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暗潮浮動水波平

我在黃祖身邊一呆就是半個月,每天都過著十分煎熬的日子。那個黃祖真是個不要臉的老匹夫,時常借著機會要與我親近接觸。如果他知道我是女的還好,關鍵是他現在應該還不知道吧,對個男人還如此,我真是連肺都要吐出來了!不行,真的得找個機會離開這個鬼地方!

“步驚雲,蘇大人傳你過去!”

“急不急?我在洗衣服呢,好不好等我洗完了再去?”

“不行!軍命如山!”

真是規矩多啊!我承認我不是個好兵,因為我不僅不想當將軍,而且還根本不想在“連隊”混。這個蘇飛這些天已經踩點了我好幾回了,每次都旁敲側擊的,現在又找我,真是煩人!我當即起身,潮濕的雙手在衣服上隨便擦了兩下就朝蘇飛的營帳跑去。

“蘇大人,您怎麽又找我?”見到蘇飛我第一句話就直抒胸意地問。

蘇飛聽了臉色有點發青:“目無尊長!你就是這麽和本官說話的嗎?”

我繼續吊兒郎當:“大人,你別忘了,我們可是仇人呀!不管你是不是我的上司,你是我仇人總是不爭的事實。我幹嗎對仇人那麽客氣呀?”

“仇人?”蘇飛的臉更青了。

“哦!我說錯了,不是仇人!我和你沒仇,準確的說,你是刺客!要刺殺我的刺客!”

隻見蘇飛此時卻麵露了一絲詭笑:“這麽說,你真是當日茗園的舞娘。”

呃,我好像自己先暴露了!這個蘇飛居然能舉一反三,真是夠狡猾的。

“是又怎樣,現在這兒正好沒人,你可以趕快殺了我了!”我邊說著邊伸長著我脖子。

“哧,”蘇飛一笑:“你就這麽想死啊?”

我不否認:“是呀,現在死都比留在黃祖那個老色鬼身邊好!還得要幫他洗齷齪的衣服。”我唾棄著朝著黃祖的營帳方向死瞪了一眼。

“大膽!你竟敢在本官麵前辱罵黃將軍……”蘇飛一嗬斥。

我打斷他:“是啊,我是辱罵了,所以你趕快把我拖出去斬了吧!”

蘇飛盯著我,臉上已是青筋暴突。他忍耐了有一分鍾,突然地又哈哈大笑起來。

“我幹嗎要殺你,你根本不是江東的人。孫伯計一夥人沒帶你走,可見你對他們的事情也一無所知。”

“怎麽又一夥人一夥人的,孫伯計他們是犯罪團夥嗎?我通知你,你最好別在我麵前這麽說他,我可是他的結拜兄弟!”雖然在軍營中我隻是個蝦兵蟹將,但是義氣還是大大的有的。

“這麽好!結拜兄弟?”蘇飛略一抬頭,饒有興趣地問我:“那你想去找你的結拜兄弟嗎?”

“嗬,”我冷笑:“想啊,我當然想。現在去哪兒都比這兒好。隻是我現在哪有那個本事離開呀,你就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我可以想辦法讓你離開這裏!”蘇飛突然語調認真的和我說。我嚇了一跳,把他上下端詳了下,十分的不信任。

“嗬嗬,你以為我那麽笨!我知道,你隻不過是想把我放到孫吳那邊去做個誘餌而已,好施行你的陰謀詭計!你省省吧,第一、我不會那麽笨;第二、孫伯計也不會那麽笨!”

“自作聰明!”蘇飛吐了這四個字,而後走到了案前坐下,猛得提起一個酒壺、仰頭發泄般地朝嘴裏灌了起來,他的小胡子也盡被打濕了。我看著他的樣子竟覺得他十分的悲壯,唉,也許是眼花了。

蘇飛倒完了最後一滴酒放下酒壺、略一沉吟道:“我也不想那麽便宜你。可是你不走,甘寧也不會走。隻要你去了孫吳那邊,他才會去……”

“什麽?甘寧?”我一頭霧水:“怎麽扯上甘寧呢!”

隻見蘇飛醉眼朦朧,似是在自言自語:“興霸是我的好兄弟,我知道他是個統軍領兵的帥才,於是將他帶到黃將軍身邊。可是黃將軍卻聽信江湖術士的風言風語,我數次向他推薦興霸,都沒有奏效。可惜興霸這樣一個全才,卻因我而困在此地不能施展身手,我心中好愧、好恨啊!”

蘇飛把頭埋在雙手間好久,抬頭繼續說到:“前幾日我勸興霸投靠孫吳,孫仲謀是個禮賢下士的英明之士,定能發掘甘寧的才華。將來一定能令興霸兄大有作為。”

我一怔,問:“你要甘寧去投靠孫吳?可那樣你們不是要做敵人了嗎?哦,你是不是也會跟他一起去?”

蘇飛苦笑說:“不,在下的家人都在被黃祖軟禁著,我不能脫身。嗬嗬,黃祖的大限已快到,不管是何方來攻擊、覆滅都是遲早的事。我才能不如興霸,死不足惜。可興霸才能若此,我實在不能看他也玉石俱焚……若他日能死在他的馬蹄下,我也能含笑九泉了。”

我聽著他的話,久久不能回過神來。忽然對眼前的這個刺客心生了無限的敬仰。這個漢子生怕辱沒了兄弟的才幹,不惜勸他與自己為敵,這是一種什麽樣的義氣呀!

說著,蘇飛將眼光投向我:“昨晚我與興霸秉燭夜談,隻是他言辭之中對你十分牽掛,怕是因你在此,他不能坦蕩離開……”

說著,蘇飛走下案桌,似乎是跌撞著來到我的麵前,雙手拱握幾乎乞求地說:“所以我求你,請你和甘寧一起走!我來為你們想一切辦法。”

我熱淚盈眶的看著他,剛才還氣宇軒昂的一個男人、現在竟如此脆弱蒼白,突然覺得他的小胡子也沒那麽討厭了、而是長得那麽順眼、那麽好看。

真是太震撼了,我的內心隻有“感動”這兩個字,發生的事情讓我已不能說話、怕張開嘴就要哭出聲來,於是重重的對他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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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蘇飛的談話已過七天,未見到任何事情發生。我正好也抓緊最後的時間尋找龍螭,甘寧天天被我趕下河尋找,這兩天故意在躲著我,連影子都找不著了。我隻好去找陳就,讓他幫我趕快研究用龍螭回去的事情。

甘寧和陳就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啊!

尋遍了整個軍營也不見陳就身影。由於我現在是黃祖的紅人,進出軍營10裏的範圍障礙不大,於是又出營去後山找他,聽士兵們說山上有個老廟,陳就很愛往那裏跑。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來到山中,方覺山中好。此時已然農曆五月份,山腳的花兒已接近凋謝,可山上的時光好象還停止在兩個月前,放眼望去百花盛開、姹紫嫣紅。

一陣清風吹來,桃枝搖曳、花片隨之紛紛飄零,將去往山廟的小路點綴得如詩如畫,我在風中隨意抬手就能一握幾瓣花片,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呀……`向前走去,忽見路邊桃花叢中匍匐著一個青衣男子,看身形應該是陳就,隻是他窩在那兒幹什麽呀?

我狐疑著走過去,頓時眼前展現了一幕令我終身難忘的美好景致。

但見那落花飄飄的桃樹林中,一個身材修長的翩翩書生半跪在青青的草地上,專心的撫慰一隻受了傷的白兔,他一手輕輕的撫摩著那個小精靈,一手拿著葉青草給它喂食,露濕的青草弄髒了他的衣裙他也全然不知。陳就身在那如詩似夢的畫卷中,和周圍美妙的天地渾然一體,那天地少了他不美、但他不在那詩情畫意中也依然會是一樣夢幻。

青青子襟,悠悠我心。此情此景,看得我歎為觀止,遲遲不敢邁步上前打擾。

陳就似乎覺得有人靠近,偏頭看來。見是我,便朝我憨憨地笑起來。幾片花瓣沾在了他的頭上,陽光從桃枝的間隙中透下來,照耀著他古桐色的皮膚,他滿足的笑著,象一個天真的孩子。

“你怎麽站那兒不動呢,快過來看看吧。這隻兔子有身孕了!”陳就招呼著我。

我也隨他蹲下來看,見那隻兔子大腹便便真的是懷孕了,哈哈,懷孕的兔子我還第一次看到呢。便好奇起來伸手去摸。

真是奇了怪了,我剛碰那兔子,那兔子就警覺地要站起身來,可是腳壞了,剛一起來就摔下了。陳就心疼地“喲”一聲忙說:“你別摸、你別摸,它不認識你。”

“那它認識你啊?”我瞥瞥他,而後甜甜地對兔子說:“兔子兔子,你知道抱著你的這個人是誰嗎?他可是黃祖老賊手下的陳都督,殺人如麻的哦,你還是帶著肚裏的小寶寶趕快逃離他的魔掌吧……”

“你在瞎說什麽呀!你什麽時候看見我殺人如麻了?”陳就一本正經地反駁我。

“我是沒看見啊,但是我聽過‘一將成名萬骨枯’,所以像你這樣當首領的都是殺人如麻的!”

“謬論!”陳就回了我一句,又專心地看他的兔子。

“哎!我的事情你最近有沒有想呀?”我找回主題,我隨時就要走了,這個家夥到現在也沒給我好消息。

陳就轉過頭來看看我,他的表情懶懶的說:“你真是個急性子啊!”

我氣得一下子站起來,用腳狠勁地踢起一塊泥土濺向他:“又說我是急性子,我看你是個十足的慢性子。我這麽重要的事情央求你你不解決,卻在這裏喂兔子!”

陳就撣撣身上的泥土也不生氣,還跟我說:“我最近沒有想你的那件事,你不是快離開此地了嗎,估計走之前我想不出來了。”

“你胡說什麽?”我假意反駁。

陳就點點頭:“我有什麽不知道。而且甘寧也要走了對嗎?”

我太吃驚了,神機妙算!這種事真有啊。“哼,越說越離譜。”

“我昨夜觀星辰,江東那邊有顆將星隱隱發光,我想那人定是甘寧吧!”陳就懷中抱著白兔,眼望天際,自言自語地說。

“那你會去告發我們嗎?”我小心的問道。

“你剛才不是還不承認嗎?”陳就看我詭譎地一笑,而後搖頭:“這些都是定數,我不能去改變什麽。就算是從中阻撓了一回,也不能改變注定會發生的事情。”

“那你既然知道我要走了,為什麽還不想辦法!”我有點小小的責怪,這家夥的性子太慢了,我每過幾天就要催債似的提醒他,我都有點煩了。

陳就見我生氣倒還算沉得住氣,他麵不改色、還對我安慰地笑著:“已經來不及了,但是我們以後還會再見麵的,且容我慢慢的琢磨,等到那時我再告訴你也不遲呀。”

不遲?!我被徹底的打敗了,這麽個神機妙算的慢性子,居然把我性命攸關的事無限期的往後推延,但是我竟然還似乎有點相信他的話。算了,眼下也無可奈何。既然他這麽篤定那我就姑且信他一信,再等到以後和他在見麵的時候問他吧。他日見麵,他若是還是今天這個鬼樣子,我一定把他的頭擰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