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美夢苦被君王擾

殿正中設在幾案,幾案旁放著蒲團,找了一處偏陰暗的地方,納蘭蔻輕攏衣衫,屈膝側坐。

守在殿外的公公忙捧上了一盞茶,防盜鏈額納蘭蔻身前,弓身行禮退出了大殿。

以手托腮,納蘭蔻食指無聊的沿著茶盞邊緣摩挲著,好奇的目光已經靜了下來,盯上了隨著自己的小動作而上下沉浮的茶葉。

殿外屋簷上的銅鈴不時叮當作響,聞著殿中濃重的龍涎香,納蘭蔻死命睜大著自己昏昏欲睡的雙眼,一閉一合的的眼皮,華麗與黑暗的交替,納蘭蔻托著腮的左臂一滑,愈來愈沉重的頭顱就向著左側倒去。

失去支持的重心不穩,納蘭蔻驚慌的擺正了頭,卻又在片刻後重複著先前的動作。

最終,勉強一次次托起越來越沉重頭顱的手無力的垂下,隨後向左側歪去得頭顱栽到了手臂之上。

………………

耳邊細微的腳步聲讓納蘭蔻夢中舒展的眉頭一皺,砸吧砸吧嘴用寬大的衣袖把臉一蒙,納蘭蔻繼續回到了自己夢中的山穀,

叮咚的鈴聲更是入眠的仙樂,納蘭蔻夢見自己漫步在百花之中,嬉戲在小湖之中,一張古琴、一盞香茗、感悟屋外風雨,傾聽自然。

鈴聲、風聲、雨聲、琴聲、不知何處冒出來的號角聲,對號角聲,夢中的納蘭蔻眼前的景色驀然一變,百花變成了千軍萬馬、湖泊變成了鮮血汩汩的鮮紅的溝渠,木屋也變成了馳騁的戰車,手下的古琴變成了滴著鮮血的長劍,她揮斥方遒,熱血灑山河。輕碎的腳步聲突起,納蘭蔻臉在咯吱窩裏擠動幾下,不知意識的把頭轉到另一側,終於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繼續著差點被中止的夢。

“她何時睡著的?”

聽著耳邊細微的聲音,納蘭蔻熟睡的頭又開始挪動了位置。

“回皇上,有一陣了。”一直守在殿外的公公聽著雲釋天壓低聲音,回話的聲音也壓低了很多。

“先出去吧,無傳召不得進來。”雲釋天剛剛下朝回來,就看到了伏在幾案上全無形象沉睡的納蘭蔻,揮退了回話的公公,雲釋天饒有興致的蹲了下來,目光尋找著寬大的衣袖下納蘭蔻的眉角。

手指沾上幾滴早已冰涼的茶水,頑童一般順著露出來的眉角緩緩滴下,看著那條平順的黛眉微微一皺,雲釋天烏雲籠罩的臉上閃現一種名叫得意的神情。

納蘭蔻惱怒的把唯一露出來的那一點臉頰藏入衣袖下,把雲釋天得意的神情甩到了腦後。

然而雲釋天卻在下一切早到了一處露出更多的地方,手中冰涼的茶水無情的滴了下去。

納蘭蔻隻覺得脖間一涼,雙肩條件反射的一聳,但那股冰涼卻無處不在般的繼續騷擾著她的美夢。

雲釋天總覺得一隻手不夠盡興,索性兩隻手都用上,一滴滴茶水變成了他指間的利器,騷擾得納蘭蔻不得安睡。

玩火的結果,往往隻會是自焚。雲釋天前刻還在眉開眼笑得意的騷擾著納蘭蔻,下一刻,卻被納蘭蔻夢中帶著狠厲勁的手一掃,狠狠擊中了腹部。

頓時一臉的明媚變成了捂著肚子痛苦的呲牙咧嘴。

此時的納蘭蔻已經從夢中惱怒的醒來,屢屢被人打斷的美夢讓她心裏憋著一股火,無處可泄。

雲釋天似乎是可以承受她惱火唯一的靶子,但納蘭蔻不敢,所以這股怒火隻得繼續憋著,憋得臉拉得越來越長,眼色越來越冰涼,比方才脖間的茶水還要冰涼。

“參見皇上。”納蘭蔻始終不習慣自我貶稱妾身的稱呼,她還是習慣以君臣之禮與雲釋天相處。

“免禮,可睡醒了?”雲釋天依舊保持著蹲地的姿勢,與她隔得很近很近,近到幾乎可以聞到對方身上的香味,感受到彼此的鼻息。

“納蘭蔻失禮,請皇上恕罪。”突突退後,納蘭蔻艱難的挪動了屈在身側的雙腿,跪倒了蒲團後,遠離了雲釋天那雙誘惑人的眸子。

“無事,衛胄稍後便會進宮,等下你與我一同出席吧,太後也會去,想容也會去,不要失了禮數。”

雲釋天這句卻是實言,他想狠狠的把不知好歹的納蘭蔻教訓一頓,卻不得不顧及她身後的勢力以及衛胄明目張膽的叫囂。但太後不會,太後巴不得納蘭蔻可以死於非命一命嗚呼。

納蘭蔻嚴肅鄭重的點了點頭,對著雲釋天磕頭道:“臣,懇請皇上允許臣可以以君臣的名義稱呼皇上。”

雲釋天濃黑的眉似風中飄揚的輕紗一樣高高揚起,輕輕落下,他反身一扭,坐到了幾案上,俯視著跪在蒲團旁的納蘭蔻,對她總是出乎意料的想法,他很有興趣。

“為何?”

“皇上有那麽多妾身,不多我一個。”納蘭蔻無比誠懇鄭重的說出了自己幼稚唯心的想法,換來了雲釋天的哈哈大笑。

他道:“這種東西,再多也不多,愛妃~~~~”

納蘭蔻覺得一定是京都的天太涼了,白玉鋪就的地板太冷了,不然自己怎麽會大夏天的打了個寒顫。

“那,臣就懇請皇上在私下無人的時候,允許我不用自稱妾身。”

納蘭蔻又是誠懇的磕了一個響頭。

“納蘭蔻,你以為你進了皇宮,還可以出去?”但雲釋天卻是讀出了納蘭蔻話裏的意思。

“臣不敢奢望,隻想,保留一點臣的尊嚴。”

納蘭蔻心裏有很多種聲音,無奈的就是沒有一種是可以堂而皇之的吐露出來,一舉說服雲釋天。

雲釋天默不作聲。

納蘭蔻伏地不起。

甘泉宮靜籟無聲。

甘泉宮外,更靜。

並肩王府內,一片死寂。

衛胄在連指揮使的陪同下,與雲軒澈一同離開了王府,前往了皇宮。

和碩公主府中,想容公主滿心歡喜的挑了一件她最喜歡的衣裳,畫了一個最完美的桃花妝,在貼身丫鬟的陪同下坐上了轎子,去往了她的家——皇宮。

一同行動的,還有朝中各位位高權重的朝廷重臣。

一切,隻因宮中即將有一場送別炎日國來使的宴會。

靜籟無聲的甘泉宮,雲釋天終究是點頭答應了納蘭蔻的請求,不過卻附帶了一條,以後在人前與自己相處的時候,納蘭蔻要比其他的美人妃嬪還要畢恭畢敬。這種虛名,雲釋天似乎很計較。

納蘭蔻雙手重疊伏地磕頭謝恩,重新把甘泉宮帶入靜籟。

雲釋天喚了幾名公公進殿,替他退下龍袍換上了潔淨而明朗的白色錦服,內鬆外緊十分合身,發絲用上好的無暇玉冠了起來。

換裝之後,雲釋天才叫上了納蘭蔻,一起前往了水榭殿。

途經鏡湖,納蘭蔻想起昨日的失態,淡淡的憂愁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怎麽了?”雲釋天見納蘭蔻低落的望著湖麵,冷漠的問道。

納蘭蔻聞聲偏過頭,對著雲釋天蒼白的一笑,匆匆一瞥,便收回了眼光。

雲釋天今日給她的感覺與往常大步相同,也許是他剛剛居然答應了自己無理的要求,讓自己心生好感,也許是剛剛的那一句詢問,讓她心裏覺得感激。納蘭蔻心虛的在回過頭後用餘光掃視著身旁這位沒雲軒澈英俊卻別有一番氣質的男人,深黑如墨的眼眸多情又冷漠,高挺的鼻梁,一身白色的錦袍,手裏拿著一把白色的折扇,腰間一根金色腰帶,腿上一雙黑色靴子,靴後一塊雞蛋大小的佩玉。武功深不可測,溫文爾雅,他是對完美的最好詮釋。再加上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迷人的王者氣息,令人不舍得把視線從他臉上挪開。他美麗得似乎模糊了男女,邪魅的臉龐上露出一種漫不經心的成熟,櫻花不經意的繚繞在他的周圍,不時的落在他的發簪上,如此的美麗,竟不能用語言去形容。

就算是納蘭蔻這樣與雲釋天大有糾葛的人,也不可否認雲釋天的出色,他能在朝堂黨派林立中依舊緊緊拽住了大靖命脈,依舊可以風光無限的當著他的皇上,這份才能實力,誰也不敢否認。納蘭蔻不敢,納蘭青捷也不敢,更別說大國舅、丞相。太尉等人。所以他們在朝堂的明爭暗鬥中,總不敢太出格,怕得就是這位少年天子的龍威。納蘭蔻還記得父親曾經說過,皇上,以後必然會成為一代明君。

以父親過半百的年紀與閱曆,這句話納蘭蔻深信不疑。

京都不分春夏的時節,柳絮飄飛,雲釋天白底繡墨竹的綢袍上亦沾了幾朵,他隨手拂去,定眸望向了遠處一叢牡丹花叢中出現的人影。

納蘭蔻隨著一同望去,不由得眼前一亮,多麽標致的一個美人兒啊!

出現的正是想容公主。

她身著淡藍色的長裙,裙裾上繡著潔白的點點紅梅,用一條月白色織錦腰帶將那不堪一握的纖纖楚腰束住.將一頭青絲一半綰成如意髻,一半如瀑披在身後,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雖然簡潔,卻顯得清新優雅。

-----------------------

(一更送到,二更4點到5點,謝謝大家。稍後就要出門,所以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是去買車票,希望能買到啊~~~~~~~~~~然後就可以卷鋪蓋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