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讓人在意的掌櫃
站在鏡前看著自己一身淺緋色官服，竺米摸著腰帶前後打量著，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襲上來。想到楚堯奚最後那表情似乎顯得有些無助，她的動作不自覺停頓，呆呆的看著鏡中的自己，隨即甩甩頭。
不要被他騙了，那不過是裝可憐博她同情好來使喚她。
“主人，有人說要應招。”小秋在門外傳話，打斷竺米的心思。
這麽快，早上剛張貼出去的用人啟示，這還沒過一炷香的時間就有人來了。竺米應了一聲，整理好自己一身行頭，依然提著那貼身用具箱走下樓。
軒瑞國接待使臣向來設國宴接待，上次川國使臣來訪隻是做短暫停留所以並未有任何迎接儀式，而此次的意義不同，再過兩日便是川國與軒瑞國建邦周年紀，川國會派人送來大量慶賀之物，甚至國王也可能親自前來，同樣，軒瑞國也會重視回禮，首先少不了的便是宴請。
而軒瑞國成無味之國已有十餘年的曆史，在料理上便成了弱勢，為了打破這一現狀，楚堯奚決定以竺米為媒介，在接待使臣時恢複調味食宴。所以為了準備這場盛宴，忙碌的竺米隻得住在宮裏。
然而六聖樓也不能無人看管，於是便打算招個掌櫃進來在她不在之時幫她打點一切。
當竺米走下樓時卻見站在那裏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前兩日門口那個落魄男子陽星。正環視酒樓內部擺設的男子注意到對方走過來，先是看著她的朝服愣了一下，隨即舉起白紙指著那上麵的字說道，“我看你們這招人。”
“恩，是啊，你要來？”
“不可以嗎？”
“沒什麽不行的，有經驗嗎？”
“曾幫娘親打理過舅舅的酒莊。”
“這樣啊，我現在著急用人，沒那麽多要求，應該跟你打點酒莊差不多，對了，你不是還有事嗎？不會影響你的事情？”
“……恩，那事暫時不影響，解決溫飽要緊。”
陽星低沉的聲音顯得敦厚樸實，倒是竺米想要找的類型，又是之前有所接觸的人，對他為人也算了解，便點點頭，“那合格了，今天就上任吧，這裏供食宿，月錢按收入比例分配，不分職位，但也不要因此偷懶，幹得多自己同樣也得的多，這道理懂吧？”
“恩，明白。”
“當然賬房也歸你負責，阿成會協助你。我叫竺米是這裏的老板娘。”
兩個人正有板有眼的對話，另一邊做著開店準備的阿成和小秋等夥計們紛紛看過來，訝異於竺米竟然打算招用一個乞丐。
“喂，小秋，主子是不是新官上任糊塗了，怎麽什麽人都敢用啊。”
“阿成～～”
阿成的竊竊私語清楚的傳進竺米耳中，她瞪視回去，對於他有這樣的想法表示不悅，複又轉回頭對陽星開口，“你先去洗洗換身幹淨衣服吧，然後我再交代你具體事情。”
“好。”並不介意其他人的看法，陽星隻聽話的點點頭。
“阿成，你帶陽星到他房間整理一下。”
無奈主子發話，阿成隻得點頭答應著，又見陽星手裏握著劍，膽小心理發作更不敢做聲，隻故作鎮定般抬頭望著這比自己高出一頭的男子，“跟我來吧。”
“……”看著陽星的背影，竺米又恍惚起來，不知為何，見到這男子她便會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親切感，這也是直接導致她前日無法對他棄之不理的原因之一。而這種略顯不切實際的感覺很快就得到了解釋，當陽星梳洗幹淨又換了一身衣服走出來時，竺米才明白自己為何會對這個人有那麽放不下的熟悉。
“……習謙。”
脫口而出的是陌生名諱，陽星走到竺米眼前，看著她那注視自己出神的表情清楚的感受到她眼裏並沒有真實在看著自己，可又因這長時間的注視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別過頭沉沉的聲音開口，“竺米，我的名字叫陽星。”
“……啊，抱歉，我知道，我剛剛……剛剛是說稀奇，對，沒想到你收拾起來也蠻好看的。”
竺米掩藏起心思笑著拍拍對方的肩，那脫口而出的名字她以為自己早就忘記，是因為昨晚夢到才會這麽容易想起嗎？
習謙，曾經在大學交往四年的男友，而此時，眼前這個叫做陽星的男子竟然同他有幾分神似，不能說完全一樣，隻是在某個瞬間他看著她的時候會讓竺米有這樣的想法。
忽然覺得世界真的很奇妙，白桐的分身或者前世是巴娥，現在又有一個同習謙長相相似的人，來到這裏卻依然能看到那個世界的影子，不知這是一件好事，還是對她心靈的一種折磨。
“竺米，你答應皇兄要負責這次的國宴？”就當竺米正要交代陽星事宜時，巴娥急匆匆的走進來便開口問道。
不解對方著急的樣子，竺米隻輕輕點頭，“是啊，你已經知道啦。”
“你竟然還答應當尚食，真讓我意外。”緩了緩氣息，看著竺米已經穿好的官服，巴娥上下打量一圈難以置信的感歎。
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竺米也跟著重新打量起自己，“短期，隻是短期，直到這次事情結束。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待在宮裏。”
“原來是這樣，不過竺米，你要小心，聽說這次川國派來的使臣是恭親王，他這人口味向來難以伺候，若是不喜歡當場就會翻臉，你才剛進宮，手藝也是這段時間才好起來，這麽難的事情我怕你做不來。”
“……”
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了。
竺米想到自己在來到這世界之前的情景，姐姐也是這麽對她講，自己是個新人，客人的嘴很叼，她沒有經驗。可是這樣的事情不做做看，又怎麽會知道自己能不能行。她不喜歡半途而廢，尤其在料理上，既然已經答應下來，就一定會堅持到底，不完成是不會罷休的。
“不知道皇兄是怎麽想的，竟然讓你主掌。”
見巴娥是真在為自己擔心，竺米打消了煩亂心情無所謂的甩甩手，“沒事的，我有信心，到時你隻要關注吃的就可以了，交給我吧。”
“真沒問題？竺米，你不要勉強自己故意和我皇兄較勁。”
“放心放心，我比小強有毅力。”
“小強？”
竺米的一句話，惹來周圍所有人的關注，尤其阿成不解的走過來，“主子，咱這也沒有叫小強的人啊。”
“呃……哈哈，我是說比我強的人的意思，嗬嗬，嗬嗬。”輕呼一口氣，竺米覺得自己以後還是少說些讓他們聽不懂的話好了。
“這人是誰？”
見竺米這邊似乎沒有必要擔憂什麽，於是一件事情放心下來，巴娥才注意到店裏有個陌生麵孔的人正安靜注視著竺米，這人雖然看起來很低調，可自身散發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剛毅氣息。
“哦，他叫陽星，是我新招的掌櫃，我這不最近幾天都要住在宮裏嘛，想說店裏有個人照料著，對了，陽星你過來，我還沒有給你們介紹，這位是心玉郡主巴娥，是我的好姐妹。”
“給郡主請安。”
“免了，我怎麽看你有些麵熟呢？”
“……小人並未和郡主見過。”陽星低著頭，將腰間別著的劍向身後推了推老實回答著。
巴娥本想仔細觀察這人看看，卻在竺米談及筵席之事時不甚在意的轉移了注意，“竺米，既然你這幾天在宮裏，那我也過去陪你，你就不用住宮女那邊了。”
“欸？楚堯奚說是幫我安排好了住的地方。”
“哦？原來皇兄他……那我就不破壞他的好意了。”掩嘴偷笑著回視竺米，反倒讓竺米有些不適應，這女人一定又幻想她與楚堯奚的關係了。
刻意無視巴娥的表情，竺米輕咳一聲轉身對陽星開口，“後廚歸一個胖子負責，你到時找他了解一下情況吧，我現在就要去宮裏了，這裏就暫時交給你，對了，有什麽事叫小秋去找郡主或者丞相，恩……”
竺米還在想著還有什麽事情需要交代，反倒陽星開口提及別的事情，“聽說恭親王喜歡鹵味。”
“恩？你說什麽？”
“……不，沒什麽。”
竺米恍然以為自己聽錯了，想想也覺得不可能，這人怎麽會知道那個恭親王喜歡什麽，又見陽星側身好像什麽事都沒有般聽著阿成說話不住在點頭的樣子，剛剛應該真是自己聽錯了。
“竺米，你還等什麽，走吧，馬車在外麵，我順路送你。”
“哦，好，這就來。”
又回頭看了陽星一眼，竺米拽拽自己耳朵，可能又是弱聽影響的讓自己產生幻覺了，這麽理解剛才的事情，見自己也沒有其他要對他交代的，便跟阿成他們招呼一聲轉身離開了，而正因她這並未在意的反應，使得竺米沒有看見在她轉身後陽星複又看向她的視線。
“喂，竺米她跟皇族很熟嗎？”直到竺米離開，陽星才緩緩開口。
正對眼前這人說著六聖樓曆史的阿成聽到他輕喃的話來了精神，自豪的回道，“那當然，沒看主子跟郡主的關係嗎？她們可是至親，而且主子也是整個國家唯一一個得了那位大人允許，可以使用調味的人哪，厲害吧。咱們可都是沾了主子的光呢。”
“那位大人？”
陽星這才想起京都裏的人都習慣稱皇帝為那位大人，原來之前竺米說可以用調味的事是真的。
“看你愣愣的樣子，被嚇到了吧，以後你就知道咱們六聖樓的能耐了，京都第一酒樓的名號可不是白得的。那牌匾還是先皇親筆呢。”
阿成繼續侃侃而談著，絲毫沒有注意到陽星此時的表情以及握住劍的手帶著怎樣的情緒。
如此，陽星加入了六聖樓，沒有人在意過他的身世，隻當是個普通流浪者，直到後來，他的過去才一點一點接開迷蒙麵紗，而現在，在竺米等人眼裏，他不過是六聖樓耿直的新掌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