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雙雙入入不如前

什麽叫迫於無奈,什麽叫江湖紛爭靈襄這個小丫頭這幾日是徹底的領悟到了,那日後院裏,“你當也得當,不當也得當,”這句話還不停的縈繞在靈襄的腦海裏,不過幾日的光景,那五大長老就已經前前後後的召集了七十多名教眾,就等著自己所謂的教主一聲令下,重出江湖了,所謂的教主,靈襄泛起一絲苦笑,這幾日,便是覺得自己老了十幾歲一般,自己年紀小,五大長老都是教裏的老人了,這五長老的名號是嚴格按照五行八卦裏來的,分別為金、木、水、火、土五行長老,牽一發而動全身,如今五大長老都在,自己這個教主似乎也就是個掛名的一般。

“小鈴鐺?”一旁的流毒見靈襄在發呆,手在靈襄眼前晃了一晃,才見靈襄回過神來,又遞給一個桂花糕,如今小鈴鐺成了西毒教教主,可是流毒卻絲毫沒有覺得兩人的身份又差別,隻是覺著,小鈴鐺的心事變多了,也是,師父去世,和董家關係鬧僵,如今又莫名的成了教主,換誰又會不適應吧。“要不等會我們也去猜個燈謎?”流毒問道。

今個是中秋,這醉風樓是照例要出燈謎來的,溫師叔得來,如今董家人,先不說其他人,就說這董家二少爺定是已經料到這溫其昌的身份了,不過這樣子還是得做足了,可怕生變故,靈襄、流毒還有柳三寸也跟著來了,隻在這樓上的隔間雅座呆著,看著這底下的擁擁攘攘的人群,像是期待什麽,又像是在害怕什麽。

靈襄像是沒有聽到流毒說得話一般,隻是呆呆的看著窗外,窗戶是朝大堂開的,來來往往的都是底下的食客,靈襄像是在看什麽,又像是在期待什麽。

“教主,”柳三寸在一旁有些警惕的提醒道,“咱還是把窗戶關上吧,人多,惹人注意了可就不好了。”柳三寸是處於安全考慮,如今西毒教重出江湖,這正道的黑道的盯著這西毒教的可是不少。

“要是真的惹人注意,就好了。”靈襄卻根本沒有關窗的打算,隻是看著窗外。

“我下去逛逛。”流毒隻是隨口的說了一句,流毒懂靈襄的心思,也懂自己的心思,靈襄期待著又害怕著某個人,自己也期待著又害怕著某個人,索性出去走走,也許,有些事,風一吹,也就沒了吧。

流毒下了台階,繞過大堂,一直往外走,不知不覺的,卻走到了醉風樓畫舫的碼頭上,遠遠的畫舫正慢慢的向碼頭駛來,許是這畫舫上的客人玩累了,賞完了景,回著岸上罷了,流毒看著這漆黑的夜裏,那點點的星光,和遠遠駛來的花燈四溢的畫舫,心裏卻好不是滋味,想到某個人了,“董少卿,”流毒喃喃的在夜裏念出這讓自己又想又痛的名字。

第一次見麵,自己初來董家的時候,給大少爺診治的時候,那時候,少卿就像是個莽撞的小鹿一樣衝進了房裏,那天陽光正好,溫柔的灑在少卿的身上,讓人覺得,似乎是少卿在發著光,發著亮。

後來,似乎是命運安排的一樣,自己常常會在診治完的路上遇到這董家三少爺,他或在回廊上閑逛著,或在荷花池裏吹著風,他總會回過頭,對自己先是燦然一笑,繼而開始講些胡亂的傳說,街巷的故事,想到這,流毒抿嘴一笑,他這個養在深府裏的大少爺,是如何知道這鄉野的傳說的呢?

之後,像是約好一般,自己下完診,便就會發現少卿就在荷花池的回廊上等著自己,然後,就像是老朋友一般,會說昨天做了些什麽,會說今天的心情怎樣,會說明天準備做些什麽,有時候覺得,自己每天似乎都開始期待了,期待從聚德苑裏出來,在回廊上碰見少卿的時候,無亂是刮風還是下雨,無亂是雷電還是烈日,看到少卿的那一刻,就像是在春日的陽光裏一般,安全而溫暖。

自己會和他說西域的事,鬼城半夜風穿過沙地裏發出的嗚嗚聲,自己在鬼城怎樣上樹,百姓怎樣想法子從幾十米的地下打出水來,少卿會說些自己小時候的頑皮事,怎樣被夫子罰些弟子規,犯了錯兩個哥哥又怎樣幫自己扛,也會說自己多想有個也可以疼自己疼到大的娘親。

可惜,流毒低頭歎了口氣,可惜自己忘了,自己忘了自己的身份,知道那天姥姥提醒了自己,知道那天姥姥一鞭一鞭的打在了自己身上,告訴自己,男人是不可靠的,告訴自己,唐家的仇還沒有報,告訴自己,流毒閉上眼,流下了兩行清淚,自己是唐家後人,是少卿該叫聲小姨的唐家後人,是和董家和葉家有著深仇大恨的唐家後人。

“喲黑。”這是畫舫上掌舵的船夫的一聲吆喝,這是船夫招呼岸上的人,船要靠岸了,這一聲驚醒了還活在回憶裏的流毒,一下錨,又拋過一個船繩打的活結,牢牢的靠在了岸上的樁子上。

流毒往一旁退了退,讓這船上的客人先下來,裏麵是歡聲笑語,看樣子這船個人倒真是玩得十分盡興。

“如今盡興最好,兩位少爺若還是興致,還可以到醉風樓二樓的雅座小坐片刻,那裏風景也是極好的。”這是溫其昌的聲音,聽起來滿場子商場的客套,卻對著幾位客人也很是客氣。

什麽樣的人值得師叔這樣出馬招待,還帶到畫舫上去了,流毒在心裏暗忖著,眼睛卻不住的往船上瞄,眼看著船上下來了幾位年輕公子和小姐,背著光,流毒卻看不真切。

等待走近了,流毒才看清這來著是何人,流毒苦笑一聲,倒是寧願自己不要看清,這來的人正是這董家二少爺董少崖和董家三少爺董少卿,自己早已料到他們早晚會來這醉風樓,也早已料到自己早晚也會和他們再見麵,可是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麵。

這少卿少崖身邊各是站著一個女子,一個是衣著火紅的丹鳳眼麵容嬌俏的女子,看著一副豪爽的江湖女俠的樣子,總是主動往少崖身上貼著,這少崖也不拒絕也不主動,隻是任由著這女子一個勁的貼著,這倒不是自己最關心的,隻是轉眼一看這少卿的身邊,也是站著一個白衣溫婉的女子,戴著麵紗,卻洋溢著一種仙氣,看不清容顏,卻又覺得仙女下凡般的脫俗,而這少卿的手,卻是緊緊的摟著這白衣女子,而這白衣姑娘,如若自己沒記錯,正是在這董府寄住的喬家姑娘喬青鸞。

流毒第一次覺著心有些痛了,眼睛隻是一直停留著少卿摟著青鸞的那隻手上,那隻手隻那樣的溫柔,卻又那樣的殘忍刺痛了自己的眼睛,自己曾說過,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對少卿動情,也不能對少卿動情,可是為何,心裏愈發的疼了。

流毒藏在黑暗裏,看著這看似兩對璧人的男女,又轉頭看著溫師叔,溫師叔似乎感覺出來有人看著自己,眼神裏悄悄的四下搜索下,才發現這絲毫不起眼的流毒,隻是暗自打了個手勢,讓流毒不要輕舉妄動,流毒心裏自然也是明白,這畫舫看似富麗堂皇,可誰知道剛才這畫舫裏是一番怎樣的你來我往,見招拆招。

流毒咽了咽那苦澀的隱忍的滋味,拚命的捏著拳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隻是在黑暗裏看著一行四個人從自己不遠處走過,根本沒有人發現自己,自己強迫著自己不去看少卿,可是眼睛卻不受控製似的看著少卿的一舉一動,少卿還像是個不安分的小孩子似的,“傻瓜,佳人在懷,還這樣東張西望。”流毒張張嘴,輕輕的說了一句,卻像是嘲諷自己一般。

別人許是沒有聽到,可是這被少卿摟著的青鸞卻是突然一轉頭,向流毒這方向望來,流毒有些驚慌,隻是往黑暗裏躲了躲,可是這青鸞卻一直朝這邊望著,她發現自己了?流毒心裏暗忖,可青鸞隻是望著,什麽都沒說,青鸞的眼睛裏寫滿了一種很是奇怪的東西,雖然沒有惡意,可是流毒卻始終沒有看懂。

待人走遠裏,流毒才放下心來,隻是不敢馬上趕回去,隻是在這運河邊坐了好一會,估摸著這群人該是走遠了,才匆匆往回趕。

這才一回房,卻聽到一聲嗬斥,“你可知道你這樣冒冒失失的亂轉會壞了好些事麽?”這是溫師叔的聲音,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嚴厲。

流毒有些愣住了,也知道自己這樣著實有些莽撞,低下頭,說道,“下次不會了。”

“還有下次?”溫其昌沒有善罷甘休的意思,下一句卻讓靈襄和流毒有些悵然,溫其昌接著背過身子說,“明個我就準備把你們送回西域去。”

“師叔•••。”靈襄還想努力一回。

“莫說了,”溫其昌這回很是篤定的說道,“揚州城我們已經太惹眼了,明個我就和你們一起走。”

話一出口,這房裏立刻安靜了下來,溫其昌閉著眼睛思慮著些雜事,流毒和靈襄相視一眼,各自都懷有心事,大局為重,這醉風樓和溫家宅著實已經惹來了太多的蒼蠅了,尤其是如今愈發多的教眾開始投奔這重出江湖的西毒教,這揚州,已經是呆不下去了。

夜裏,是忙著收拾的家仆,四處奔竄的教眾,隻有那一輪月在靜靜的照著這人間的紛紛擾擾,這偏院裏的小房子裏卻是靜得很,兩個心事重重的人呆呆的坐著,一句話也不說,靜得有些可怕了。

“姐姐也不想走嗎?”靈襄最終先開了口。

不想走?流毒心裏有些苦澀,自己倒希望自己從來沒有來過,如今自己和小鈴鐺牽掛的人,今夜卻都有佳人相伴,將這人間被稱作毒女的兩個女人是忘得一幹二淨了一般,難怪姥姥說,永遠不要對男人動心,姥姥愛董老爺愛了一輩子,結果卻死在了這最愛的人的手上,如今自己和小鈴鐺對著董家兩個少爺念念不忘,可人家卻是步步緊逼追查自己下落以謝正道。

“小鈴鐺心裏,”流毒看著靈襄的黑眸子,繼續說,“有了董家二少爺?”這丫頭的心思從來沒有主動和自己說過,自己起初也不在意,知道今天,當自己看著靈襄看著窗外的眼神裏,那種期待,那種焦急,那種害怕,自己確實明明白白的懂了。

靈襄呆呆的沒有回話。

流毒繼續說,“小鈴鐺你,不想當教主,是不是,是不是也是因為董家二少爺?”

靈襄突然看著流毒,卻還是一句話都不說,可是眼裏閃現著光芒。

“小鈴鐺,”流毒突然抓著靈襄的肩膀鄭重其事的盯著靈襄的眼睛說,“你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