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往事
此時的景妃早已沒了剛才的戾氣,滿麵慈祥,似是換了個人一般。
堂下的司容華自見到三皇子那一刻,眼睛便似黏在三皇子身上一般。舍不得離開的目光中流露出無與倫比的關切。
景妃自奶娘手中接過孩子,逗弄笑道:“來,讓母妃看看衍兒是不是又長大了。”見座上二人母子情深,跪倒在地上的司容華羨慕的看著,眼神中卻帶著一絲苦楚。隻見景妃抱著孩子走下台階,對著司榮華道:“起來吧。”
隨後又指著司容華,對懷中的孩子道:“衍兒快看這是誰啊,這是容華娘娘,跟著母妃說‘衍兒給娘娘請安’。”說來那孩子也靈巧,不過牙牙學語的年紀,竟能勉強道:“龍涼..”司容華聽到竟淚流滿麵,連聲道:“三皇子真聰明…真聰明…”
說著,司容華竟開口道:“嬪妾見三皇子生的乖巧可愛,不知娘娘可否讓嬪妾抱抱三皇子。”目光中充滿懇切和乞求的神色。景妃如若未聞般,轉身走上主位坐下,輕拍著三皇子是後背。隻留下堂下滿心失落的司容華呆呆的看著。
片刻後,見懷中的小人兒不甚鬧騰。景妃才開口道:“當日若不是因你犯錯陷害於我,想來衍兒定是保不住的。若不是皇上網開一麵,又豈會隻是將你降了品位,把衍兒送於我處撫養?再說皇上早已說過命你終身不得說出真相,不得探視衍兒。我如今私下讓你見到兒子,對你已是莫大的恩典。”
隨著景妃的話,堂下的司榮華急忙拜倒垂首道:“若不是娘娘大恩,我母子二人性命早已不知死去多久,娘娘救命之恩,嬪妾沒齒難忘。”低垂的雙眸中隱隱閃現往事。
想當年,景妃還隻是正三品的景貴嬪,而那時的司容華卻是從二品昭儀。
景妃本名董顏,將軍府庶出之女。與楚墨於將軍府相識,二人一見鍾情,為成全心上人的孝義。楚墨等到董顏守喪期滿,才將其納入宮中。董顏方一入宮便史無前例的被冊封為正二品昭儀,不想這一舉動不僅召來了太後的不滿,甚至引得滿朝文武紛紛上書。國家初定,楚墨為免生亂,這才力排眾議將董顏改封為正三品景貴嬪。
這樣的一個女人入了宮,自然是受到無數側目與嫉妒。更何況自董顏入宮之後,楚墨幾乎是夜夜宿在璟琮宮。一時間後宮眾人同時被冷落,這一舉動不僅為董顏帶來太後的厭煩,更帶來無限的殺機。
弘德二年,三月初五。
春雨初至,細密敲打窗沿。屋內昏暗,大腹便便的司昭儀於淩波宮內斜倚,一手輕輕的在自己九個多月的腹部打環。一手拄額,聽著窗外雨聲,淺淺入眠。自雨幕中走入一人,腳步雖輕卻也讓司昭儀醒來。
司昭儀見那小太監入內微微點頭,方才還是麵滿慈祥的她立刻捂著腹部驚呼起來,在床上輾轉著。消息很快就傳入楚墨的耳中,楚墨帶著太醫匆匆趕來之時,見司昭儀已滿頭大汗,幾欲昏死過去。
楚墨見狀大驚,急忙讓太醫診脈,可幾位太醫診來珍去卻診不出個所以然。正當所有人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小宮女戰戰兢兢道:“啟稟皇上,怕是…怕是有人要陷害娘娘。”楚墨還未反應過來之際,隻聽床上的司昭儀大喊:“定是前些日子的事景貴嬪蓄意報複,要害她母子二人性命,請皇上救救孩兒。”
楚墨聞言一愣,暗自思忖,若是給了平日,必然一口斷定並非顏兒所為。可昨日還聽顏兒在枕邊提起此事,雖是一句帶過,但…念及此處,楚墨還是起了疑心,到底關係到皇家血脈,還是謹慎為妙。
楚墨遲疑的帶著一行人走向璟琮宮,董顏見楚墨前來,歡喜出來迎接。轉眼見到浩蕩人馬,心中不知為何隱隱感到有些許不安。隻聽楚墨緩緩開口道:“顏兒,朕今日前來…是有人舉報你在宮中使用巫蠱之術,蓄意陷害司昭儀母子。”少了往日的嬉笑,多了一分冷漠。
董顏乍聽之下,微微一怔,還未及反應過來,隻聽外麵太監高聲唱喏道:“太後駕到。”楚墨回首,見太後前來,俊眉皺起。眾人見太後前來,急忙行禮。太後不耐而入,麵色鐵青道:“你這狐媚子迷惑了皇上還不夠,如今還要來害哀家的皇孫,來人,把這妖媚之人給哀家綁了。”
楚墨第一個反應過來,急忙喝道:“朕看誰敢!”隨後又陪笑道:“太後何出此言?事情尚未有定論,如此便拿了人,略顯草率,若是日後叫人說我皇家草菅人命該如何是好?”太後聞言回首喝道:“皇帝,到了此時你還要為這狐媚子說話,你要知道她害的可是你的親骨肉!”
楚墨犯難道:“朕知道,所以才帶人…”隨後麵色一肅,正色道:“朕相信顏兒絕不會做出此事!”太後冷笑一聲道:“皇帝你忙於朝政,無暇分心六宮。要知道這後宮之中的女人,為了爭寵沒有什麽事是做不出來的。”
楚墨咬了咬下唇道:“若是太後執意懷疑顏兒,還請太後拿出證據。”,“你要證據?好,來人,給我搜!”隨著太後一聲令下,隻見璟琮宮內物事一陣亂響。不多時,隻見一個太監拿著紮滿銀針的布偶前來。楚墨見了此物,星眸大睜。看了看布偶又看了看董顏,而堂下的董顏也不禁舉帕掩口,滿臉詫異。
太後冷笑道:“皇帝,你要的證據來了。仔細看看你的愛妃都做了什麽!哼!”狠狠的瞪了董顏一眼,冷哼一聲便不再說話。
楚墨拿起那個布偶,看見上麵熟悉的筆記寫的正是司昭儀的生辰八字,而紮在布偶腹部的根根銀針似紮在楚墨心中一般令他疼痛。楚墨走到董顏麵前,聲音沙啞的問道:“顏兒,你這是何苦?”
董顏是何等聰明之人,見這一係列連貫的動作便知早有預謀,心中已然涼了半截,所以也不喊冤,也不辯解,隻是一言不發的站在一旁看著。楚墨見其不答話,便以為是默認了,將布偶至於其腳前,轉身長歎一聲道:“來人…”
正值此時,董顏低身一拜,緩緩張口道:“不知太後、皇上可否聽嬪妾一言?”楚墨當是董顏還有遺言要說,念在往日種種,沉聲道:“說吧。”,“嬪妾雖未讀過多少聖賢之書,卻也知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句話,然而嬪妾亦知後宮中人上至太後下至宮女,對臣妾都頗有微詞…”
“放肆!都到了此時,你還不認賬,難不成是哀家冤枉了你?”太後厲喝道。董顏複道:“嬪妾不敢,隻是請皇上和太後仔細看過便知此事有蹊蹺。臣妾宮中所有布料皆是特製,比一般宮中所供布料輕軟些,此乃皇上欽賜,為的是能讓臣妾跳出更美的舞姿。”
楚墨似捉到了一絲希望,側耳細聞後點頭道:“確有此事,顏兒宮中布料雖與宮中所供布料樣式相同,卻西域秘法單獨加工過,不僅比一般的宮中布料輕盈柔軟許多而且還會散發出淡淡的香氣。不過未免宮中眾人紛紛效仿開銷無度,所以此事隻有朕和顏兒知道。”
董顏躬身撿起腳下布偶道:“那麽請皇上再仔細看看這個布偶。”楚墨接過布偶,細細查看,麵色微沉;放在鼻端輕嗅,臉色愈發鐵青。將布偶捏在手中,厲聲道:“來人,把司昭儀給朕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