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幽穀深處有人家
他想到了守城士兵的答話,此間隻有一隊人馬出城,但這隊人馬是王爺親自下令放行的,這……飛速運轉的腦袋裏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又被他快速掐滅,王爺斷不可能這樣做的。
正在此時,一名將領向他大跑過來,喘著粗氣道:“騎兵營,射兵營,步兵營都已經核對人數,不見偷襲者。”
又是這樣的消息,連指揮使心頭無名火一起,對著將領罵道:“飯桶,抓幾個人都抓不到,速去城中挨家挨戶詢問,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偷襲之人。”
將領看他大發雷霆,一刻也不敢留,應了一聲也顧不上緩緩氣就帶上了一隊人馬去了別處。
氣氛緊張的炎天城唯有軍機營卻是琴聲悠揚,連指揮使定了定神,走上了閣樓。
琴聲時如山間小溪叮咚,時如騰騰大海一去不複返,連指揮使拭去了額頭的細汗,小心翼翼的稟道:“王爺,偷襲者自流民營潛入,共一百九十八人,正在全力搜查。”
屏風之後,琴聲依舊悠揚,撫琴之人對此事似乎並不關心,一心沉醉曲聲中,連指揮使這一站,便是許久。
終於,一曲畢了,屏風之後傳出了同樣讓人難測的聲音:“隨我一起去見皇上吧。”
靖光城內,行軍區人聲鼎沸,戰鼓擂動,與炎天城的緊張不同,愉快的歌聲飄蕩在靖光城上空,久久停留,他們正在慶祝這次任務歸來的勇士。
“小姐,你跟衛胄說了什麽?”
軍機府內,納蘭蔻剛為了躲士兵的敬酒回了屋子,又被青兒追問,她無奈的邊換裝邊回答,隻是隱瞞了衛胄無理要求的那部分。
嬉笑的青兒聽了納蘭蔻的一愣,才知道小姐去軍機府居然肩負著這樣的任務,難怪小姐要以身犯險去麵見衛胄,原來……青兒殺敵無數的手一抖,腦中想像著小姐與衛胄交涉的畫麵,原來……自己當時在閣樓外聽到那一段莫名響起的悠揚琴聲的時候,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
看著神情恍惚的青兒,納蘭蔻癟嘴一笑敲了敲青兒的額頭道:“我要把此事回稟皇上,替我磨墨。”
摸著並不痛並不痛的額頭,青兒嬌嗔的哦了一聲,趕忙在桌上拿了個杯子倒了點茶水。
就這油燈,納蘭蔻洋洋灑灑的寫滿了幾張紙,用火漆封好了口,叫來了傳信的士兵,交待了這是加急戰報,必須火速前往。
操練場慶祝的士兵已經漸漸散去,黑幕褪去餘留昏暗,靖光城被淩晨的白霧籠罩,靜謐的陷入了沉睡。
靖光城溫差大,白天是烤人地烈日,晚上是寒冽的狂風,唯有淩晨,才是一天最為清爽的時候。
納蘭蔻倚在虎皮太師椅上,看著跳動閃爍快要燃盡的油燈,疲憊的臉上流淌著安慰自信的笑,再過幾日,父親便要來了,同行的還有那個人,自己的一生將要走向何處,到時一切見分曉。
現在,他還沒有娶妻納妾,那個慈眉善目的老人還安穩的坐著京城,遊戲還未開始,自己……還會愛上他嗎?還會不顧一切的癡戀他,要拋下一切嫁給他嗎?
納蘭蔻沉沉睡去,夢裏,一個那個修長的身影背對著她,一動不動的站在荷塘邊上。
他的袍服雪白,一塵不染。連日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駁的樹影。
他的頭發墨黑,襯托出他發髻下珍珠白色脖頸的詩意光澤。
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在這白楊樹一樣挺秀的身材中,蘊含著巨大堅韌的力量。
他的皮膚像昆侖山裏潔白的雪蓮花,他的眸子是天山之巔神聖的池水。
從來沒有見過比他更加優雅入畫的男子。一種光亮至美的氣息從他的麵龐感染到了她。他沒有笑,但他的清澈的眼睛卻在忠誠的微笑著。
他的目光像是穿透了納蘭蔻的身體,納蘭蔻回頭一看,她的身後,一個紫衣美人舉著匕首……狠狠的朝自己刺了過來……
轉眼,她又回到了那間荒涼的屋子,那笑如蛇蠍的美人,入口的鴆酒,疼痛難忍的她翻滾著……翻滾著……
“啊——”又一次驚醒,納蘭蔻已經是饅頭熱汗坐在了地上,夢裏疼痛的感覺心悸的傳遍全身,她一邊拭著額頭的汗水,一邊撫平劇烈起伏的胸口,納蘭蔻站了起來,回了內室。
接下來幾天倒是平靜,衛胄既然有意和談就不會主動去破壞現在的平靜,每天納蘭蔻除了到操練場練練兵就無所事事。今天趁著天氣不錯,她與青兒打馬來去往了靖光城百裏之外的一處山穀中,此處山穀是前些日子幾名士兵發現的,說是一個百花怒放的世外之所。
但凡女子都愛花,靖光城常有戰亂,城外又是草都沒一株的沙場,城內販賣鮮花成本太高極少有人販賣,士兵這麽一說,納蘭蔻便動心了,於是就叫上青兒換做尋常公子打扮出了城。
按著士兵的話尋到了這片山穀,果不其然,山中地麵上花團錦簇,樹木蔥蘢,整個空氣中,蕩漾著花的幽香,和青草的清香,兩股香氣交織在一起,令人如癡如醉。四周姹紫嫣紅,百花怒放。進入山穀之處極為狹小,常人不容易發現,納蘭蔻先前看著山穀處的寸草不生的沙場還在疑惑,要不是士兵說了那句話,納蘭蔻也不會這麽快來山穀。
山中有人居住,士兵當日在穀中發現了木屋,這才上報到了納蘭蔻這裏,在情勢緊張的邊界,這樣的地方居然有人居住,這事很蹊蹺。
欣賞著靖光城難得一見的花海,納蘭蔻一路挺進山穀腹中,到了一處碧水湖泊,湖泊之上,一座木屋在幾個木樁的支撐下淩立水中央。四周綿延的花海居然是整齊包圍著湖泊生長,不免讓人想到是有人種植而成,納蘭蔻摘起一朵在每間輕嗅,疑惑的目光飄向了湖泊之中的木屋。
水中隻有一排露出水麵的木樁子,這就是通往木屋的路,納蘭蔻不敢大意,對著木屋喊道:“可有人家?”
山穀離靖光城不過百裏,有如此隱蔽,很容易讓人聯想有人可以居住在此,意欲何在,是敵是友還是未知之數。
等了片刻,木屋依舊沒有動靜,納蘭蔻這才蜻蜓點水一般縱身掠過湖麵,馬靴點動湖麵,帶起一圈圈的漣漪,慢慢擴散,慢慢消退。
屋中隻有一張木桌,別無他物,再看還有內室,納蘭蔻撩起珠簾,驚愕的發現這內室與外室的裝飾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牆上的字畫均出自名家之手、一米來高的血珊瑚靜靜放在屋角,一張沉香木大床散發著陣陣清香,在大靖國就是那些侯門皇親國戚都沒有這麽大地手筆把這些價值連城的東西隨便擺放,這簡單又顯破舊的小木屋,居然有這麽多讓人驚奇的地方。
內室一側還有一個出口,涼風習習,是一處露天臨湖之所,納蘭蔻走過去,發現隻有一張幾案,幾案之上,文房四寶具備,湖上清風翻動著硯台壓著的紙張,一些被風吹跑的在湖麵之上屋簷之下到處散亂著,清風不識字,何必亂翻書。納蘭蔻呢喃的感慨了一句,心想這木屋主人的喜好真是奇怪,怎麽連紙都不收好被風吹散了一地,這可是世家子弟才用得起得洛陽宣紙啊……
嘩啦啦翻動的紙聲讓納蘭蔻一直被壓抑的心情緩解了許多,走進一看,紙上有字,納蘭蔻心裏小小的雀躍一下,也許,自己能在這紙上發現什麽。
“破曉天邊月,不識愁人腸。”
納蘭蔻輕念著紙上的這兩句詩,前世的過往又卷土重來,洶湧的咆哮著要吞噬一切,不識愁人腸……許多個破曉之日,自己也曾緬懷感傷,隻是這神秘的木屋主人,他濃烈的感傷又源自何處……
如此美景盡收眼底,卻偏偏寫出了滿腹淒涼,與前世執迷不悟的自己,倒是相似,納蘭蔻心念一動,提筆續上了後兩句。
望斷天涯路,思君在何方?
擱下狼毫筆,納蘭蔻想著紙上吹了一口氣,直到墨汁慢慢沁入之中,才又壓回了硯台下。
孤燈永無期望的盼望著那個人的回眸,這木屋的主人,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樣,日盼夜盼,卻隻能漸行漸遠,走上不歸路。
“小姐。”正在納蘭蔻回想當初之際,青兒已經進了木屋,來到了她的身後。
“回去吧,等得閑了再來,總會遇見主人的。”再做停留,也隻是徒增感傷,被往事一攪,納蘭蔻也沒了心情去欣賞屋外的美景,她果斷的轉身,出了木屋。
青兒抱怨走得匆匆,納蘭蔻黯淡的眸子裏卻格外明亮,該放手時需放手,自己重生方明白這個道理,美景再好,終是雲煙,自己要做的還有很多,不能一味沉浸在自己的往事中。
出了山穀,她們就按著原路返回,正值落日,黃沙漫天揚的靖光城外別有一番景致,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雖然沒有詩中的壯闊,卻也有詩中的幾分味道。
破曉與落日,重生的自己都不要做,要做自己就要做正午的烈日,灼人別人卻又無可奈何。
策馬揚鞭,落日之下兩道身影越行越遠,隻餘滾滾黃塵漂浮空中,久久才歸於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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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正式上新書榜,不知成績會如何,忐忑中,看那些大大都好強的說……都說本文女主太強勢,但某隻想寫一本苦逼的宮鬥,女主沒有異能,沒有妖孽傾城,沒有神人庇護,她隻是個複仇而來的強勢女人。總而言之,上了榜就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某會不定時爆更的,就看大家多給力了,……哇哢哢,邪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