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惹惱美人

墨語此時臉上雖在笑,心裏卻在嚎啕大哭,腦袋急速旋轉思考解決的辦法。臉上的笑容就要撐不住了,似乎過了十年那麽長,又似乎隻過了短短一瞬間。

二樓大廳裏“噗”地一聲,好像有人憋不住笑意噴了茶。接著就有聲音魅惑道:“陌公子,慢點喝茶啊,你這樣很沒有禮貌的。”倒是不知是說噴了茶沒禮貌還是看別人笑話沒禮貌。

不過,這一噴倒把墨語的神從九天之上拉了回來,一時間尷尬之極,小二明明看出來她沒有銀子,倒也沒催,隻是靜靜地等待著墨語給變出來銀子。墨語其實想,小二要是開口大罵或者直接把兩人扔出去,倒省了這麻煩,直接吃了霸王餐拍屁股走人,難得的是這酒家小二謙恭有禮,也沒對自己惡言相向,隻是靜靜等待著。

無奈,墨語開口:“請問小二哥,我這根釵可夠付這頓飯?”說著從寬大的袖中摸出一根紫玉釵,攤在掌中,那釵子樣子簡單,看上去光潔溫潤,顏色剔透,在陽光下更是炫目耀眼。

沒等小二回話,繼續道:“隻是這物貴重,本不宜抵債,但請小哥告知掌櫃,日後有一天必會還金取物。”

那小二愣愣地接過釵子,不知道是不是被嚇著,連答應都忘了。

釵子在小二手裏還沒捂熱,忽然被一雙修長白淨骨節分明的手拿了起來。

墨語直覺得眼前一暗,不知何時,圍桌把酒閑話的那三人隻剩下兩人,黑衣男子已經在自己身邊了,手裏拿著自己的抵債物細細把玩,眼睛卻看著墨語:“此物未免過於貴重。相信這酒樓掌櫃也不忍玉釵蒙塵,這釵子隻適合公子這麽妙的人。相遇即是緣分,這頓飯菜在下請了。”

說著一隻修長的手伸過來把墨語的手掌攤開,輕輕放在正在怔愣的墨語手中。男子寬大的衣袖拂過,似有清風吹過,隱帶異香,聞之清爽怡人。

墨語自這人對著自己開始,眼睛就直了,愣愣的看著這人,從沒見過這麽……既明朗又邪魅的人,兩種完全相反的特征在這人身上毫無違和感。麵前男子有著一張顛倒眾生的臉,月華無限,那人一身黑色衣袍,同色腰帶,絲絲銀線在陽光的反射下,引出精致卻簡單的流紋,周身彌漫著一種優雅貴氣,略微上挑的漂亮眉眼此時正帶著微微笑意看著墨語。墨語一陣恍惚,不知為什麽腦中閃現出那年在雪原裏遇到的那個少年,眉目俊朗,線條完美,氣質如玉,一襲淡紫色披風在寒風中敞開。或許兩者不是一類人,一個如浮冰碎雪卻脾氣暴躁,一個邪魅暗生卻沉穩如山,墨語卻在第一時刻把兩人聯係到了一起。

墨語的心“砰砰“大力地跳動了兩下,才意識到自己一直盯著人看有點失態,怎麽會突然想起他?連那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年,這些年過去,昔日的少年恐怕也如眼前這男子這般大了吧。

這些念頭在腦中轉過隻是一眨眼的事,神色片刻恢複如常,琢磨了兩句文縐縐的話語吐了出來:“不必了,無功不受祿。在下與兄台未曾相識斷然不敢受此恩惠,感謝兄台一番好意。”

不過,為了獲取信息方便,墨語狡黠一笑,笑容明亮大方,本就出眾的容貌更是一瞬間散發光彩,大大方方地表示了結交之意:“不過,正如兄台所說,相逢即是緣,雖不用幫忙,但這份心意讓小弟著實感動,交個朋友希望不會辱沒了兄台。“

蕭澤上樓第一眼就看出來這是個小姑娘,雖然隱藏的好,但要隱瞞過自己確實不容易,畢竟他所擅長的事物之一就是易容術。似乎對少女的磊落大方有點意外,但仍舊不著痕跡的拱拱手:“能與兩位相交,實在是在下之幸。“

墨語裝模作樣地客氣了幾句,盛情難卻下,實在不好意思拂了對方麵子,“勉為其難”地拉著辰楓接受了黑衣公子的好意……

五人坐定,一直飲酒的青衣男子帶著幾分醉意對黑衣男子說道:“蕭兄,平日裏隻見你對美貌女子有搭訕的毛病,不想今日卻也主動搭訕美男子,真是奇聞啊。“

黑衣男子蕭澤笑吟吟執起茶杯,吹了吹浮上來的茶葉,慢悠悠說道:“樓兄,今日這酒你自己付銀子吧。”

青衣男子樓淵一聽頓時萎蔫,不屑道:“真是小氣。難道有著“雲霄第一商”之稱的蕭家還缺這杯酒?“

蕭澤仍舊笑意盈盈,並不理他,對著對麵的墨語道:“在下蕭澤,這位是樓淵公子,這位……“頓了一頓繼續道,“陌家公子,陌之恒。”

墨語不明白為何單單強調一下陌家公子,但也沒問,眼風一掃,直直的看進所謂的陌家公子眼裏,嗬嗬一笑道:“陌之恒?恐怕是位姑娘吧?”墨語故意湊上去正正經經看了幾眼,道,“真是麵若桃花。咱們百年前可能還是本家呢。”

聽到此,蕭澤眼睛裏的好奇越來越濃,“不錯,這位小姐本名陌之瑾,乃樓兄的未婚妻。”

把茶杯放下,蕭澤正要問怎麽個本家法,陌之瑾卻突然開口,似乎看墨語不順眼:“要和京城陌家攀親的人多了去了,你也不照照看你自己的樣子……”話沒說完,但語氣輕狂神情倨傲,未說完的話不言而喻。

墨語在落泉穀的時候,雖然外邊消息了解的不多,卻也不是閉目塞聽,早就聽說過京城陌家,自新帝登基,陌家步步高升,在朝中可謂炙手可熱。不過似乎新帝登基前還有個叫陌封戰的一家被斬首,似乎是個大將軍,要說古代雖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但是罪名連坐也是數見不鮮。現在這種情況又是個怎麽回事?竟然碰見了傳說中的陌家人,還是個自戀狂!

墨語也不生氣,樂嗬嗬的,臉上的神情看上去無比天真:“姐姐說笑了,陌家我們沒想攀也不屑於親近,其實說是本家隻不過是與你的客套話而已。”

讓陌家美人難堪,墨語卻在心裏琢磨,我平日裏與人為善,少有衝突,為啥就看你不順眼呢?難道這是傳說中的天敵?也罷,輕人者人恒輕之,這算是禮尚往來,誰叫你說出那種話來羞辱我。

這邊墨語話音剛落,旁邊一直沒有開口的辰楓無視美人的臉色,又在火上加了一勺油,不過他的神情微微迷惑:“哥哥,陌家是哪家?怎麽沒有聽說過?要攀親咱也要攀王公貴族,攀那陌家幹什麽?”

兩人一搭一和,神情還表現得一派天真,這可是氣壞了大小姐陌之瑾。

隻聽那陌家美人砰地一聲,已經把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摜在了地上,碎瓷片鋪了一地。而旁邊的兩位本來是憋了著笑意卻不敢笑,看到這情況趕緊把笑意給壓了下去。

蕭澤閑閑的籠起衣袖看熱鬧,樓淵卻不耐煩地嗬斥了一聲:“還嫌不丟人麽!你的家族是榮耀,至於天天掛在嘴邊麽?”

可見,平日裏這姑娘的脾性不怎麽樣,總是仗著家裏的勢力瞧不起人。

樓淵這人平日裏雖然很冷漠,但是俠氣也重,也最是瞧不起這種仗勢欺人的人。家裏前兩年給兩人訂了親,一開始陌之瑾小姐死活不同意,在家又哭又鬧又自殺的,差點把他爹給氣瘋。他老爹平日裏寵得女兒無法無天,性子剛烈,稍有些不順意就鬧翻了天,陌家幾個兄弟隻有這一個妹妹,更是恨不得捧到手心裏,一般來說,當陌之瑾遇到不順心的事兒,他老爹總是耐著性子一遍一遍去哄,老爹不行各位兄長輪番上,直到這位小姐順了脾氣。那次鬧性子,他老爹竟然一直放任不管,還不許其他人去哄,就算奴才也不行,任她自生自滅。後來偶然在一次酒宴上,第一眼就看上了這位冷漠公子,這姑娘到處打聽才得知原來這位就是早有婚約的樓淵。所以立馬停止哭鬧滿心歡喜,自此天天想方設法繞在樓淵身邊。

樓淵很煩,想過退婚,可是兩家為著權力來考慮,婚是不可能退了的。

今日樓淵得閑約蕭天來這裏喝酒,怎奈這姑娘百般纏著哭著鬧著要跟來,還自以為得意的裝扮了男裝,不料卻被人一眼看破而大怒。想到這裏,不由得為著剛才墨語的話而心情暢快。但是一想起陌之瑾,腦中千萬根絲弦嘈嘈雜雜如同其人的聒噪,一刻也不得安寧。

幹脆揮揮衣袖滿臉煩惱一語不發地走掉了。

陌之瑾滿臉鐵色地看著樓淵走掉,轉頭看著蕭澤,恨恨的瞪了一眼,還想笑!

最後眼光停留在罪魁禍首墨語和辰楓身上,滿身的怒氣和憤恨,張了幾次口想罵出狠話來,最後卻隻是憤憤道:“你們等著,我不會就這樣算了!”說完急急的下了樓去追心上人。

在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處後,蕭澤絲毫不顧優雅邪魅公子的形象哈哈捶地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想,終於有人看她不順眼了。

不是不敢惹她,隻是顧及著樓淵的麵子,給她留些臉麵而已,再說,他還不屑與女人計較呢。

蕭天隻覺得自己好久沒有這麽暢快了,這些年隱藏在暗處的奔波勞累似乎都發泄了去,隻覺神清氣爽,笑聲終於停住。耳邊傳來墨語涼涼的聲音:“沒想到蕭兄也怕這女子。”

“啊?”蕭澤還沒有反應過來,“我怎麽怕她了?“

“否則你怎麽不敢當麵笑?“辰楓接口道。

蕭澤眼裏笑意滿滿,也不辯解,隻是看著對麵閑閑的喝茶的墨語道:“甚合我心,甚合我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