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幸福是什麽
“淺陌，淺陌，等一下。”
才走出醫院大門口，江淺陌就聽到有人在叫她。疑惑的轉過頭，才發現跑過來的是沈毅。
江淺陌，剛才你在想什麽，怎麽連沈毅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呢？
江淺陌走後，電梯就壞了，一路走樓梯跑來，沈毅已經氣喘籲籲了，上氣不接下氣，他可從來都不知道江淺陌這丫頭能跑這麽快！自己也算是長往健身房跑的人了，追她跟去了半條命似的，被人知道還不被笑死？
兩手撐在膝蓋上，沈毅大口大口的喘著起，好不容易順過來了，這才抬起頭狀似不滿的問道，“我說淺陌你跑這麽快幹什麽，看把你哥累的。”
沈毅的皮膚不算白，但此刻卻是紅通通的一片。
江淺陌隻是略微瞥了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有話快說，說完快滾。”
她現在，實在是沒有心情開玩笑。唯一想做的，是趕緊回公司坐下來，泡杯茶，發會兒呆，整理一下最近雜亂不堪的思緒。
“哎，怎麽著，又跟阿辰吵架了？我說你們下次能不能別老朝著我發泄呀。”一聽就知道這兩個別扭人又出問題了，唉，沈毅輕輕的歎了口氣。
“不說？”江淺陌挑挑眉，“不說我就走了，我要回公司了。”說完，轉身就想走。
“別呀，我說還不成麽？”沈毅一把抓住江淺陌的左臂，不讓她背對自己，接著無奈的說道，“那什麽，淺陌，你方不方便去鍾箬家瞧瞧她，說是被她媽媽關在家裏反思來著，不讓出門，也不讓人去見她。我去了好幾次，都被趕出來了。”
“鍾箬，鍾箬…”江淺陌這才想起來，那天徐老大跟她講的時候，也提到了鍾箬，隻不過她就顧著程亦辰了。
想到這，江淺陌不免一陣慚愧，最近一段時間，忙著幸福，忙著傷心，倒把鍾箬忘了，忽略了她。
江淺陌，你這算哪門子的閨密？！一個聲音適時跳了出來，在她心裏破口大罵。
伸出手，江淺陌按了按明顯又蹙在了一起的兩彎眉毛，開口道，“怎麽回事兒？”
“聽說是之前陳偉的事兒，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不過你今天應該見不著她，明天行麽？”
沈毅臉上，滿滿的都是擔心，看的江淺陌竟是一陣羨慕。
有人掛念，真好呢。
“恩，知道了，回頭給你電話。”頭如搗蒜，江淺陌有些茫然。
“行，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快回去吧，看著天像是要下雨了。阿辰那你也別擔心，我請的那個小魚護士啊，挺會照顧人的。”像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頭，沈毅舒了一口氣，打完招呼就走了。
聞言，江淺陌抬起頭，恩，來的時候天還是好好的，現在卻是陰沉沉的，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沒走幾步，江淺陌便停了下來，看向前方。
幾步之外，站著的不是陸致然是誰？
“江淺陌。”陸致然一向是習慣叫她全名的。
大學的時候，學校就流傳著這麽一句話，有陸致然的地方，就有陽光。的確如此，陸致然的招牌動作就是抿嘴微笑，笑裏還帶著那麽一丟丟壞壞的感覺，偏偏這種調調是好多女生的最愛。
在陸致然麵前，江淺陌從來都用不著掩飾。
“程亦辰住院了，如果我早一點回應，他也不會摔在樓梯上。陸致然，現在想想，他一直說我是白眼狼，還真的沒有說錯呢。我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這麽狠心。”
斷斷續續的說完，江淺陌微微揚起了頭，似在忍耐著什麽，兩片薄薄的紅潤嬌唇，此時卻像兩片柳葉那樣微微顫動著。
“所以呢？江淺陌，記不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東西，它會讓你有種莫名的安全感，卻同時又會帶給你一種莫名的寂寞，而你永遠不知道，你的習慣會讓你錯過什麽。”
靜靜的說完這麽一段話，陸致然停了下來，伸手為她理了理飄到前麵來的發絲，等待著江淺陌的回答。
這個丫頭，就是這麽的讓他不放心。認識的幾年裏，她總是倔強的讓他心疼。別人都說她孤高冷漠，其實她心底在意的，比誰都要多。因為在乎，所以逼著自己淡然，不露半分。因為奢望幸福，所以自卑。
別人說她傻也好，說看不懂她也罷，歸根到底，她就是這麽一個矛盾的小女人。
久久沒有聽到江淺陌的回答，陸致然無奈的聳了聳肩，“我這邊事情也辦完了，一塊走吧。”
“恩，你來醫院看朋友？”兩人走在馬路上，不知怎的，隻要不是剛才的話題，江淺陌心裏就覺得輕鬆了。
眼睛閃爍了幾下，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人，陸致然頭一次在江淺陌麵前撒了慌，敷衍道，“恩，你呢，昨天在家休息的可好？”
沒有注意到陸致然岔開了話題，江淺陌隨意說道，“不是，跟老大去了D城，加班。”
“早知道，你還回來幹什麽，呆在D城就沒那麽折騰了。”側了側頭，陸致然笑的很是溫和。
和陸致然在一起，有個好處，不管什麽話題，總能那麽輕鬆，隻要不觸及她的情感。
聞言，江淺陌淺淺一笑，“如果有早知道，傻子才那麽折騰呢。”
像是想到什麽似的，江淺陌突然轉過頭，一臉困惑，“說到這個，陸致然，你們D城的王家你熟麽？”
“王家？江淺陌，你傻了啊，D城姓王的又不是隻有一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在聽到D城王家這個字眼時，陸致然心裏咯噔了一下，總覺得不對勁。
下一刻，陸致然的感覺就被得到了證實。
“唔，是瀾特公司的那個王家。”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江淺陌補充道。
“瀾特？”不著痕跡的垂下了眼簾，陸致然反問，“怎麽打聽起這家了？有合作？”
“算不上合作吧，隻是覺得很奇怪，我跟你說那天…”陸致然的詢問讓江淺陌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皺著眉把那天的情景跟陸致然詳細的描述了一遍。
“陸致然，我總覺得王家祖孫三人的眼睛很熟悉，像是在哪裏見到過。可我怎麽想，都想不出來。還有，那王老先生的看我的眼神…形容不出來，怎麽說呢，總之要有多複雜就有多複雜。”
直到現在，江淺陌還是想不明白。好像，她跟那位老先生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吧，怎麽第一次見麵就搞的跟有深仇大恨似的。
“王家，少接觸為好，設計就交給別人吧，你不要管了。”許久，沒有一絲一毫感情的話從陸致然嘴裏吐了出來。
原本在身體兩側的手悄悄挪到了背後，在江淺陌看不見的地方，雙手用力握緊，那一道道青筋都仿佛要爆出來一般，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是以往鮮有的冷冽寒氣，除了那一年。
隻是江淺陌並沒有注意到陸致然的異常，她現在滿腦子都被程亦辰，鍾箬的事占滿了，實在分不出心神去考慮其他。如果是以前，她何曾這麽遲鈍過？
“恩，我看著辦吧，我也不喜歡和他們接觸。”
話音剛落，江淺陌突然感到臉上涼涼的，原來是下雨了。
秋雨蒙蒙，似煙又似霧，沉靜的攏過江淺陌清瘦的臉頰，接著又輕柔的飄上眉梢，隻一個涼字就緩緩的滑進了心裏。
不由的，江淺陌伸開十指，打算把秋雨攥進手心，然後不管怎麽努力，總抓不著它的痕跡。
泄氣般的垂下雙手，江淺陌悶悶開口道，“走吧，說不定待會就下大了。”
什麽時候，她江淺陌也變得這麽多愁善感了？抓不住秋雨，竟能聯想到易逝的感情？
“恩，下大了正好雨中漫步，豈不浪漫？江淺陌，你怎麽舍得拋下我？”看出了江淺陌情緒的低落，陸致然故意開起了玩笑。
雨中漫步麽？許是這美好的字眼勾起了江淺陌的回憶，或是這秋風秋雨的讓人情不自禁的懷舊一回，江淺陌的腦子裏突然就冒出來一個場景。
來程家的第一年，c城的冬天遇上了百年難遇的大雪，整整下了三天。鵝毛大雪覆蓋了一切喧囂，整個城市都成了粉妝玉砌的世界。
她還記得，當時自己吵著要出去看看。於是，程亦辰便帶著自己在附近的馬路上轉了轉。
一路上，程亦辰都把自己的手緊緊攥在手心裏，怕自己冷著凍著。
現在想來，都說雨中散步最是浪漫。隻是，江淺陌想，這雨中漫步再美，怕是也抵不上那年的雪中漫步吧。
“怎麽，想到你家程少了？”這會兒，陸致然好笑的挑了挑眉，一臉曖昧的湊到了江淺陌眼前。
每一次，陸致然總能那麽準確的看中她心裏的想法。
江淺陌沉默了下來，隻是一個勁的往前走，理都不理身後的人。
略帶無奈的搖了搖頭，陸致然快步追了上去。
“江淺陌，一直以來你都渴望幸福，可你知道幸福怎麽追求麽？”
不去看旁邊人的表情，陸致然隻想把話說完，“所有的幸福，不一定要兜兜轉轉才會發現。於你，或許就是你踮起腳尖接近程亦辰一點點，程亦辰彎腰靠近你一些。既然相遇了，何不停下來，試著勇敢去愛？你要的幸福，一直都希望是簡簡單單的，但前提是，你肯去發現，你肯去嚐試。”
說完，陸致然停了下來，定定的看著江淺陌，不給她一點逃避的機會。
“江淺陌，你問問你自己的心。江淺陌，你有沒有聽過這麽一句話，錯過的風景，就像打碎的琉璃瓶，無論怎樣努力，終究無法找回。難道你希望自己會有這麽遺憾的一天？”
“陸致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