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狸貓換太子”
待少崖少卿知道這陶十三帶著季然女扮男裝進出了這挽月樓的時候,少崖連忙派東來去梧桐院打探消息時,卻得知,這四小姐一晚上都沒回梧桐院,而是被二夫人留在了晚霞院,少崖心裏緊了緊,二娘此番定是要追究了。
這個是自然。
晚霞院,雖然已是子時,可是這二夫人的院裏卻是燈火通明。
二夫人看著眼前這跪著的季然,想打,這可是自個精心栽培的好女兒,琴棋書畫一樣不落的從小就開始學,隻是為了將來能嫁個風光的門戶,也好給自己爭光,想就此算了,這更不行,如今不說婚約在身,就算是個黃花閨女,夜裏不僅和男人單獨出去,還去,還居然去了挽月樓那種風塵之地,想到這,二夫人一怒,也不管還懷著身孕,卻是一伸手,啪的一下,重重的打了季然一個耳光。
“你還知道回來,可將你的良心也帶回來了,娘生你養你,你卻做出這些不守廉恥的事,你是有婚約在身的,再過半個月,知府家就會來提親了。”二夫人一心想著這醜事若是傳了出去,該是如何向知府家排編過去。
“提親?可娘可知道你要將女兒嫁給什麽人?”季然從未與二夫人頂過嘴,這一回,二夫人卻也是怔了一怔,心想,這必是那送季然回來的叫陶十三的破落書生將自個女兒帶的野成了這樣,陶十三,哪個人會取個這個名字,必定又是哪個街道小混混打扮成了書生模樣勾搭了自個的女兒。
“知府家公子文武雙全,家境顯赫,哪裏配不上你。”二夫人說這些話是卻是有些心虛的,自個雖不知道青鸞被輕薄的事是真是假,可心裏自然對著馮永康•••可是又能如何?難不成真向知府家毀約不成。
“娘,你心裏應該清楚,這婚約,您到底是為了我還是為了您自己。”季然幾乎是喊出來的。
“住嘴。”二夫人嗔目一皺眉,厲聲喝道,“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也是那叫陶十三的小子教你說的。”
“陶公子是正人君子•••。”季然還未說完,啪的一下,又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臉上,季然的左臉印著紅紅的掌印,季然偏著頭,臉上寫滿了絕望,自己何嚐不知道娘的性子,在利益和自己中選擇的時候,即使自己是娘的寶貝女兒,也照樣會被拋棄。
“暖荷,”二夫人對門外一喊,暖荷應聲而入,二夫人用命令的語氣吩咐道,“將小姐送回梧桐院,大婚之前都不準出梧桐院半步。”
“娘一定要將女兒嫁給那馮永康嗎?”季然眼裏含著淚,在做最後的嚐試。
“帶回去,”二夫人絲毫沒有鬆口,又對著暖荷說,“喬青鸞那邊,也要一切打點好。”
暖荷雖不是個聰明人,但也懂看眼色行事,連忙應下。
待季然回到梧桐院,即使已接近半夜,也可以看到院外院內來來往往多了許多護院,可惜,名義上是護院,實則不過是來看著這等著出嫁的董家四小姐的不要再出了亂子了。
“小姐,你好好休息,有事叫奴婢就是。”鏡詩鏡嵐在季然門口看著坐在床上一臉木仿佛失了魂的小姐,心有些不忍,可是又能如何,隻是相視一眼,默默的關了房門。
季然獨自的坐在這雕花木床上,環視了一眼這房裏,明明還是昨天的模樣,可是看著,卻早早有了物是人非之感。又想到在石橋上的那段對話。
“民女見過小王爺。”
“董姑娘這是什麽意思?”
“早有聽聞京城恭親王家的小王爺逃婚至揚州城,想必,定是陶公子了。”
“王爺雖好,可不是人人都喜歡當的。”
“所以,小王爺不忍受王爺的束縛,逃婚了?”
“董姑娘既然認定了我是小王爺,我就是了吧,不過,我依舊是陶十三。”
季然咚的一聲跪下,“民女隻求小王爺一件事。”
“董姑娘先起來說話,能幫的,我一定會幫。”
“這件事對小王爺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董姑娘請說。”
“還請小王爺在知府家前向我爹娘提親,娶了我。”
季然想到這,真真是心煩意亂,自己從未幹過這麽出格的事,要求另一個男人娶了自己,不過,自己和小王爺心裏也是心知肚明,這雖不是有如同知府家的利益為上的婚姻,可是結果終究是互惠互利,小王爺是不想和尚書家的二姑娘成親,自個是不想嫁給馮永康那浪蕩子,等這陣風波過去了,再想辦法吧。
晚霞院裏,青鸞聽著外麵鬧哄哄的,加上今日寒山寺一事,青鸞整晚都沒有睡著。
“青鸞姑娘可是明白了?”暖荷意味深長的看著已經冷定下來的青鸞。
“二夫人的吩咐,青鸞記下了。”青鸞語氣淡淡的,看著暖荷出了房門,眼角的淚水終於掛不住了,順著臉頰慢慢留下來,“奶奶,青鸞好想你。”心裏一陣委屈,方才暖荷來傳的話,真的讓自己好委屈。
“寒山寺的事,便當什麽都沒有發生,也切莫對四小姐提起。外人如若是問了,隻說和馮公子與寒山寺裏巧遇,青鸞姑娘自個不舒服,這才由馮公子扶進廂房休息。”暖荷方才的話還縈繞在青鸞的腦海裏,自己從未想過對外張揚,也從未想過抱怨,可是二夫人吩咐的這一番話,卻是強迫著自己打碎了牙往肚裏咽,更過分的,是讓自己顛倒黑白,一個浪蕩公子卻成了施予援手的正人君子。
可惜,自己在蘇州老家,雖是爺爺帶回來的養女,可是人家也會客氣的喊自己一聲喬姑娘,下人們也是三分客氣,可如今,爺爺遠遊,自己寄人籬下,又是個外姓人家,也許在別人眼裏,自己不過是個董府裏吃白飯的無用女子罷了。
第二日,不僅是董府,就連整個揚州城都已經是議論紛紛了,寒山寺的事自然是沒人知道,可是二夫人沒有想到的是,暖荷隻來報這陶十三帶著季然去了挽月樓,卻不知曉這挽月樓裏發生了什麽事,於是乎,這挽月樓裏知府家公子馮永康在眾人麵前大肆的言論就已經傳遍了揚州城,街頭巷尾,議論紛紛。
“聽說這知府公子,隻是個有名字的紈絝公子,昨個啊,不僅讓人在挽月樓捉了個正著,開,開口不遜,絲毫不想平常那番翩翩公子的模樣。”
“我看你們是在說笑吧,這知府公子文稻武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啊。”
“我呸,什麽呀,你沒聽說,他那房裏的玉姨娘,就是被他給活活打死的。”
這些話,自然也是傳到了二夫人的耳裏,二夫人正揉著頭,頭痛,實在是頭痛,加上董老爺來這晚霞院裏愈發少了,金奴嬌,真是個活脫脫的小賤人,二夫人正這樣在心裏罵著。
“姐姐,近日可是好?”好一聲嬌媚的姐姐,這來的正是金姨娘,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二夫人的怒氣些在臉上,“這沒有通報便進來了,妹妹你教養真是好。”
“姐姐莫怪暖荷,是我自個要進來看望姐姐的。”金姨娘這話卻是將這來而不報的事碼推到了暖荷身上。
“哦?看望?”二夫人嘴角一揚,“妹妹莫是說笑吧。”
“姐姐這話說的,”金姨娘真真假假的顯得有些委屈,“昨個聽說這季然•••。”
“這是我房裏的事,不勞你煩心。”二夫人一聽這金姨娘是想說昨夜的事,毫不客氣的打斷了金姨娘。
“看姐姐這話說得,這雖隻是你房裏的事,可是這關乎整個董府的名聲啊,這若是傳了出去。”金姨娘饒有興趣的邊說邊是打量這二夫人的神情,看這二夫人也是麵色凝重,接著說到,“這對誰都沒有好處不是?”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二夫人看不慣這金姨娘的嘴臉,這過去還不是給自己提鞋的丫鬟,如今倒和自個同坐一席。
“姐姐,你還不明白,這季然和那姓陶的糾糾纏纏,可是這知府公子的品行,想必姐姐也是,”說道這,金姨娘不禁用帕子抿了抿嘴,看到二夫人向自個投來的犀利的目光,卻是換了一個更加溫柔順從的語氣繼續說到,“既然馮公子也非良人,這兩家的婚事又不可退,這董家可不止一個小姐可以嫁啊。”
“你莫是說你肚子裏那個。”二夫人說這話說得好是爽快,不僅諷刺了這金姨娘不切實際,人人都知道,董家哪裏還的第二個小姐,又是暗指,這金姨娘也隻能生個女兒罷了。
“姐姐,您這話說得。”金姨娘話裏絲毫沒有怒氣和不甘心,“我是說,姐姐院子裏的那個,喬青鸞,喬姑娘,她雖不是咱董家嫡親嫡親的女兒,可也是三叔他老人家自小養在身邊的孫女,所謂生娘不如養娘大,莫不是姐姐當真還想將季然嫁與馮永康那般的浪蕩子弟。”
之後金姨娘的種種卻說,二夫人倒是沒有什麽心思再聽了,可是這“第二個小姐”的主意,這話說得二夫人心裏癢癢的,今個早上揚州城裏的傳聞自個也知道,可是這和知府家的婚約,仔細一想,這隻是說有意定親,可這和誰定親,卻也沒說個明白,何況八字也沒對,再說,這傳聞一傳,自個若是將青鸞嫁過去,知府家也不敢多說,再說,這青鸞樣貌才學也是上上等的,不可不可,這明著不敢說什麽,可富不與官鬥,這日後•••
看著二夫人眉頭緊鎖,金姨娘也未多說,客套了幾句,邊回去了。這一路上,自個卻是在心裏算計著。
“姨奶奶何苦為他人作嫁衣裳,替別人想主意?”一旁的景嬤嬤很是不解。
金奴嬌看了她一眼,到底不是個開化的人,頭一揚,隻說,“為他人作嫁衣裳的事我金奴嬌從從來不做,隻是這喬青鸞現在默默無聞的,可是她畢竟知道些不該知道的事,她現在不說,難保她以後不說,何況,”金姨娘看了一眼景嬤嬤,又瞟了瞟身後的如蘭,壓低聲音說道,“你要記住,這個世上,凡是和你的敵人有關係的人,要麽利用,要麽,”金姨娘冷冷的哼了一聲,眼睛一厲,才說道,“要麽,就要讓她永遠消失。”
這般提心吊膽愁眉不展的日子又過了幾日,算了算,這知府家說好來提親的日子愈發進了,季然出不了門,少定的腿還在養著,少崖受董老爺的吩咐近日裏得去趟關中辦事,少卿雖在禁足,可是偷偷溜出去幾回找來蘇覓常也沒商量出個結果,這該死的陶十三又不見了,既不在寺裏,也未曾在揚州城裏見過他,這惹事的主都跑了,看來自己的小妹季然,哎,少卿都不忍想下去。
這一夜,大雪紛飛,如今都快開春了,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仿佛是上一年的雪還未下完,索性今個一塊子下了。
晚霞院裏海棠苑裏,二夫人和金姨娘都守了空房,這董老爺大晚上的,美人不要,卻是小廝下人一個都沒帶,跑去了供牌位的祠堂。
“素素,”董老爺孤零零地站在祠堂裏,看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牌位,曾經的枕邊人,卻化作了一個冰冷冷的靈位,心裏好不淒涼,“素素,”董老爺又喚了一聲,仿佛是在求一聲回答,可惜沒有,祠堂裏靜得雪都不敢叨擾了這份寧靜,“十七年前,你也是在這樣一個大雪紛飛的夜裏去了,素素,你可知道我真的好想你。”董老爺說著說著有些激動起來,竟呢喃著哭了起來。
“可是你還是害死了她。”原本安靜的祠堂裏,卻突然傳來這幽怨得如同從另一個世界而來的聲音。
“誰?”董老爺蒙的抬起頭,四處張望起來,“誰在哪裏?素素,可是你?可是你回來了?”
門外的風有些大了,董老爺的呼喊似乎被風奪了去,化在了雪夜裏,就如同十七年前的那場雪一模一樣。
董老爺盯著那聲音的來源,漸漸的,一個身影的輪廓顯現了出來,那人毫不驚訝,隻是輕手輕腳如同飄魅的鬼魂一般,一步一步靠近董老爺,一步一步走進燭光可見的範圍裏。
待董老爺看清來人,卻是一驚,“居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