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室內的空氣頓時降到零點,眾人麵麵相覷,有些拿不準的看向消失多日,一回來就強勢逼人的路理臣。
“理臣,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一向表現溫和的二舅也坐不住了,他麵色一冷,直盯著路理臣不放,意思很明白,必須要給個解釋才行。
剛剛的那句話,擺明了是不滿他們。說輕了,他們做的不好,給點臉色,說重了,可就是真的要收權了。這不由得他們這些靠路企吃飯的人不慌張,誰讓路理臣的手上握著他母親30%的股份,外加路天方剛剛轉手的50%的股份。
這個龐大的數字就直接可以主宰他們在路企的前程,他們豁然明白,他們或許從來就沒有資格坐著等笑話看,他們的吃穿用度都來自這個年方二十的少年。等他的笑話看?簡直是自取其辱。
路理臣冷笑一聲,“我的意思你們不明白?”他優雅而從容的越過諸多或憤懣或惡毒,又或是緊張的目光,走到廳中的主座上。看著慌忙起身的二舅,嘴角略一上揚,也不側身,待到二舅從身邊堪堪擦過狼狽的走下去時,才不緊不慢的悠然落座。
他的臉上帶笑,配上那邪魅的臉,總有種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壓抑感。那張臉本該是肆意張揚在陽光下閃現他奪目的光彩。然而此時,卻冷漠的像是深海下千年不化的寒冰,讓人不得不為他的決然而心顫。
幾個隱約知道內幕的長輩,視線交織片刻,都選擇了沉默不語。路理臣既然會做出這樣跋扈的姿態,自然是已經掌握了決勝的籌碼,他會說這些得罪族人的話,必定也是知道了當年的那些隱秘。隻是,路天方怎麽會告訴這個二十出頭的黃毛小兒?就不怕他一時衝動,拖垮路家?
隻是疑惑歸疑惑,他們隻能在心裏腹誹,卻不能在此時直殷其鋒。否則不是正撞上他此時開鋒的刀口嗎?
“路家已經不同以往,相信大家心裏都明白。”路理臣剔著指甲,心想本來是打算過幾日再說,隻是這些人的架勢,實在是很讓人不爽。他路理臣何必看他們臉色,“我不知道爸爸在的時候是什麽態度,但是,我希望大家都能明白,我不是他,我隻希望路家能越走越好,而不是就此衰敗。”
路理臣是什麽樣的性格,在座的有誰不知道,從來都是我行我素,以我為大。絕不會因為你是他舅舅,還是他叔叔就對你另眼相待。這點從他很小的時候,他們就看出來了。現在他說這句話的意思,是明白告訴眾人,他不是路天方,所有曾經的裙帶關係,在他這裏,通通無效。現在,隻是他路理臣說了算。而且他有最正當的理由,那就是維護路企的未來。
本以為,路天方在外麵有個女人,也有了孩子,起碼能消消他的氣焰。誰能想,路天方竟然在那個女人死後,直接隱退去了北京,將名下所有的股份都轉到路理臣的手上。
再加上蘭墨的偏心,這小子竟然就這樣坐享其成。他手上的權力甚至比當年路天方最鼎盛的時候還大。一下子,廳裏的氣氛由原先的囂張一下墜落低穀,人人自危。
他嗤笑一聲,看也不看下麵臉色皆是一律的精彩的眾人。微微一歎,似是有些不忍,又帶著些微的憐憫,“其實大家都是一家人,何苦這樣算計。今日大家就把話說開,理臣又怎麽會真的為難自家的人呢?”心中卻是冷笑連連。
路織染眸色微閃,她抬眼望著主座上冷漠獨斷的男人,有些看不清他的深淺。半年之前,她與他交談時,他明明還是個對一切都無所謂的孩子。而如今他的冷漠決斷,絕對不是一夕間就能沉澱出來的。尤其是那收放自如的態度,拿捏得的遊刃有餘的手段。
這小子,當初選擇和他親近果然是沒有錯的。她的嘴角輕輕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誰讓她這個最小的天字輩沒有在公司裏分到一杯羹,隻有遺產裏或許在常人眼裏恐怖的數字。可是那些怎麽能滿足她?所以她隻能找一個人投靠。
“路家會到今天的地步,還不是因為你抽走了大半的流動資金,家族存額也是掏的幹淨。如今卻說我們辦事不利,該讓位的,是你吧?”一個與路理臣年紀相仿的少年氣衝衝的站起聲,滿臉不忿的瞪著路理臣。簡直有上前將他撕裂的衝動。
“啟堂哥,話要說清楚,我拿的難道不是我自己的錢嗎?我有動你們一分嗎?倒是你們,嗬,我就不多說了。”路理臣淡淡掃了他一眼,路啟嵩頓時啞口無言,臉色漲得通紅。
完敗!!
堂下的長輩看著路啟嵩頓時噎住的狼狽樣,皆是心有不忍再看那紅的滴血的豬肝臉。看來這路理臣來之前已經做好了打算,他們說什麽都是沒用的。
路理臣尾指輕輕刮了一下眉角,有些無奈的說,“家族成員實在太多,每個人都要插足路企,那麽真正賢才之人該上的位置,豈不是都沒了。這可是很讓我為難。”
眾人又吸一口冷氣,廳中寂靜。就連路織染都微微變了臉色,總覺得路理臣的話裏包含的還有她,路織染。
“理臣,這事情也不能立刻就能決定,路氏家族向來不缺人才,又何必要把要職拱手讓人呢?”三舅也坐不住了,想他大半生都耗在路企裏,說退就退,那是不可能的。隻是路理臣的話幾分真假,實在讓人難以揣測。
“三舅說的也是,所以,我會在本宅呆上一段時間。一方麵,有主動請退的可以找我,另一方麵,覺得自己能力足夠拿下那個職務的也可以來和我說。”他掏出手機看了日期。“那麽就半個月吧,你們慢慢考慮,時間還很充足。”
時間充足?照他路理臣說的做,自然是綽綽有餘。但是若是要著手去做些什麽挽回局勢,簡直就是癡心妄想,半個月,聯係能影響路家的人就不夠,更何況還要商量對策,實施計劃。他簡直就是斷了他們的後路。
但是,有這個緩衝的餘地,路理臣已經仁至義盡了。所有人都頂著一頭的陰雲密布離開了大廳,頓時有些惶惶然。路家大宅從這日下午開始沉寂。
路織染猶豫的走了兩步,不知是不是該上前和這個與自己相差七歲的侄子說些什麽。她覺得他變了,變化很大,大到她已經不知道他還是不是她的小臣。最主要的是,她也變了,她不知道路理臣知不知道,他活潑開朗的小姑已經沉淪,她迷上了權利,迷上了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小姑?”路理臣走到路織染的身邊,笑了笑,依舊是以往那樣的幹淨而漂亮。聲音都變的輕快,而不是方才那低沉的似笑非笑。
隻是這樣,路理臣,也變得太可怕了。
路織染勉強的笑了笑,撩了撩鬢角垂落的長發。目光溫柔,“理臣,你變化可真大啊。剛剛我差點以為不是你呢。”
“是嗎?”路理臣不多言,彎著的眼角收斂,換上了平日裏最常見的淺淡笑容。“可能是遇到了一些事,終於知道該長大的緣故吧。”何嚐不是你們逼我呢?
感受到他態度的轉變,路織染嘴角笑容一僵,抬起的手有些不自然的放下。反方才還隱隱流露的得意消散的無隱無蹤。
“可是,小姑,你永遠是理臣的小姑。你放心,不管路家變成什麽樣子,絕對會有小姑的一席之地。”路理臣認真的看著那張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臉,堅硬的心房還是忍不住裂了一道縫。
路織染茫然中聽到這麽一句,晦澀的雙眸霎時間明亮起來。他忽然抱住路理臣,開心的笑起來,就像以前她欺負路理臣後又抱他笑時一樣,明明知道她過分了,但是還是不願意那臉上多出些愁容。
“我就知道,還是小臣對小姑最好。”路織染在抱住路理臣的瞬間,愉悅的眼神,再錯過他的臉時,立刻冷了下來。但是她的笑聲卻更為歡快。
路理臣的眉卻是一皺,實在是.......太明顯了。他伸手撫上了路織染的長發,涼涼的觸感,卻是心下發冷。
回到自己許久沒睡過的臥室,路理臣重重的倒在床上。這樣的自己,實在是讓人難以承受。好累!
爸,你鑄就的錯,自己拍拍手躲得幹淨,讓我來給你收拾爛攤子。做到這麽個地步,您也算不容易。如果那個女人沒死,他的孩子還在,你是不是真的要把我放棄,選擇讓他們入主路家?
不,不可能?那個女人的死,不就是他一手策劃的嗎?路理臣猛地坐起身,有些不可置信的盯著床頭的全家福,盯著那笑的溫潤的男人。他,他竟然親手幹掉了他一起五年的女人和自己的骨肉?!
是對他父子情深?還是對他們骨肉無情?路理臣的心跳急速的跳動著,他需要找些東西發泄一下心中的震驚,與被欺騙的憤怒。他的好爸爸,就是這樣逼他去成長嗎?
他不惜用他的女人和孩子的死,牽引出這個陰謀,讓他一步步走進去。不,不隻是這樣,他甚至搭進了自己。如果他不先下手為強,結果還是會和前生一樣。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遏製住喉間幾欲噴薄的怒火。
就在此時,臥室的房門被敲響。路理臣扭頭看去,眼裏的獵獵火焰噴發,他就像是一隻被惹惱的凶獸,盯著那個方向幾乎想要將前方的一切撕碎。
當門被第二次敲響,並傳來一聲略帶緊張的青年清潤的聲音時,路理臣卻是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咳了咳嗓子,低聲應了句進來。
“理,少董。”來人打開門見路理臣氣勢洶洶的坐在沙發上睨著他,立刻收回稱呼,改成少董。
來人路理臣倒是認識,是小舅母娘家的弟弟,也被帶了過來。小舅母是續弦,家世不是很好,自然地地位就不高。她的拖油瓶弟弟地位自然更是可想而知。他叫施禾,在路家一向本分安靜。
他鳳眸一轉,細細打量一番,倒是個別致的模樣,和他姐姐倒是頗為相似。隻是眼睛要溫潤的多,沒有他姐姐的妖媚勁兒。身段也纖瘦,路理臣瞥了眼他修長筆直的腿,砸了砸嘴。“看著倒是可口。”
施禾似乎聽見了他的話,整個都僵住了。本來是姐姐非要他過來。姐姐說,路理臣這次回來的很有些意思,或許抓住了就能是他們的機會。
可是,深意他也懂的,路理臣好男色早就是公開的秘密。可是他不能拒絕她的要求,還是硬著頭皮過來,隻希望路理臣顧著倫常或者看不上他,就當走個形式。
可是不巧的路理臣此時心情很惡劣,而他正好撞上了槍口。施禾想轉身逃開,可是姐姐的話卻又將他死死的定在原地。阿禾,這是我們最後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