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揭露
君謙恕打開門來，發現屋外空無一人，他轉過頭來對蘅若道：“可能是山中跑下來的一些小動物弄倒了什麽東西。你沒有急事的話就在這裏先歇歇腳，晚上同我一起去見江浩吧。”
蘅若點頭道：“好，我雖然不是重華派的弟子了，但也想找出那個隱藏在重華的奸細。況且……算了，之後再說吧。”
夜晚，阿煢趁著四下無人悄悄接近了江浩所在的屋子，她走到門邊後再向四周看了看，確認無人後推門進入了屋內。微弱的燭光下，阿煢看到江浩躺在床上似乎睡著了，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見他仍在熟睡而並未察覺到她的靠近，便彈出袖中的匕首對準江浩的脖子上一劃。江浩頭一歪，沒了氣息，阿煢看了他一眼，轉身跑向門邊。門突然間被人打開了，君謙恕、溫染、蘅若站在屋外，阻止住阿煢的逃離。阿煢的身體猛地僵住了。
這時江浩從三人身後走了出來，他指著阿煢叫到：“原來是你！就是你害死了我師傅！”
阿煢驚訝地回頭看向床塌，那上麵躺的哪裏是江浩？分明就是一塊木頭！
君謙恕看著她，歎了口氣道：“其實江浩並沒有想到宋卓聯合的外人是誰，我們今天故意那麽說就是想引你出來。”
“你們……你們早就懷疑我了？”
“之前夥房的李莊被當作害重華被圍的叛徒時，我和小若發現了一些疑點，於是我去了夥房查看，發現李莊其實是在重華被圍前就在夥房被人殺死的，而不是什麽‘畏罪自殺’。當時我們所中的迷藥中有一種難見的藥草——躑躅草，這種草來自茅山，你生長的地方。你一直在夥房幫忙，想來要在我們的飲食中做手腳並不難。後來小若的行蹤也是被你聽去，然後透露給童降的吧？”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還有什麽好說的？”阿煢不見了往日楚楚可憐的模樣，眼神變得淒楚絕決。
“我師傅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害死他？！我殺了你！”江浩憤怒地拔劍直刺阿煢，卻見君謙恕閃身至阿煢身前，攔下了他的劍。
“江師弟，先不要動怒，你若現在殺了她，就沒人能夠指證宋卓的罪行了。”
阿煢原本亮了一瞬的眼眸又黯淡了下來，她自嘲地勾起了嘴角，原來是這樣。
江浩看了眼阿煢，又看了眼君謙恕，最終收起了劍，退到了一邊。
“謙恕，要怎麽處置她？”溫染開口到。
君謙恕回過身來看了看阿煢，輕歎一口氣道：“先關起來吧。”
“等一等。”阿煢叫住轉身要走的君謙恕，“我想和你單獨說幾句話。”
君謙恕一愣，對其他人點點頭，那三人便退出了房間，留君謙恕和阿煢兩人在房中。
“你喜歡蘅若姑娘嗎？”
君謙恕一怔，回過頭來看著她。
“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她，那你知道我喜歡你嗎？”阿煢小聲說出這句話後便低下頭，輕輕咬了咬自己的唇。“主人要我殺你，可是我下不了手，你不該對我那麽好，叫我喜歡上了你。”
君謙恕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模樣，疼惜地說到：“阿煢，你是個好姑娘，應該有自己的生活，任何人都不應該利用你成為達到他們目的的工具。”
阿煢抬起頭來，眼中含著淚光：“我不可能再有自己的生活了，我做了那麽多壞事，還差點害了你和蘅若姑娘，我不求你原諒我，隻是想要你知道一件事，我喜歡你是真的。”
“我知道。”君謙恕眼中帶著一絲憐惜與無奈。
“如果我不是兔妖，沒有為魔界做事，如果你遇見我在蘅若之前，你會不會喜歡我？”
“阿煢……”
“好了，我知道了。”阿煢將目光移向別處，忍住不讓自己的淚掉下來。“我好羨慕她，你愛著她，夜殤大人也愛著她，她還有那麽多的朋友，可是我卻始終隻是一個人。公子，你知道嗎？其實在這裏的日子是我最快樂的日子，大家漸漸地接受了我，把我當朋友，盡管我知道一切都隻是虛幻。我還可以天天見到你，親手給你做吃的，哪怕你什麽都不說，隻是對我笑一笑，就已經足夠了。公子請放心，阿煢會站出來指證宋卓的。當初之所以與他同謀害死空徽道長，隻是不想留在雲台山，完成不了主人交給我的任務。”阿煢上前了一步，說到：“公子，我的主人是夜殤大人的手下巒瑛，她指使我殺了蘅若姑娘，蘅若姑娘去南彊的事也是我告訴她的。我知道她很恨蘅若姑娘，請公子轉告蘅若姑娘，請她千萬要當心這個人。”阿煢說完退開一步朝君謙恕福了福身，最後看了他一眼後轉過身背對著他，不再說話。
君謙恕走到蘅若站立的樹下，與她並肩看著黑夜中隱約可見的蒼山。
“我救不了她。”君謙恕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悲傷。
“可是你已經給了她最好的結局。她走上這條路時就已經預見了自己的下場，而你在她這段必然經曆的人生旅程中增添了一份美好的回憶。”蘅若轉過身來看著君謙恕，“師兄，你已經做了很多了，沒有必要把什麽事都當作自己的責任。我有時候會怪師傅為什麽把那些重的擔子都交給你，也會怪我自己為什麽都不能替你分擔。”
君謙恕抬手將蘅若的碎發理到她的耳後，柔聲道：“不需要替我分擔，把一切都拋給我就好。”
蘅若垂下了眼睫，鼓足勇氣後抬眼說到：“師兄，其實我這次來，還有一件事要對你說，我……”
“謙恕！”溫染急急忙忙地朝二人跑了過來。“謙恕，不好了，我們剛才收到了蜀山派傳來的求救符紙鶴，上麵說他們被魔界突襲了！”
等重華一行禦空趕到蜀山時已是午時，魔界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隻留下一片血染的戰場。蘅若看到，那些倒在地上的屍體中，除了蜀山派的弟子，還有一些麵容姣好、耳旁有鱗的蛟人，她的心裏一下子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君謙恕看到坐在遠處打坐調息的蜀山常門徐青山，便同蘅若、溫染一道朝那邊跑了過去。
“徐掌門，你怎麽樣？”
徐青山睜開眼看到君謙恕，虛弱道：“君賢侄，你們來了啊。”
“對不起，晚輩來遲了。”說著，他拿出治傷的丹藥給徐青山服下，又示意溫染去幫其他人。
“徐掌門，究竟發生什麽事了？”君謙恕問到。
徐青山眼中盡是痛色，長歎一口氣道：“冤孽啊……長卿被妖女所迷，我為了他的前程讓他殺了那妖女，不想盡為蜀山惹來了禍端啊。”他因為傷重咳了幾聲，緩了緩氣息，才接著說到：“魔界的蛟王瀾是那妖女的哥哥，他帶著一群蛟人戰士衝上了蜀山，將我們殺個措手不及啊。”
蘅若聞言心頭一沉。
徐青山突然抓住了君謙恕的手臂，說到：“君賢侄，我們找到了盤古斧的下落，已有一批人前去尋找了，正因留下的人不多，所以才叫那些蛟人趁機殺了進來。眼下我們傷亡慘重，前去尋找神器的那批弟子已經得訊趕回了，可是盤古斧不能落入魔人的手中，這就要依靠重華了。”
君謙恕頷首道：“晚輩明白，盤古斧在何處？我這便帶人去找。”
徐青山看了一眼一旁的蘅若，蘅若見狀對君謙恕道：“我先去找衛師兄。”
君謙恕點了點頭。見蘅若離開，徐青山才道：“盤古斧就在建木上，這裏的事你不要管了，務必先找回神器。”
這一邊，蘅若在一片廢墟中找到了跪在地上的衛長卿。他頭發淩亂、麵容憔悴，低著頭看著手中的一樣東西。
“衛師兄？……”蘅若看著衛長卿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極為不忍。她看向他手中捧著的那樣東西，是一粒小小的珍珠，散發著溫潤的光澤。
“是我殺了她，我親手殺了她……”
“你……不是故意的。”蘅若眼中的衛長卿會為了一個無辜的生命奮不顧身，但絕不會因為別人的幾句話就傷害一個他認為不該傷害的生命，這其中一定有什麽隱衷。
衛長卿搖搖頭：“是我殺了她，她的哥哥找我來報仇是應該的，可是瀾最終沒有下手，是漣在保護我。”
蘅若聽著有些疑惑，但見衛長卿看著手裏的珍珠繼續說到：“這顆珍珠是漣送給我的，是她的第一滴眼淚。蛟人出生時哭出的第一滴淚會被他們留下來，瀾正是認出了這滴眼淚才暫時放過了我，可我不能原諒我自己。”
“衛師兄，你不要這樣，漣不會希望看到你這樣的。”
衛長卿抬起頭來看向蘅若，開口到：“蘅若師妹，可否答應我一件事？”
蘅若目光一動：“你說。”
“如果有一天我死在了瀾的手上，替我勸勸我的師傅和師兄弟們，不要為我報仇。”
蘅若心中湧起一陣苦澀，點了點頭道：“好。”
其實她什麽也做不了了，因為她馬上就要離開，昨晚本來是要向君謙恕道別的。但這樣回答才能叫衛長卿安心吧，他心裏有太多的愧疚與自責，這或許是他唯一能為漣做的事了。她知道衛長卿想要一個人靜一靜，便輕輕地離開了。她也有自己要做的事，該去找君謙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