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滾滾黃塵染鮮血
雙眼血絲絲絲纏繞上了黑眼珠,他凝視著已經快到腦門上的大錘,肩膀一聳,長槍借力往上一彈,擋開了大錘,暫時脫離了危險。
趁著這一向上之勢,連斬月身軀往前一送,雙手握著的長槍隨即一掃,把被連斬月這一反震震得動作稍慢的吳指揮官掃下了馬。
炎日國士兵一陣呐喊,已經慶賀著連斬月的首戰告捷,要不是衛胄治兵嚴厲,隻怕這些士兵會像賭坊的賭徒一般各種口號叫了出來。
連斬月趕忙一夾馬腹,一手緊緊拉起了馬韁繩,使得身下黑馬吃痛嘶叫不止,踢腿就向剛剛墜地的吳指揮官身上踏去。
吳指揮官被連斬月這一摔,已經是眼冒金星,眼見那高高抬起就要踏下來的馬蹄,一個翻滾,總算逃離了險境。
吳指揮官亦落馬,大靖國士兵的心就懸著起來,就是弓箭手拉開的滿弓的手也抖了起來,特別是眼看著那馬蹄要踏上吳指揮官身上的一刻,整顆心都提了上來。
納蘭蔻把目光望向了遠處黃沙,看著如螞蟻一般突然出現在炎日國士兵身後的士兵,滿意的露出了笑容,她手彎向了身後,搭上了一箭,拉開,滿弓,對準了炎日國士兵前頭的衛胄。
正要射出,納蘭蔻卻是突然看到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來的流民,以包圍之勢圍攏了正在作戰的吳指揮官與方才隨吳指揮官一起出城助戰的人馬。
這些流民,明顯與往常不同,他們眼光熠熠,腳步穩健,臉上更是絲毫不見饑餓病狀,除了臉上的那些黃沙,與一身破舊的衣服,納蘭蔻根本找不到他們與流民有何相似之處,這些不是流民,納蘭蔻腦中的念頭一閃而過,高高舉手,吼了聲:“放箭……”
咻咻咻…………
如滂沱大雨便傾瀉而下的箭支,毫不留情的插滿了黃沙地,炎日國士兵忙架起了盾牌,擋住了之後的千軍萬馬。
在千軍萬馬前,那股螞蟻是多麽的渺小,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前行,手中的刀劍已經出鞘。
領頭許鬆元悄然的竄進了炎日國士兵之中,為接踵而至的螞蟻們打開了一道豁口。
“殺……”
“納命來……”
許鬆元一等的突然出現,顯然打擾了炎日國士兵的陣腳,他領著士兵們闖進千軍萬馬中,用自己的微薄之力,硬生生的把炎日國的兵馬打開了一個口子。
身邊不時有人倒下,許鬆元伸出的刀一把捅進了前頭舉刀劈來的炎日國士兵中,然後用力抽出,又是一個人影倒下。
他不知道自己這邊死了多少人,他隻想盡自己的力殺更多的人,殺殺殺……
一時黃沙之上,兵刃交接、廝殺震天。
大戰才剛剛開始……
吳指揮官已經被拿出武器的流民包圍在城下,沒有納蘭蔻的命令,守城士兵不敢開門,吳指揮官也搞不懂,自己方才藝爬起,為何這些流民就圍了過來,直到看到他們嘴角的那陰狠的笑以及自各處逃出來的兵器,他才恍然大悟,忙指揮起來他身後的一幹士兵迎敵。
連斬月還在步步緊逼,吳指揮官等人一營之人豈是幾個營的對手,隻得連連退後,現在已經是被堵在了城門外,陷入了死局。
炎日國後尾被人包操,前頭又有箭支襲來,一時也轉不過陣型來,衛胄緊抿的唇向上一翹,通過盾牌的縫隙看到了城樓上納蘭蔻嫣然一笑的模樣。
隨即,他下令道:“尾端變一字長蛇陣,用最快的速度滅掉這些偷襲者。”
裝扮成流民的士兵,是衛胄再吸取那名謀士的建議後采用的辦法,為此,炎天城的流民營的流民,此刻正被全數關在了那處破院子中。
衛胄一聲令下,身後的士兵已經簌簌後退調轉的方向。
靖光城城頭的投石車已經全都投入了使用,複雜把石頭搬上投石車靶子上的幾個碩壯的大力士已經是汗如雨下,他們身後還各站著幾名替換的大力士,等他們精疲力盡之時,他們就會替換,以此輪流。
“小姐,想個法子吧。”青兒在一旁緊張的拽緊了衣袖,吳指揮官已經是命懸一線,而許營帳也是勢單力薄,根本無法與炎日國的千軍萬馬相抵抗。
形勢已經是刻不容緩,青兒見納蘭蔻不說話,她又把頭轉向了蕭茗。
“蕭老,你可有法子?”
蕭茗捋須道:“將軍,我們占了地勢之妙,我還是那個法子,要想以最少的傷亡贏下這次戰爭,非此計不可。”
納蘭蔻卻是冷著臉搖頭,對著身後的一幹將領道:“出城迎戰。”
這一戰勢在必然,本在城頭以守待攻,是最好的法子,但納蘭蔻不能棄吳指揮官與許營長之命於不顧。
心裏幾番掙紮取舍後,她做出了這個決定。
話一出,蕭茗忙道不可。
眾將領呼不可的也有人在,但大多卻是認同了納蘭蔻這個軍令,城下的可是與他們生活了十多年的兄弟,他們不能看著他們身死而不顧。
得到朝堂與謀士的稱讚不易,得到將領們的愛戴卻很簡單,能讓豪爽的將領們折服的,必然要是大仁大義之人。納蘭蔻行兵多年,怎能不知其道。
此番她就算守著城贏了此戰,也會失去士兵的擁護,納蘭青捷行軍,最注重的便是士心所向,吾亦向之。
這是納蘭青捷自納蘭蔻第一次上戰場就告訴她的話,她一直記在心裏奉若真諦。
而且,她過不了心裏那道坎,她自認自己是名重情重義的女子,不然她也不會癡戀至死,也不會在看到吳指揮官被圍後就皺起了眉。
出城迎戰,勢在必行。
出征的號角奏起,擂鼓的漢子一身肥肉像是嫩蒸蛋一般抖動著,這是出征的號角,衛胄冰冷的臉上閃現一抹笑意,他一揮手,身後那十架投石車露出出來。
…………
嘰.....嘎.......唰....
厚重的城門被幾名士兵推開,整裝待發的大靖國士兵顯露在了人們麵前。
最前頭,納蘭蔻一匹白馬,她身材高挑挺拔,穿著束腰的青衫,衣角隨風輕擺,遠遠看去有一種超越性別的俊朗和魅力。馬鞍上掛著箭筒與彎弓,腰間係著一劍,清爽的束發配著一張五官略深的清新英氣的麵孔,淺色的發絲襯的玉色的肌膚更加的白皙剔透。
她的臉有著女性的精致,還有男性那樣明朗的線條,挺直的鼻子下是似笑非笑的唇,微微眯起的眼睛嵌著黑亮色的瞳孔。
城門一開,納蘭蔻便迎上來額衛胄的目光,她像對著青兒那般柔和的一笑,表情略帶慵懶,暖暖的仿佛冬日和煦的陽光。
這雖是戰場,可她也不想掩飾她對衛胄的欣賞之意。她可以對害她的人狠,可以對陌生人狠,但身旁的和認識的人,她隻會冰冷對待,卻狠不起來。
衛胄幫了她許多,現在他不過是做回他身為炎日國安樂王及三軍統領該做的,她怎麽會怪他。
看到納蘭蔻的笑,衛胄也微微點頭,然後兩人移開了眼線,結束了這一短暫的交流。
“殺……”
納蘭蔻拔出鞘中的劍,高高舉起,氣勢磅礴。
城門外,吳指揮官一等正被炎日國士兵圍困著,猛的聽到身後的開城門聲,眾人一喜,頓時士氣大漲。
吳指揮官一個閃身避開了連斬月刺來的長槍,瞥見了揚劍高呼的納蘭蔻,動作霎的一滯。
下一刻……連斬月的長槍已經刺中了他的肩膀,入骨三分。
長槍入骨,吳指揮官才反應過來,吐了一口血。
連斬月卻沒立刻拔出,他手腕一轉,沒入肉中的槍頭一絞,再一拔出,倒刺的槍頭上還刮出了一些碎肉。
吳指揮官咬著牙硬是忍住了將要呼出的吃痛聲,蒼白暴汗的臉上沒有一絲血絲。
正要忍著劇痛報這一槍之仇,身後卻是傳來了納蘭蔻的聲音:“吳指揮官,先且退後。”
吳指揮官捂著鮮血淋漓的肩膀惡狠狠的瞪了連斬月一眼,退到了納蘭蔻身後。
“連斬月,傷我將領,我取你一命。”納蘭蔻雙腿一夾馬腹,已經奔馳出了士兵群陣,殺氣癝然的話落在拚戰中的士兵的耳中,更堅定了他們拚殺的決心。
納蘭蔻第一個衝鋒而出,一幹將領也不會甘於落在一個女人後頭,幾聲振臂高呼,整裝待發的士兵便一湧而出,成為了納蘭蔻身後最大的依仗。
納蘭蔻氣勢逼人,幾個回合便打得連斬月連連後退,扮作流民的炎日國士兵也在大靖國士兵的湧流中被殺之殆盡。
震天的廝殺喊聲直憾九天,懶懶散發著灼熱溫度的烈日也似乎受不了這震耳欲聾的廝殺聲,隱進了厚厚的雲層中。
俯身避過長槍,納蘭蔻長劍一挑,連斬月手中的長槍錚的一聲,插入了黃沙中,槍頭深沒土中,隻有槍聲還在慣性的震動著。
連斬月駕馬欲一邊避讓著納蘭蔻舞的密不透風的劍影,一邊嚐試著取回插入土中的長槍,沒了武器,他們兩個人的拚殺,幾乎沒有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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