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緣起相思帕
“二少爺,那是在小王爺來提親後•••。”桓香哽哽咽咽的慢慢說了起來,“大家以為,這小王爺來提親這知府公子也不敢再放肆了,可是沒過幾天,馮公子卻是拿了塊帕子說是來向董家小姐提親來的,還說這帕子上的情詩就是董家小姐心許自己,私定終生的意思。”
“可小王爺和季然的親事不是已經定下了嗎?”少崖皺了皺眉。
“沒錯,可是這馮公子不是來向四小姐提親,而是二夫人院子裏的喬青鸞喬姑娘提親,還說那帕子是喬姑娘經二夫人手交給自己的。”
“喬姑娘?”少崖想不通這其中的緣由。
“三老太爺曾將青鸞姑娘托三少爺照顧,三少爺自然不能眼看著青鸞姑娘嫁給那般無賴,那兩天卻是急得食不下咽的,墨香那丫頭看著不忍心,馮公子來下聘禮的時候,墨香這傻丫頭也不知道著了什麽魔障了,竟然當著二夫人,馮公子和三少爺的麵,說這帕子是自己繡的,隻因心許馮公子,又怕高攀不上,隻得求青鸞姑娘轉送,誰知卻弄巧成拙。”
“然後呢?”少崖心裏明白了幾分,卻又想不通緣由,這墨香在董家的內院裏,怎麽會認識這馮永康這浪蕩子,又怎麽會暗許芳心呢。
“本是一番糊塗婚事,可是這馮公子卻不知怎麽了,見了墨香,當場居然就答應改娶墨香,不過隻能做小的。”桓香的語氣裏好是不甘,墨香可是自個的好姐妹啊。
“這莫非太草率了,那帕子到底是誰的還未弄清楚呢。”少崖揉了揉眉頭。
“二少爺,”桓香幾乎是一種哀求的哽咽聲哭著說到,“你不知道,那帕子真的是墨香繡的啊,上麵有個字還繡錯了,人人都知道,以喬姑娘的學識,不會犯了個繡錯字的馬虎啊。”
“這•••。”少崖不懂了,莫不是這墨香還真真認定了這知府公子?
“二少爺,”桓香終於忍不住了,大聲哭了起來,“這帕子是墨香繡給三少爺的啊,墨香心裏的人,永遠隻有一個,那就是三少爺啊,墨香一生隻為了三少爺一個人而活啊,少爺喜,墨香就高興,少爺憂心,墨香就不惜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去換少爺對三老太爺的一個承諾,為什麽,為什麽苦的都是墨香,甚至最後,還賠上了自己的一生的幸福。”
少崖心裏十分不是滋味,自己雖然和這叫墨香的丫頭沒什麽交集,可是也時常在少卿身邊見到過,好個溫柔貼心的丫鬟,最後卻是這樣個下場,上回陶十三也就是小王爺在挽月樓裏的一番折騰,這馮家公子的名聲早不如前,尤其是這馮永康拳腳相加玉姨娘並迫害其一家的事也是在揚州城裏穿的沸沸揚揚,想必也是這小王爺暗中操控的,可惜個老實本分的墨香,就怕真如少卿擔心的那樣,成了下一個玉姨娘可如何是好。
“三弟可是知道,知道這墨香的心思?”少崖一個七尺男兒,心裏也好不悲涼,自己向來不關心兒女情長的事,卻也知道這其中的滋味。
“如若不知道,三少爺又怎麽會如此傷心,”桓香唏噓著,說完卻是撲通一聲跪下,“少爺,是桓香的錯,墨香不讓三少爺為自己掛心,可是,可是奴婢不甘,是奴婢告訴三少爺的,少爺想讓墨香打死不認那帕子是墨香自個繡的,是奴婢,奴婢一時著急,說溜了口。”
“罷了,誰說的都不重要了,你先下去吧。”少崖揮揮手,又吩咐道,“三弟醒了來通報一聲。”心裏有幾分不忍,看著淚眼婆娑的桓香,隻說到,“你也別太傷心了。”說完,隻是自顧自的心情沉重的出了藏香閣。
少崖滿懷心事的往院子外去了,這番事定然不簡單,這墨香的帕子落到青鸞那尚可理解,這轉手到二娘手上倒也符合二娘的性子,可是,這季然已經嫁了王爺,二夫人若還是整這一招實在沒有必要,何況青鸞對二娘還有用處,若是二娘做的不是自損羽翼嗎,可不是二娘,董府裏誰會有這番心思?
才出了院子,卻看到在院子外正踱步難安的流毒,心裏卻是一緊,她來這做什麽。
流毒也明顯看到了少崖,隻是定定的看著眼前這個不苟言笑的董家二少爺,少崖去了番關中,瘦了些,也黑了些,這看這自個的眼神更是寒氣逼人了。
“流毒姑娘來這做什麽?”還是少崖先開了口。
“我,”流毒本想理直氣壯的說墨香的事後自己放心不下少卿,可到了嘴邊,卻成了,“不過是閑逛罷了。”
“流毒姑娘還真是好興致,這藏香閣才出了這番事,流毒姑娘就來這閑逛了。”少崖這番話裏幾番滋味,說得流毒心裏好不舒服。
“二少爺是懷疑我?”流毒心裏不甘心。
“自然不是你,你沒這麽本事,也沒這心計,何況,墨香自然是爭不過你。”少崖對流毒說話似乎從未留情,墨香一心為了少卿,可少卿心裏又隻有流毒一人,這世上最不公平的事莫過於感情了。
“二少爺,”流毒大喊了一聲,卻活活的又憋下了那股氣,隻問道,“三少爺如何了?”
“我不懂,”少崖似乎想岔開話題,反問道,“你這大半年來,你暗地裏處處在幫著藏香閣裏的人,處處在幫著少崖,為何明麵上又對少卿冷若冰霜,你是在耍什麽花招?”
“是啊,”流毒若有所思的望著遠方,“我是處處在幫著,”末了,又用自嘲的語氣說道,“墨香上轎前還我還特地給了她顆落神丹。”
“你,”少崖有些驚訝,隻說,“好狠的心。”
“我狠?”流毒怔怔的看著少崖,“是誰將墨香設計進了這個局裏,若是墨香在馮府裏受盡屈辱,倒不如死了罷了,一顆落神丹,不會給她帶來任何痛苦,靜靜的死去,,與其讓墨香活在地獄裏,不如讓她死在夢裏。”
“你雖再幫再救,可是我們不是一路人。”少崖的語氣依舊是冷冰冰的,又補上一句,“少卿和你也不是。”
流毒有些恍惚,隻是說,“我早就知道。”說完,神色有些黯然,隻是默默的走出了這院門口,心裏好不是滋味,卻也明白得清楚,姥姥或者該稱是自個的姐姐,姐姐是董府流落在外的大夫人,少崖少卿都是姐姐的親生兒子,自個,卻是少卿嫡嫡親親的小姨啊,自己常安慰自己,興許自己對少卿的不舍和暗中相助,少卿對自己的一味的傾心,不過是親緣相近罷了,不過,為什麽自己的心卻是越來越不聽自己的使喚了呢。
少崖看著流毒遠去的背影,開春後,流毒也是入鄉隨俗的換上了中原女子的服侍,少了些異域的風景,卻也是個清傲脫俗的女子打扮,可惜,不過是外表罷了,少崖心想,待到大哥的腿好了之後,我看你還耍什麽花招。
到了第二日中午,藏香閣裏才有人來報,少卿終於醒了。
“少爺,茶。”新來的小丫鬟伺候著少卿喝茶,少卿雙目無神,卻是無動於衷,癡呆的模樣就似被人抽走了靈魂一般,過了許久,才用那似乎是從太虛飄來的聲音說,“桓香呢?”
“桓香姐姐在外院忙著呢。”小丫鬟乖乖巧巧,可是少卿怎麽看都看不習慣。
“叫她進來。”少卿隻是吩咐了一句,眼睛又似掛了千斤重的負擔,閉上了。
“少爺。”桓香跟著來報信的小丫鬟才進了門,看到如此憔悴的少爺,心下一股悲涼,隻敢輕輕的喊了一聲。
“是不是覺著我太沒用了,連個丫鬟都保不住?”少卿的聲音有力無氣的,“你可以怪我的。”
“桓香不會怪您,墨香,墨香也一定不會怪少爺的。”過了這些日子,桓香終於也是冷靜了下來,繼續說道,“昨日流毒姑娘來過了。”
“流毒?”少卿突然睜開了眼。
“隻在院子外邊呆了會就走了。”桓香繼續說。
少卿的眼角動了動,轉眼看到這新來的丫鬟,指著問桓香,“這是新來的丫鬟?”
“是今早二少爺送來的兩個丫鬟,說是,都是機靈貼心的人。”桓香低著頭回答。“少爺,身邊也是該,該添幾個服侍的人了。”這話說得好是辛酸,大戶人家可不就是這樣,丫鬟少了就添罷了,走了一個梨香,嫁了一個墨香,如今隻剩桓香一個人了,誰會管幾分情誼幾分不舍,丫鬟就像是物件,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罷了。桓香心裏隻是惆悵一陣,接著說,“名字是二少爺取的,一個方才伺候少爺的叫沉香,還一個叫竹香。”
少卿苦笑,名字是合自己的胃口,但依舊欣喜不起來,淡淡的吩咐了桓香一句,“拿些珠寶首飾古玩送去馮府,就說是墨香的嫁妝,不能保住她,也不能讓馮府的人看輕了她。”說完,閉上眼,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對桓香說的,“離了咱們藏香閣,進了那般的虎穴,沒有銀子,日子不會好過到哪去的。”稍後隨意用了些吃食,又揮揮手,將丫鬟們都打發下去了。
入夜,本是一片安寧的時候。
“啊,鬼啊,有鬼,別過來,你別過來,不是我幹的,真不是我幹的。”海棠苑裏突然傳來一聲高喊,聲音好不淒厲,就似穿破黑夜的一道利劍,刺向那各懷心思的人的心髒深處,驚起了一樹的黑鴉,撲騰著翅膀,呀呀的叫著,應景的和著今夜裏罪惡的洪流。
“景嬤嬤,怎麽了?”守夜的小丫鬟聽到房裏慌張的呼喊,連忙提著燈籠隔著房門問道,此刻在金姨娘床榻下值著更的景嬤嬤卻是慌慌張張哆哆嗦嗦的抱著桌子腿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