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辱

好熱..這是輕竹現在唯一的感覺,房間又恢複了以前的清冷,甚至比以前更加的安靜,隻有房中女子發出一絲有意無意的呻吟,夜風徐徐,今夜似乎顯得格外的安靜,外麵的曼陀羅花好像一夜之間被摧殘了,隻剩下光禿禿的粗莖頑強的爬在牆上,那隻白貓也不知去那了,一切都顯得那麽平和,不知是暴風雨來前的平靜還是無人問津的孤靜。

天蒙蒙亮,東方的啟明星還一閃一閃的沒有完全隱跡,輕竹似乎是夢到了什麽,嚇得驚醒過來,全身卻出了一聲冷汗。隔著帳幔看了一眼外麵的夜色,似乎快亮了,她知道天亮等待著她的是什麽,隻是身子著實無力,昨天那麽折騰,到了今天,身子還有些酸麻不適,尤其是小腹,更是隱隱作痛。

眼睜睜的看著天明,當第一縷陽光灑在門外的時候,院子裏響起細碎的腳步聲,蒼白的臉色一陣抽搐,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緊閉的房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就像放置了許久的木門發出刺耳的咯吱聲,到處透露著一股陳腐的味道,地上的血跡似乎已經風幹了,隻是原來青色的石板地變成了暗紅色,處處露著一絲靜謐下的不尋常。

定定的躺在床上,整個身子都因為聽到這些聲音而變得緊繃起來,深吸兩口氣,平複了一下自己因為緊張而緊緊收緊的身子。

突然,帷帳為一把拉開,輕竹像有些見不得光的迅速用手捂住了眼睛,病態的臉上更是閃過一絲掩飾不住的驚慌,她在害怕...

沒有任何的動靜,輕竹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臉色複雜異常,失聲道“是你?”來人正是小翠。

輕輕點頭,絲毫沒有了當日麵對輕竹威逼利誘的單純,有的隻是複雜的神色和睿智的眸光,暫緩片刻,慢慢的道“羽王爺說,讓你馬上離開王府。”

“羽王爺?”輕竹喃昵。清冷的眸光一片惆悵,接著莫名其妙的呐呐自語道“原來如此”

輕笑,掩飾住自己眼底的不堪和蒼涼,道“那麽..可以給我一身幹淨的衣服嗎?”

小翠眸子中閃過欲言又止的神色,終究化為一聲無奈的歎息道“羽王爺說讓你馬上離開。”同樣的話卻兩次說了出來,意思相同,聽在耳裏卻那麽的刺耳。

羽王爺,又是羽王爺,竟然如此吝嗇,如此絕情,清冷的眸中一片慘淡,但很快就被她徹底的藏起。無謂的瞥了一眼麵色難看的小翠,無力道“我這就離開。”說話間緩緩起身,卻突然感覺一陣眩暈,雙眸也更著花了起來,眼看就要跌倒,一雙柔嫩的小手及時伸手拉了她一把,微微凝眉,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深吸一口氣,緩解了一下身子的不堪重負,倔強的推開扶著她的小手,下的床來,不料卻一下重心不穩直接掉在床下,隻聞低沉的悶哼想起,卻見不知何時輕竹的額頭正好碰在床下的踏階上,血流如注,一下子冒了出來。

感覺著額頭火辣辣的疼痛,清冷的眸中卻噙滿了淚水,努力的往上,試圖讓眼淚重新回到眼眶,因為她記得有人說過想哭的時候抬頭看看天空,讓眼淚回到眼眶。可是顯然她失敗了,眼淚順著蒼白的臉頰緩慢的爬下,帶動著她長長的睫毛沾上了晶瑩的水花。

小翠看著隱忍不發的女子,眼圈也更著紅了一下,剛剛其實她可以拉她一把的,但是卻被她堅決的拒絕了。

腳下像被灌了鉛一樣沉重無比,整個身子無力的在房中搖擺不定,寬大的麻衣沒了孩子的存在似乎變得更加肥大了,褲子更是像塗上了一層厚厚的紅土一樣黏在上麵使她走起來更加費力。緊咬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薄唇,白色的皮膚裂了一塊又一塊,露出裏麵鮮紅的息肉,但仍然可以看見她像不知疼痛般的狠狠地咬下去,隻是為了讓自己清醒一點,不讓自己在別人麵前露出一絲狼狽。

房間本來就不大,輕竹卻全身已然濕透,艱難的跨出門檻,麵色一變,險些跌倒,平日寂靜平和的流雲閣外麵此時站滿了行人,年齡各不相同,差距很大,衣著也是形形色色,盡管如此,最多的還是身穿粉衣的十幾歲的小丫頭。

淡漠一掃,心中已然明朗,他果然不會讓我簡單的離去,他是想好好的羞辱我吧!強忍著心底的怒意和濃濃的羞愧,平和的旁若無人的緩慢的朝前麵小路走去,耳邊卻傳來唧唧喳喳的聲音..

“昵看啊!她的衣服好奇怪哦!”

“是啊,是啊!你看啊!她的褲子都快垂到地上了,還那麽髒,真惡心..”

“著你就不知道了吧!這個女人啊不就是咋王爺八抬大轎娶進門的,竟然不知好歹打掉了王爺的孩子”

“什麽..”一片驚歎聲想起,“還真是不知好歹啊!要知道如今可有多少女人排著隊求王爺臨幸呢,她竟然如此,真是個賤貨..”

許多不堪入耳的話不斷地從兩側傳出,傳入輕竹的耳際,嬌軀輕輕顫抖,顯然在努力壓製著什麽,腳下每走一步都覺得那麽困難,心底除了蒼涼還是蒼涼,欲哭無淚嗎?不是她真的好想哭,可是她知道不能。羽王爺或許就站在不遠處看著她被羞辱,如果自己倒了那不正好合了他的意嗎?已經敗了一次了,她不想連這次還是那麽窩囊....

不錯,此時夏侯羽確實站在房頂,一身紫衣無風自揚,墨色的青絲隨意的披在身後,冷漠的雙眸看不出任何情緒,平靜的就像看一場普通的鬧劇,在他身後夏侯晉狹長的雙眸滿是擔憂,看著底下一步步挪的艱辛異常卻始終那麽倔強的麻衣女子,雙手緊緊握起..

病態的臉上漸漸顯出一絲不正常的紅潮,腳步依舊機械性的往前走去,她不知道她還能堅持多久,身體的負重已經嚴重的超出了她的極限,她隻是緊憑一股不服輸的任性一步步的挪動,小翠更在後麵,看著她行走的那麽困難,雙眼不由得看向了房頂,那裏依舊如斯,俊美的不似人間男子臉上的神情千年不化,似乎絲毫沒有任何想要停留的意思。

無奈..深深地無力..

突然,輕竹行走的身子一晃,身上寬大的麻衣像被人抽絲一樣輕輕的滑落,露出裏麵雪白的身軀和粉紅色的褻衣,像受到了什麽極大地打擊一樣身子狠狠地一顫,眼淚順著眼眶緩緩的爬下,仰頭,任清風拂過自己**在外的是身子,感覺徹骨的冷....

深吸一口氣,海藻般的長發在風中輕舞,貝齒深深地咬近下唇,一縷淡淡的血絲順著嘴角緩緩的滑落,遠看就像一朵染血的墨梅悄悄綻放,那麽妖豔,又是那麽的淒涼和孤獨。

嫩白的雙手緊緊握起,指甲深深地紮進皮肉卻恍若無知,側頭,冷冽的目光掃過剛剛拽下她麻衣的女人,嘴角扯出一絲徹骨的恨意,這一切都是你給我的,總有一天我會加倍奉還。

突然,一聲熟悉的聲音傳入耳際,皇嫂....

身形一震,是在叫我嗎?不會的,怎麽會?沒有轉身繼續朝前走去。

又是一聲皇嫂,輕竹身子一頓,由於慣性險些跌倒,卻被一雙溫暖的小手擋住,心下一驚就要起身,無奈身子卻是那麽的不爭氣,軟軟的此時卻提不起一絲力氣。

抽氣聲和嘩然聲從四處響起,輕竹麵色一苦,想必這麽一來又給我加上一條不知檢點的罪名吧!惱怒異常,冷聲道“放開”

後麵的人似乎聽到這句惱怒的話身子也是一怔,接著攔著她的有力大手猛然鬆開,似乎還有些慌亂的味道。

輕竹身子被一放開,整個身子重心不穩,再次卻往後倒去,麵色霎時變得通紅,無奈的閉眼,想必這次罪名真的落實了吧!

一聲冷哼從身後響起,輕竹感覺從頭頂一直涼到腳底,身子忍不住一哆嗦,加快了後墜的去勢,冷眸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慌亂,為什麽聽到他的聲音我總是無法保持平靜。

貝齒緊咬,卻穩穩的又落在一個寬敞的懷中,淩亂的黑發隨風揚起遮住了她絕美的臉龐,擋去了她在落入後麵人懷中的不堪和嘲諷,眼波一轉,卻見一張比自己還紅的大紅臉,狹長的雙眸中還殘留著淡淡的羞澀。哭笑不得,拜托,這祥一來好像對我不利吧!你臉紅個什麽勁啊!

輕啊一聲,他不會沒碰過女人吧!撲哧笑出聲來,後麵少年的臉卻更紅了。但兩道冷芒接踵而來,輕竹麵色一變,那樣冰冷的目光,世上恐怕隻有那個冷酷無情的男人才有吧!

雙眸黯淡下來,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的道“可以給我一身幹淨的衣服嗎?”她本就性子冷淡,很難開口求人,可是她真的不想出去王府還被人指指點點,人言可畏,她不敢保證自己是否脫了狼窩又進了虎穴,她不想弄得滿城風雨。

少年麵色一呆,看著她有些閃躲扥眼神和無助的慌亂,下意識的道“好”

“夏侯晉”突然一聲冷語吹來,如炸雷般在他耳邊散開,嘴角滲出絲絲血跡,不可置信的看著遠處站在房頂上滿臉漠然的男人,傷心道“你竟然對我出手?”聲音裏卻是那麽的難過。

輕竹整個身子蜷縮了起來,他竟如此恨我,可是我又何嚐不是呢?

卻聽道“不要挑戰我的極限,我答應過你放過她。”聲音沉悶,猶如天上聚集了厚厚的雲層壓抑的她喘不過氣來。

輕竹心底悲涼無比,原來他是答應了別人要留她姓名才不至於殺了她的,原來自己是那麽的卑微,卑微的需要別人來求情保全自己。可是殺人不過頭點地,何苦要那麽羞辱我。掙紮著起身,現在自己還真是引爆的引子啊!決絕的站起,雙腿在庭院裏輕輕的戰粟,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身體早已不堪重負,酸困疼痛所致。

轉身,衝那個麵色蒼白的少年輕輕一笑,笑容真誠而純粹,定定的道“謝謝你,你已經很好了。”

披肩的長發在風中亂舞,粗布麻衣依舊遮不住她的清麗,隻是給她添了一絲淳樸的氣息。

少年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傷神裏沒有回過神來,隻是眼圈卻紅了又紅。

小翠也是幾次欲言又止,最終什麽都沒說,她能有今天,自己不正是罪魁禍首嗎?緩緩的閉眼,似乎不忍再看那身心俱疲的女子的淒慘模樣。

夏侯羽自始至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神色更加陰沉了。

突然,小翠感覺眼前被人堵上了,詫異的睜眼,卻見不知何時輕竹到了她的跟前,臉色蒼白,嘴角帶血,卻依舊含笑與她對視。心頭感覺一陣難過,“殷姑娘..”

側頭,避過了她有些同情的目光,自顧自的道“我迷路了,你可以帶我出去嗎?”

一言出,滿堂皆靜,小翠神色也是一陣愕然,轉身看了看房頂上的紫色身形,卻不見任何回話。

“我帶你出去”突然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

輕竹愕然,清冷的眸中卻起了一層水霧。低低的道“好”說話間眼淚卻流淚下來,嘴角卻依舊含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