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心慌
雙手顫顫巍巍，上下嘴唇因激動而明顯顫抖著，卻始終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江淺陌離王老先生，僅有一張會議桌的距離，加之從那句飽含各種情緒的話回蕩在會議室裏開始，幾乎是同時，江淺陌也是一瞬不瞬的死死盯著對麵的人，所以，王老先生的一舉一動，她都看在眼裏。
哪怕是他眼裏一閃而過的痛苦，即使快到無人注意，但還是被江淺陌捕捉到了。
江淺陌心裏的疑惑跟不安更甚了。
久久的沒有回過神來，直到抑製不住的顫音再次響起，“你是誰？你…”
眼睛裏終於有了焦距，四周的竊竊私語不斷飄蕩在她耳邊，江淺陌都不曾在意，她隻是覺得奇怪，這個素未謀麵的老者，為什麽給她一種和自己有著深仇大恨的感覺？
以往，麵對程老爺子威嚴的目光她都沒有退縮過，隻不過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麽，喉嚨上下滾動，張著嘴，江淺陌就是說不出話來。
粉拳緊握在身側，頭一次，江淺陌在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視線下心生惱火。
“我…”用力壓下胸口的起伏，剛說了一個字，江淺陌就被此時從外麵快步走到自己身邊的徐老大打斷了，“淺陌，我們要馬上回c城，有個叫沈毅的打來電話說出事兒了。”
出事了？江淺陌的心忽的一窒，隨即一股不祥的預感冒了出來，占據著她的心扉。
慌忙拿起包，甚至都來不及收起桌上的資料，江淺陌飛奔了出去，帶著心慌，帶著不知所措。
坐在出租車上，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好似要把她吞沒一般。心也不受控製的疼痛起來，那感覺像是要把自己活生生撕裂。
“究竟出什麽事兒了，老大你告訴我呀。”情急之下，江淺陌一個傾身，右手就緊緊抓住了徐老大的衣領，手上平時不明顯的青筋在此刻都調皮的溜了出來，乍一看，卻有些恐怖。
因著之前的奔跑，江淺陌原本光潔白皙的小臉上透著潮紅，額頭上還出現了細細麻麻的汗珠，車窗外的陽光一打在她的臉上，汗珠立刻呈現出了晶瑩的狀態。
見狀，徐老大想要是再瞞著恐怕會更不好，於是思索片刻，似在整理該怎麽開口才好。
最後在江淺陌的殷切目光下，徐老大才沉聲回道，“具體什麽情況，沈毅沒有細說，隻說程亦辰今早被發現昏倒在了家中，之後被送進了醫院，還有，就是鍾箬…”
“程亦辰進了醫院，他進了醫院…”江淺陌再也無法安心聽下去，隻是不停的呢喃著。
怎麽會呢，程亦辰的身體一向好的讓人羨慕嫉妒的，怎麽就突然昏倒了？
驀的，江淺陌突然想起了會議開始前程亦辰打來的那個電話！
或許那個時候他不舒服極了所以打電話給自己？
想到這，江淺陌又急促的抓起身旁的包包放到腿上，然後手忙腳亂的翻著包包，一邊翻還一邊自言自語，“手機呢，怎麽找不到，我放哪了？”
越急越亂，越亂也就越急，原先細小的汗珠在江淺陌的折騰下越來越多，最終江淺陌滿頭大汗的在包包的暗格裏掏到了手機。
手指有些顫抖的按下開機鍵，然後是輸入密碼。
一開機，接二連三的不停振動歡快的振了起來，在振著江淺陌手心的同時，也在撞擊著她的心，讓她心慌意亂。
屏幕上顯示的，除了最先被自己掛掉的程亦辰的來電，其他二十幾個未接來電都是沈毅的，隨之而來的還有一條接一條的短信。
修長的手指晃了又晃，江淺陌極力穩住心神，這才緊張的點開。
“江淺陌，你在哪？開機之後回我電話。”
“淺陌，阿辰進了醫院，你快來啊。”
“江淺陌，跑哪去了？趕快給我回來！”
……
手指不停的在屏幕上滑動著，江淺陌可以想像的出來沈毅焦急萬分的樣子，因為找不到自己，所以他才會千方百計打聽到徐老大的電話，以此來通知自己吧。
看完手機，隨手扔在包包裏，江淺陌沮喪的低下了頭，埋在了膝蓋上，雙手抱肩，不停地在心裏罵著自己，“江淺陌，你為什麽要這麽任性？！江淺陌，你真是個白眼狼！”
c城市立醫院七樓VIP單人病房。
“這就是你查到的結果？！我要你有什麽用？！”低沉沙啞的聲音從病床上傳出，接著是一陣抑製不住的咳嗽。
手指緊緊抓住手下拿來的資料，程亦辰怒不可遏。
“程少，實在是查不到，您說的那個陸致然實在是太低調了，程少…”
“滾！再去查，三天之內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結果，你自己看著辦！”不耐煩的打斷了手下人的解釋，程亦辰冷冷的吐出一句，伴隨這句話的，是他毫不留情的把已經抓的褶皺的資料狠狠扔在了手下人的身上。
這個時候，沈毅恰巧推門而入。
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暗暗給站在床前的人使了個顏色，示意他趕快出去。
後者在看到沈毅時，如釋重負的撿起地上的資料就退了出去。
處理好這事，沈毅才轉頭看向躺在病床上猶自發怒的程亦辰。
原本堅毅冷峻的臉龐，此時全被病態的蒼白遮住了以往的光彩。本就削瘦的他，硬是被這場病痛折騰的雙眼下陷，沒有一絲精神。顴骨深深凹了下去，細看竟有些懾人。
早上去他家發現他虛弱的躺在沙發上的情景還在眼前。這個人啊，怎麽說他好。
程亦辰還在平複著剛才因說話太過用力而引起的氣息不穩，眼睛隨意一瞥，看到沈毅略帶同情的看著自己，立馬臉色一沉，不悅的說道，“還呆在這幹什麽？！說了我沒事，還不趕緊回去看看鍾箬。”
沈毅從小就是個臉皮厚的，被程亦辰這麽一訓斥也不見有什麽不滿，反而走到一旁的真皮沙發上，大大咧咧的坐了下去，沙發一側立馬就陷了下去，甚至還發出了小小的聲音。
程亦辰不滿的眼神再次瞟來，沈毅無所謂的聳聳肩，毫不畏懼，“你們倆還真有意思，吵架還當飯吃了？不過你放心，她應該快回來了。”
“誰讓你找她回來的？！”哪知，聽了這話，程亦辰不喜反怒，剛剛才壓下去的怒氣蹭的又竄了出來，胸口起伏的弧度更大了，猛抓住被子的指關節都泛著白。
惡狠狠的瞪著坐在沙發上的人，程亦辰墨黑的眸子裏明明白白的顯示著“要你多管閑事！”。
“靠！裝什麽裝，老子還兩麵不是人？吃力不討好了？！”聽到程亦辰的指責，沈毅一下子就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伸出手恨鐵不成鋼道，“你丫為了什麽進醫院還要我說？阿辰，我早就告訴過你，淺陌不能再受傷害，可你非要那麽做。可結果怎麽樣呢？你看看你現在這德行，就他媽活該！”
一口氣把憋在心裏的話吐出了口，沈毅覺得有些口渴，看也沒看，拿起桌子上的水就往嘴裏灌。
然而下一刻，“噗”的一聲，沈毅把水都噴了出來。
“靠，隔夜的茶？！程亦辰，誰他媽允許你喝茶的？你現在這身體能喝麽！”
快步走進衛生間，嫌惡的漱了漱口，沈毅這才麵色不善的走了出來。
“或許你說的很對，是我太過心急了。”抬頭看向天花板，雙眼無神，程亦辰喃喃自語道。
“你說什麽？”剛出來的沈毅顯然沒聽到程亦辰的話，一臉疑惑。
“沒什麽，你回去吧，鍾箬那你費點心，那事兒也不簡單。”擺了擺手，程亦辰忍著嗓子的不適，盡量放緩了語速勸道。
在病房裏第二次聽程亦辰提起鍾箬，沈毅臉色明顯一黯，撓著頭，悶悶的回答，“我知道了，會處理好的，你安心養病吧，公司那有我呢。”
“恩。”
……
醫院門口。
拒絕了徐老大要陪著自己一塊進去的好意，剛在車上還火急火燎擔心到不行的江淺陌，現在卻在醫院門口徘徊了將近半小時了！
因為是周末，來醫院探病的人比平時多了不是一星半點！來來往往的人，偶爾會投來詫異的目光，想著這個女人怎麽回事，來回踱步這麽久都不見進去。
江淺陌今天的頭發是披散下來的，烏黑秀麗的長發，秋風一吹，頓時隨著搖曳，在陽光下更顯迷人。
可是長發的主人，似乎沒有心情去感受這發間的柔軟。一縷調皮的頭發被吹到了前麵，江淺陌頓感煩躁，一個抬手，就把亂動的發絲甩到了身後。
是的，她很煩躁。
江淺陌沒有忘記那晚自己是如何聲嘶力竭的對程亦辰吼出那個“滾”字的，她也無法忽略在D城時，自己聽到程亦辰進了醫院，心有多慌多亂。甚至，她還想起了前晚喝酒時陸致然說的那句話，“你是愛上他了吧”。
抬頭看了一眼醫院的高樓，太陽正好刺得她睜不開眼睛，習慣性的用手背擋住，江淺陌才發現自己的手背是冰涼的。
抿了抿嘴唇，歎了口氣，壓製住內心的狂亂，江淺陌踏著陽光走進了醫院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