的女人,似乎有著發不盡的怒火,手段也強硬得令所有人咂舌,她似乎是想通過這件事,向某些人表明一個態度。
這個態度,讓一些知道了這件事的大臣夜半無眠了,這幾年五位皇子的明爭暗鬥下,眾人都用自己這些年的眼光與經驗給自己找了一個新靠山,不管皇上喜還是不喜,皇上壯大,大臣站隊是必然的,好在皇上除了偶爾的暴怒外對此事並不是很在意,但也就是因為這,這些大臣更加的瘋狂了。軍權在納蘭青捷那個老匹夫手中,而納蘭青捷一直被皇上牢牢掌握在手中,這塊肥肉沒人敢去碰,但內庫就不同了。
長公主再能幹再得皇上信任,那也隻是一個女人,這份信任,總有耗幹的一天,內庫給一個女人掌控了這麽多年,也是時候該易手了,這個時候長公主表露這種強硬的態度,可不是什麽好事,但再多的猜測,也猜不透深宮裏那個人的心,所有人都在等他對長公主信任耗幹的這天,卻也沒人知道他對這個長公主的信任到底會不會有這麽一天。
深宮,深夜,燈火寂寥,一道道宮牆,圍開了萬家燈火,圍開了人情冷暖,將皇宮鑄成了一個個牢籠,將皇宮的森嚴彰顯。
慶安宮,是這個皇宮的核心,是無數人想要進入的宮殿,是大慶權利最大的那個人的寢宮,長夜漫漫,有人無法入眠。
五位皇子回宮,帶來了他們的答卷,答案都讓他滿意,也讓各州縣的百姓滿意,但皇位隻有一個,誰能擔得起他苦心建立的大慶盛世?
慶安宮外,一位身穿盔甲的將領行色匆匆,被慶安宮的宮人擋在了外頭。
隨著一聲“傳”,一個關於長安的最新消息,呈到了這位皇上的龍榻前。
“替朕更衣。”
內庫,永遠都是他內心敏感的詞,不管是因為那是大慶國的命脈,還是因為那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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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一處漆黑胡同內,淩茗瑾一手扶著牆一手捂著胸口喘著粗氣,內庫內的火勢已經與她無關,長公主的怒火也與她無關,剛剛逃出內庫府的她,什麽也不要去想,隻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內庫府外圍那些守衛的反應速度太快了,就是剛剛她就看到了幾隊搜尋的人馬,一定要想辦法早些離開長安趕到安州與戎歌會麵,拖著疲憊步伐的她走到了胡同最尾部,坐在了幾個蜷縮著的乞丐身旁,開始細細謀劃著離京。
那兩個對自己與戎歌圖謀不軌的人她不知道是誰派來的,現在她倒是感謝有這麽兩個人的出現,可以讓他們給自己與戎歌當一回替死鬼。內庫出事,明早這個消息必然就會人盡皆知,到時離京一定加倍困難。
一定要找到機會離京,不然……大皇子二皇子的怨恨,長公主的怒火……都會把長安變成她的葬身之處,那兩句屍體隻能替自己混淆一時的目光,大皇子不是吃虧的主,二皇子也是容不得沙子的,長公主這個女人,更不會讓自己成為她治理內庫十多年的汙點。
胡同有風,夾著陣陣腥臭味,這些在長安裏受盡了白眼的乞丐,突然的發覺一直坐著自己身旁的男子不見了。
不過是一個落魄的男子,沒什麽可奇怪的,一個乞丐打了一個哈欠,閉眼睡了過去。
消失了的淩茗瑾,出現在一個她不該出現的地方。
安之府,這個地方她來過兩次,每次都是拿著命在賭,不過這次,她不想賭,以前想象,頭掉了碗大的疤,她一條命價值幾何?她有何懼?但現在不同了,她還有著榮華富貴在等著她,她不能就這麽的拿著命在這裏賭。
茶樓關了門,安之府比以往更加冷清,大門處那高掛搖曳著的燈籠,不時打著哈欠的守衛,一動不動栩栩如生的獅子石雕,都那麽容易把讓帶入一種錯覺,一種風輕雲淡的錯覺。
但在長安,稍有常識的人,都不會有這樣的錯覺,因為這種宅子的主人,有著天下最大的暗勢力。
想想一個有著天下最大暗勢力的人的宅子,會是那麽鬆懈?
選了一處相對安全的地方,她靜靜等待著。
五位皇子回京,答卷已經交了,皇上卻還沒有表示,那也就是說他還沒有下定決心,在這等攸關大慶的重要關頭,身為爭奪太子之位的人選之一的二皇子北落潛之,豈會坐等大皇子取得先機。
而且這件事因為自己與戎歌,已經變得不尋常了,在常人看來,自己兩人倒地是二皇子的人,而大皇子現在,更是不能有失以免讓皇上的判斷偏頗,可偏偏就是這個時候,屬於二皇子的兩個人,盜了內庫,不用去細究裏麵的細枝末節,單單就是這個一個簡單的關係,就足以讓大皇子對二皇子怨恨加劇,讓二皇子逃不了幹係。
也是因為這件事的滋事過大牽扯太廣,長安裏現在的搜尋力度並不大,那些搜尋的守衛的理由也隻是公主府失竊,根本就沒透露一點關於內庫失竊的消息。
此時此刻在公主府中,一場家庭會議正在召開,這場高端會議,這些在大慶裏都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物,表情各異,明顯是起了紛爭。
“父皇,那兩個人是二弟的人,父皇要為兒臣做主啊。”大皇子北落修,向來是最不喜吃虧的,可在這件事上,不管皇上怎樣處理,他都是要吃點虧了。
“皇兄,這兩人是父皇命人送到內庫的,早已跟我沒了幹係,你賴不得我。”二皇子北落潛之,也是一個牙尖嘴利的人,做事向來嚴謹的他,沒想到卻因為當初自己的一個舉動而鬧出了今日的事,驕傲如他,怎會容得這樣的汙點,那兩個人,留不得,口中雖然把兩人與自己的關係撇清,北落潛之的心裏,卻是有了另一番打算。
“不要吵了,你們都是皇子,現在內庫出了事,你們卻隻知互相指責,實在讓朕痛心,小詞,你說說你的看法。”
最終,所有的聲音,被高堂之上端坐男子的一言喝住。這個眼角還流露著疲倦的男子,雙手無力的搭在椅子扶手上,高傲的眉角始終揚著,不露一點情緒。
“回皇兄,臣妹以為,這件事雖與潛之無關,那兩個人卻到底是他的人,若是他出麵解決此事,肯定會更好的堵住其他人的嘴。”隻有一個人敢直呼長公主的名字,一直倍受皇上信任寵愛的長公主,今天的語氣,卻泛著一絲寒冷。
“潛之有都察院,抓人自然是容易許多,這事就交給你了,記住,朕不想聽到一句關於內庫失火的閑話。”
一句話,再次表明了皇上的態度,再次表明了皇上對長公主的信任絲毫不減。還想在皇上麵前討回幾分麵子的大皇子抿了抿已經說得發幹的嘴唇,在皇上不悅淩厲的眼神中低下了頭。
皇上隻說內庫失火,很顯然他並不想讓人知道失火的背後還有失竊,而今天知道內庫失竊的人,除了當場的這些人也。隻剩幾個守衛賬房,皇上這麽交代,自然是做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