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剖心
“醫生，我什麽時候可以出院？”睡了一晚上，難得的，這是江淺陌近段時間來睡的最好的一晚。隻是，一早醒來聞到消毒水的味道實在是很不舒服，瞅著醫生過來查房，江淺陌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
醫生懶懶的瞥了一眼，不急不緩道，“你是最近太疲勞又沒有好好休息才導致的低燒，不過現在看來，恢複的很不錯。”
“那到底什麽時候可以出院？！”暗暗白了一眼對麵摸不著她話裏重點的醫生，江淺陌不耐煩的追問了句，她實在是不喜歡伴著消毒水味入眠，又在消毒水中醒來，受夠了！
醫生好像很詫異，直盯著江淺陌瞧，似在尋思著這小姑娘怎麽這麽不耐煩，“恩，今天就可以…”
“不行，再住院觀察一天。”醫生的話還沒說完，就見程亦辰黑著臉從外麵走了進來，手裏還拎著程夫人千叮嚀萬囑咐要給江淺陌喝的苦瓜排骨湯，揚揚頭，“醫生，你先出去吧。”
“程亦辰，你憑什麽又擅自決定我的事？！”抬頭與程亦辰對視，江淺陌問的咬牙切齒，沒有打點滴的右手死命攥著身下的床單。
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程亦辰不說話，徑直走到床邊，放下保溫盒，倒出煲好的湯，接著自己先嚐了一口，確定不是江淺陌討厭的口味，這才無比自然的用勺子舀了，送到她嘴邊。
江淺陌自然是氣的胸口起伏了好幾下，自從昨天把他趕出去，之後不管自己怎麽對他冷言冷語，或是惡言相向，程亦辰就是不接招。
就像現在！
江淺陌甚至覺得，自己就是個小醜，在那自說自話，活生生的取悅著唯一的觀眾—程亦辰！她想，程亦辰指不定在心裏怎麽笑她，看著自己像個猴子似的上竄下跳。
“我不要喝，拿走！”越想越氣，說話間口氣也不知不覺差了很多。
程亦辰，你不是說是太慣著我了麽，我倒要看看，你程少的“慣”，底線到底在哪！
“你確定？”聞言，程亦辰挑眉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略帶著威脅的聲音從薄唇裏吐出，再細看，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平靜中帶著滲人。
雖然有種暴風雨前平靜的錯覺，但江淺陌就是不吃這套，梗著蝤蠐般的脖頸，冷笑道，“怎麽，程少聽不懂人話？”
“人話？嗬，確實聽不懂，白眼狼怎麽會說人話呢？縱然我本事再大，也不通狼語。”空著的手溫柔地為江淺陌拂去發梢上沾上的毛線。
江淺陌瞬間被程亦辰的話和動作愣住了，呆呆的任他肆意妄為。
趁著眼前女人失了神，程亦辰冷不丁的喝了一口苦瓜排骨湯，接著又快如閃電的湊到江淺陌鼻梁前，狠狠的吻住了那兩片粉嫩的唇。
江淺陌隻覺得一瞬間呼吸都被奪去了，灼熱的氣息撲麵而來，又被溫潤炙熱的唇緊緊壓迫著，輾轉廝磨尋找著出口，隨著香津一起流入自己口中的，還有濃濃的排骨湯汁。
恍惚間，江淺陌想起在A城時，程亦辰就這麽給自己喂過藥。可惡，又用這麽一招！想到這，江淺陌不由自主的想掙紮反抗。
倏的，程亦辰的左手掌猛的托住江淺陌的後腦，不知道什麽時候空出的右手攔腰擁住了她，柔韌的唇舌極具占有欲的撬開牙關，霸道的伸入並做進一步的探索。
江淺陌本想在他闖進來時咬他個措手不及，奈何程亦辰像是知道她會那麽做一般，很狡猾，巧妙的避開了她的攻擊，接著樂此不疲的追逐著某個女人的香舌。
沒過多久，江淺陌忽然覺得原先在她腰間的手力道變大了，自己的胸口也在漸漸的發熱發燙。時間仿佛靜止一般，更襯得被激起的莫名的躁動和不安愈發明顯。沉重的呼吸聲適時在病房內響起。
“嗚嗚，嗚…”感覺到兩人的體溫正飛速上升，江淺陌急了，無力的雙手不斷的推拒著程亦辰的胸膛，嘴裏奮力的發出聲響，想以此來停止這場變了味的喂湯。
可在忘情中的程亦辰看來，這樣的動作，這樣的聲音，不是欲拒還迎是什麽？
突然，江淺陌感覺到身下有個硬物正頂著自己，臉一紅，瞬間惱怒起來，這男人！
怒氣帶動身體，再一用力，江淺陌猛的推開了同樣紅潮滿麵的某個男人，大聲吼道，“滾開，舒嵐碰過的男人，我不稀罕，我不要！”
猝不及防，程亦辰被推到了地上，滿眼的情，欲也在聽到江淺陌的指責時消失不見。
然而下一刻，程亦辰拍了拍褲子，優雅的站了起來，絲毫不見狼狽。看著某女人瞪圓的雙眼，氣鼓鼓的臉頰，心中微微一歎。
複又坐到了床邊，抬起深情的目光看著她。
江淺陌被看的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伸出食指顫抖的指著，“程亦辰，出去！”
以前，江淺陌何曾這樣過？她一直覺得如果戀愛中或撒潑或撒嬌，都不會是自己這樣的女人。何況，對此她一直都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屑，戀愛而已，為什麽要失去自我呢？
可是現在，自己這個樣子，和以前所不要看的有什麽區別？
思及此，江淺陌的眼光一下子黯淡了下來，她討厭這樣的自己，這種變化讓她深深恐慌不安及厭惡。
不去管江淺陌的話，再次歎了口氣，伸出強而有力的手臂，不容拒絕的把她圈到了懷裏。
下頜頂在江淺陌的發頂，無奈的磨蹭了幾下，磁性的聲音似綿遠似悠長，“你肯定不知道，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根本不是你初來程家的那一天。那一年，你上高中，媽帶著我去你家看你爸媽，我四處走的時候就看到了放月假回來的你。”
略微停頓了幾秒，感覺到懷裏的女人不似剛開始那樣掙紮了，程亦辰才繼續說道，“走著走著，你會低下頭，看看路邊的花花草草，或者蹲在路邊的角落，去聞聞不知名花朵的味道。那時候我就發現，你喜歡發呆，看一會兒就會走神，都沒有人知道你在想什麽。我想，十八九歲的年紀，或許有著早戀的煩惱了吧。你什麽時候走到家門口的，我就什麽時候離開的，我想著等你高中畢業了，我再來找你，跟你說一聲，你好，我是程亦辰。”
程亦辰似乎陷入了回憶，整個人的眼神都飄忽了起來，然而隻要細看，定能發現他眼裏抹不去的深情情愫。
江淺陌住的，是程亦辰原先的病房，安靜，不受打擾。此刻，在這間靜謐的房間裏，隻剩下程亦辰低低的聲音回蕩。
“隻是後來，我打聽到你失戀了，不相信愛情，我很害怕，思索著到底要不要出現，這一耽擱我們就錯過了兩年。後來，不知道該慶幸還是怎樣，你終於來到了我身邊，卻是以那樣的方式…”
許是想到了江淺陌父母的去世，程亦辰明顯哽咽了一下，“可是江淺陌，後來你竟然一聲不吭就走了，我發瘋似的找你，卻一點消息都沒有。你不知道，當時我就想，等你回來一定不輕易原諒你。你走的那幾年，我確實是和舒嵐在一起過，可並不是你想得那樣…”
在提到舒嵐的時候，江淺陌猛然從溫情中醒了過來，立刻出聲打斷了程亦辰的回憶，並從他懷裏退了出來抬起了頭，“我想的那樣？嗬，哪樣？程亦辰，我早就說過，你和誰在一起和誰上了床，關我何事？！少拿你們兩的事來惡心我行不行？！”
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程亦辰的眉毛明顯皺了又皺，輪廓分明的側臉忽的就蒙上了些許冷漠，嘴角抿的緊緊的。
眸子裏已經看不出情緒，兩人對視著，誰也不可先退一步。
最後，像是想到了草地上的對話，程亦辰深呼一口氣，才接著說，“江淺陌，那件事…雖然那晚我們兩個喝醉了，但再怎麽醉我也不至於什麽意識都沒有吧？在你心裏，我是那麽沒分寸的人麽？還是說你就是不肯相信我？”
看似平淡實在暗含指責的話聽在江淺陌心裏，不由激起了陣陣浪花。想說些什麽來反駁，才發現自己喏喏的什麽也說不出口，已是難堪的別過了頭。
江淺陌的動作都落在了程亦辰眼裏，心中一動，伸手撫上眼前女人的臉龐，著迷的舍不得放開。
程亦辰的手掌一觸及自己的皮膚，江淺陌就臉紅了，一開始的氣勢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他的手掌裏有層薄薄的繭，有點粗糙，但並不難受，加之溫溫熱熱的溫度，竟讓她生出一種留戀的感覺。
“還不明白麽？在很多年前，有個叫江淺陌的女人就住進了我的心裏，執她之手，與她偕老，一直都是我最大的願望。“
…………
在程亦辰的堅持下，江淺陌又住了一天的院。出院後，江淺陌又投入了繁忙的工作。
隻是那天在醫院，程亦辰的那一番剖心，每每想到，江淺陌都覺得很不可思議，有種做夢的不真實感。
程亦辰，我可以相信麽？優秀如你，把我放在心裏那麽久？
程亦辰，幸福再次來的這麽突然，這一次，我會有怎樣的結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