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假扮
符傑聞言笑道:“娘娘過謙了。”
符傑步履微動,隻見其踱步至一副《挽花葬春圖》前,細細看去,嘴角略一勾笑道:“春花紛落香滿天,疏影漫漫惹人憐。”
想來這王子是要對詩。蘇洛汐抬眼看向這幅《挽花葬春圖》,是前朝書畫大家安詢的真跡。安詢以融合百家長處出名,筆法紛繁複雜,用色精準細膩,盛傳曾有人在他的畫中能找到二十種不同派別特色的筆法。
再看向這幅畫。畫中桃花樹下花瓣紛飛,如雨而下,一女子羸弱纖細,身著素色披風,頭戴風帽肩扛花鋤,腳邊一條清澈溪流涓涓而過。女子微微回首看向漫天花雨,眼中似有訴不盡道不明的悲切與淒涼之情,素手微微前伸,隻有三兩花瓣落於掌心,大多花瓣還是落於水中,隨水而逝。
蘇洛汐微微一頓,微笑接道:“誰家女兒解花意?零落惆悵無從言。”
“玉手纖揚紛紛落,三兩寄情入心田。”符傑轉身,微笑對著蘇洛汐道。
“滑落指尖逐水逝,萬般愁思葬春寒。”蘇洛汐繼而接到。
符傑顯然沒有想到眼前這個貌美女子竟還懂得作詩,與自己先前所想大相徑庭,不由得微微側目,躬身道:“都說楚國之人出口成章,娘娘高才,小王佩服。”
蘇洛汐微微一禮道:“都說‘讀遍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亦會吟。’,本宮不過略讀過幾首詩詞罷了,王子見笑。”
隨即二人又相互切磋了許久,你一言我一語。蘇洛汐從初時的拘謹慢慢的放開了許多,對許多事物有著自己的見解,與符傑頗有些相見恨晚之感。說到興頭之上時,眉目間散發出別樣的神采。
楚墨與一旁含笑看向二人,心中在微微訝異蘇洛汐的才學之時卻也有一絲奇怪的滋味泛上心頭,縈繞不去。
二人交談甚歡,不分勝負,渾然不覺窗外已然月上枝頭。福喜悄然躬身入內,附於楚墨耳邊低低的說了些什麽。楚墨微笑道:“早聞王子聰慧,果然名不虛傳。朕看天色已晚,各親王郡主業已奉詔入宮等候。不如他日再行切磋,王子意下如何?”
兩人聞言皆是一驚,隨即才發覺各自有些失態。蘇洛汐急忙回到楚墨身邊,福身一禮道:“王子高才,令人佩服。”
符傑也是一怔,雖是滿心的意猶未盡,卻也隻能道:“娘娘哪裏的話,娘娘不僅天姿國色,更是才高八鬥,著實令小王驚歎不已。若是他朝有幸,小王自當再向娘娘討教。”言罷,轉而對楚墨道:“皇上身邊之人確實非同凡響,小王折服。”
楚墨笑道:“王子過譽了,請。”言罷對福喜道:“擺駕安和殿。”轉身走向門外。
門外,初夏與一個宮女靜立等候,而那宮女便是趙婧媛。
原來蘇洛汐雖想通了其中緣由,奈何時間緊迫,隻得讓初夏將趙婧媛打扮成宮女帶來。雖然自己也不願如此,奈何後宮之中強敵環伺。自己本來就站在風口浪尖之上,今日又陪同楚墨前來接待使節,更是不知要被多少人盯著。
這趙婧媛雖然貪些小便宜,秉性卻不壞。與自己同時入宮,也算相識於微時。況且此事於自己不過是舉手之勞,若是日後落難,隻盼她能記得自己對她的好。
二人一見楚墨,急忙行禮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您要的披風送來了。”
楚墨本心不在此,是以也並未留意,隻不過是淡淡的應了一聲。蘇洛汐見狀也不敢多言,示意她們起身。
可那趙婧媛卻急功近利,見楚墨沒有反應,起身之時故意將腳一歪,撲著楚墨倒去。
楚墨怎會連這點小伎倆都看不出,輕輕的退了一步。眼看著趙婧媛便要摔倒在地,不想符傑竟突然伸出手去將趙婧媛扶住,後覺失禮急忙放開。
楚墨冷道:“怎麽這般毛毛躁躁?汐嬪,你是如何調教奴才的?”
蘇洛汐和初夏根本就沒想到趙婧媛會來如此一招,兩人齊齊愣在當地,直到楚墨問話才急忙行禮欲為趙婧媛遮掩。
卻聽趙婧媛嬌聲搶道:“奴婢驚擾了聖駕,罪該萬死,還請皇上贖罪。”
楚墨冷哼一聲道:“你家主子還未答話,何時輪的上你插嘴了?朕看當真是要送你去學學禮儀,免得丟了我楚國的臉。”
趙婧媛這才發現自己失言,後悔不已,急忙看向蘇洛汐求救。
待她抬起頭來,楚墨看清其麵目。心中略有些納悶,那夜未免消息走漏,已然將福熙閣眾人都喚至前廳,意欲殺之。當時雖是昏暗,但自己也不至於連長相也看不清。再加上此後又去過幾次,不過寥寥數人,都稍有印象。而麵前之人頗為眼生,最近也未到各宮添置宮女太監之時,想來此人定不是汐嬪身邊的人。
蘇洛汐急忙求情道:“是臣妾沒將手下之人調教好,還請皇上息怒。”符傑見蘇洛汐著急之情溢於言表,也求情道:“皇上息怒,想必此二人在門外已等候許久,現在天寒地凍,一時沒站穩也是有的,不若再給此人一次機會。”
雖然疑惑,但若是當著符傑的麵拆穿此事,不僅失禮於人,傳出去也不甚好聽。隻得將錯就錯道:“行了,今日看在清國王子的麵上就不罰你了,日後若是再有如此定不輕饒。”話語剛落卻瞟到蘇洛汐對符傑投去感激的目光,又聯想起方才二人交談之景。心中沒來由的有些氣惱,冷哼一聲,轉身走向安和殿。
蘇洛汐聞言如蒙大赦,立刻起身正欲謝恩,卻見楚墨獨自向前走去。心中不明所以,隻見福喜微微遞了個眼色,也隻道是因趙婧媛之事如此,生生將謝恩的話咽了回去,急忙跟上。
安和殿上,熱鬧非凡。眾親王一聽是為清國王子選妃,皆滿麵愁容,畢竟誰願意把女兒嫁到那麽遠的地方?可皇上聖旨不可違,隻得將女兒帶了來。麵上雖是強顏歡笑,心中卻暗自祈禱千萬不要被選中。
待楚墨及蘇洛汐落座,眾人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呼聲震天,響徹安和。
楚墨免了眾人禮節,舉杯朗聲笑道:“今日朕親自設宴為清國王子接風洗塵,願我大楚與清國永世交好、共享太平。”言罷仰頭飲盡杯中之物。
眾人見皇上舉杯,急忙隨著舉起杯道:“願大楚與清國永世交好、共享太平。”飲罷落座。
楚墨見眾人落座笑道:“今日雖是國宴,卻也是家宴。在座皆是朕的親族,而清國王子…”楚墨對其笑道:“也即將是我楚國的女婿。是以各位不必拘謹,盡可開懷痛飲、暢所欲言。”
待楚墨言罷,福喜示意周圍禮樂,宴席開始。席間觥籌交錯,絲竹亂耳,舞袖紛飛。這看似熱鬧的場麵卻在掩飾這席間每個人的虛情假意與強顏歡笑。
酒過三巡,楚墨已是有些微醺。清國王子忽的站起來,舉杯朗聲道:“臣清國六皇子符傑代表清國王及數百萬子民祝大楚千秋萬代、皇上龍體康健。”言罷仰頭飲盡。
楚墨聞言舉杯飲盡道:“謝清國王美意,朕同祝清國世代安穩,兩國永以為好。”
隻見那符傑又倒了一杯酒道:“臣符傑代清國上下祝汐嬪娘娘青春常駐、子孫延綿、萬事如意。”言罷又是飲盡。
蘇洛汐正欲舉杯,隻見楚墨微一皺眉,欲將她手中杯盞接過。蘇洛汐深知楚墨已然有些醉了,並未放開酒杯。楚墨略一用力幾乎是奪過酒杯,微笑對符傑道:“汐嬪不勝酒力,這杯便由朕帶了。”言罷仰頭飲盡。
符傑又敬了在座各位親王一杯,直到禮數周全才坐於座上,清逸的雙頰也已染上了些醉意。
眾人又喝了幾輪,待到宴席散去之時月已當空。
趙婧媛今日闖了大禍,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如今見楚墨已經醉的不省人事。正欲轉身離去,卻沒想到楚墨忽然睜眼緊緊的抓住了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