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驚起西風冷樓闕
能得到澈兒的青睞,卿憐是有福了,別人不知,她這個母後最清楚她這個兒子眼光是多挑剔了,自己幾次提起要替他選王妃一事,都被他婉言拒絕,久了自己也就不提了,這次被知容一問,自己又想起了這茬事,沒想到卻是得到了雲軒澈的回答。
等這事一過,也該是讓皇上下道詔書了。
太後放下撐在腦邊的手,翻了個身,宮婢忙放下卷起的帷幔,擋住了外麵射進來的光線。
夜,來得很快,納蘭蔻潛伏在夜色中,一路奔向各個妃嬪美人的宮裏。
麗屏宮中,燈火通明,麗妃手捂胸口大口喘氣,額頭上的細汗在通亮的燭光下大顆滑進褻衣,雙眼還驚恐的沒有焦距,一頭青絲已經亂作一遭,奢華的寢宮中也是一片狼藉,宮婢小心翼翼的在收拾著散落在地的首飾。
方才,麗屏宮裏一片混亂,混亂的根源就是麗妃在睡夢中居然看到了今早剛離世的李美人。
李美人伸著慘白的手,一頭亂發披肩及腰,眼角嘴角都流著血,亂發遮掩下可以瞥見那張慘白的臉,她就這麽悄然無息的出現在麗屏宮麗妃的寢宮裏,飄著來回徘徊在屋子裏。
麗妃散光的瞳孔還警惕不安的望向四周,生怕李美人的鬼魂就藏在那個角落,宮婢好聲安慰著,方才已經派人去告知皇上了,麗妃要做的,就是繼續做著驚嚇過度的樣子,一直等到皇上的到來。
麗妃還記得方才垂在自己左臉上的發絲癢癢的感覺,那雙慘白的手,離自己的脖子,隻有一寸的距離,要是自己再睡得沉抑些,說不定現在自己已經陪著她去了陰間地府。想到這,麗妃厭惡的又讓宮婢拿來方巾,狠狠的擦著自己的左臉頰,試圖擦掉讓她心裏發毛的感覺。
……那是死人的頭發……越想越是厭惡,麗妃的動作也越來越用力……
她還記得李美人漂浮不定的飄在寢宮裏,眼裏沒有一絲生氣,漆黑的屋子裏,李美人身上……居然散發著瑩綠的柔光……
那時滿屋子都回蕩著她的聲音,像是拱橋洞下得回聲,一遍遍的回蕩在寢宮裏。
是你害我的嗎…………
李美人冰冷的聲音徹底讓麗妃最後一絲鎮定土崩瓦解,她驚恐的翻滾下床,試圖逃開那道目光,打碎了花瓶,掀翻了木桌,弄倒了屏風,散了一地的首飾……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麗妃的聲音無力惶恐的顫栗著,她盡力離那雙手遠一點,她手抓著床榻的邊沿,瞳孔急速放大,沒了平日的明亮。
不是你……那是誰……
李美人的鬼魂卻沒有要放給泣不成聲、渾身顫栗的麗妃的意思,她飄向了床榻,看著麗妃拚命向堅實的床榻裏擠動,慘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讓麗妃膽顫怪異的笑。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麗妃朝著床榻擠動著,散光的瞳孔,像風中飄絮一樣搖亂得發絲,可眼前的李美人還是這麽一點點得朝著她飄了過來。
越來越近,麗妃甚至可以感覺到李美人身上散發的死人的涼氣……
啊……………………
無比尖銳的叫聲劃破了漆黑的夜幕,宮婢們披著外衣點著蠟燭走了進來,卻隻看到趴在床榻旁的麗妃雙目失神雙手緊緊抓著床沿,口中還念念有詞。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宮婢們隨即查看了四周,點亮了麗屏宮所有的蠟燭,隻發現屋子已經是一片狼藉,尋不到可疑的跡象……
不久之後……容妃的辰寧宮也發生了這樣的事……
馨青宮、錦瑟宮、眺寧宮、聞漣宮、……都相繼點亮了燭火,照亮了一方空間……
子衿宮也點起了燭火,納蘭蔻就著燈火,掬起一捧臉盆裏的熱水,洗掉了臉上厚如積雪的胭脂。
沾血的白衣以後脫了下來藏到了櫃子中,一頭亂發已已經被她攏在手中,垂在身前。
“小姐……熱水已經燒好了,你沐浴吧。”
納蘭蔻點頭,舉手梳理著淩亂的頭發,舉手間,手臂上點點瑩綠色的熒光閃現。
坐在溫熱的水中,納蘭蔻不停的掬水清洗著身體各處沾上的熒光粉,為了更讓那些妃嬪美人感到恐懼,她搗碎了她所有的課發光的首飾,灑在了白衣上。
不想動作過大,皮膚上也沾上了不少,當時為了讓這些粉末不掉落,她可是費勒不少功夫,搞得現在皮膚上的也這麽難洗,就是搓紅得身子,也還是有一些洗不掉。
“小姐,青兒來替你搓背吧。”
看納蘭蔻有些艱難的搓著後背,青兒拿起了方巾,扳直了納蘭蔻的背。
忙活了一晚上,納蘭蔻也樂得清閑,她趴在浴桶邊沿,感受著青兒力道適應的擦著背,溫熱的水一泡,又難得這麽享受,她不過是眨了幾下眼,就覺睡意來襲,沉重的眼皮也難得再張開。
過了很久,她才被幾滴滴在手臂上的冷水驚醒。
抬頭正要問青兒什麽時辰了,卻看到了雲釋天苦惱的坐在桶邊,一臉的陰霾,青兒正手握濕漉的方巾立在一旁,方巾上海滴著水。
方才,滴在自己手臂上的水就是青兒滴的吧,看她現在苦著一張臉,不用想也是雲釋天讓她不要叫醒自己,而她卻一樣不為人知的用她的小動作驚醒了自己。
納蘭蔻挑眉,撇頭,青兒行禮退出了內室。
雲釋天望向別處的眼突的回轉,緊緊盯上了納蘭蔻的後背。
納蘭蔻羞紅著臉不自然的抿著嘴唇,意圖無視掉那道陰厲冰冷的目光,無奈背如寒芒在刺,一想到那道曾經嚇壞了一個服侍婢女的疤痕,納蘭蔻伸出手握起垂在桶外的長發,打算拂到身後,擋住那道眼光的侵犯。
現在,納蘭蔻對雲釋天總是在自己沐浴時闖入已經習慣,但女子的羞愧還是讓她連麵對千軍萬馬都麵不改色的臉為之一紅。
有雲釋天的地方,納蘭蔻總算感覺到無處不在的寒冷。
“這道疤……怎麽來的。”雲釋天掃過那道百足猙獰的疤痕,把頭轉向了別處。
“你要聽?”
納蘭蔻甩頭,把長發甩到背後。
雲釋天無言,依舊保持著雙手撐在桶邊的姿勢。
“這是一個很短的故事,那年我初上戰場,什麽都不懂,還好勝心切,結果,就被敵軍狠狠一刀,差點沒要了我的命。”
納蘭蔻輕描淡寫,掩過了那些在生死線上徘徊的日子。雲釋天抬起一隻手揉捏著下巴,在腦海中通過納蘭蔻的輕描淡寫的描寫,修複了那時的場景。
他未領過兵,也未禦駕親征,邊光戰場的凶猛他也隻能在父皇的話中與納蘭大將軍的奏折中品味得到。
能在一個女子身後留下這麽一道疤痕,那場戰爭,一定非同一般,納蘭蔻受的苦,也非同一般。
“今晚的事,是你搞的吧。”雖是問話,雲釋天的語氣裏已經很肯定納蘭蔻就是那個裝神弄鬼之人。
“嗯。”
“不要搞得太過火,不然太後那裏,我不好交代。”
雲釋天手用力一撐,支起了坐在桶邊的身體,大步流星頭也不回的出了內室,出了子衿宮。
他剛出麗妃的麗屏宮出來,因著這事,麗妃已經嚇得神情恍惚,神誌不清,叫來了禦醫診斷,一時也沒什麽起效,自己倒是被麗妃抱著耽誤了許久,才能在她睡後脫身來子衿宮一趟。今晚這件事,肯定以後傳進了太後耳裏,她現在之所以還未發作,相比,是因為二弟的關係。旁晚時分大臣全都退去後自己才出了禦書房,安公公告訴自己並肩王曾來過,據回報,他在進宮前先是去了微塵宮,而後又去了子衿宮,最後到的才是禦書房,想必他是看自己已經是自顧不暇,才沒來見自己。
雲釋天歎氣,安公公忙把絹燈又湊進了一點,照亮了雲釋天腳下的路。
納蘭蔻慵懶的倚著頭,想著雲釋天所謂的不要太過火的界限在哪裏。
今夜的宮中,又有多少人不能入眠了……
“小姐,皇上怎麽又走了?”
青兒邊說邊回頭看向宮外雲釋天遠走的背影,掀開了內室的帷幔。
“我現在是晦氣之人,他留下來作甚。”
帷幔被掀開,一陣涼風被卷了進來,納蘭蔻**咋外地雙肩打了個寒顫。
接過青兒拿來的手巾,納蘭蔻這才出了浴桶。
“小姐可不能這麽說,那些陷害小姐的人,終會有報應的。”
青兒憤憤不平,宮中險惡,為何小姐處處退讓,她們還是這樣陷害她,要不是小姐不要皇上的恩寵,怎麽還輪得到你們,青兒已經把納蘭蔻與皇上之間的關係摸清了些,她一直覺得皇上與小姐之間的關係沒那麽簡單,皇上每次來見小姐,小姐都會支退所有宮婢,要說沒什麽關係,誰也不相信。
等大將軍回來,看你們還怎麽陷害小姐,青兒一聲冷哼,看到納蘭蔻苦笑連連,說道:“這脾氣要改改,不然總有一天會害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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