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滄扶,我來了!

漸漸地海上的星空升起,夜幕上綴著無數顆閃亮的小碎鑽,墨語泡在海水裏,隻露出上半身,手扒著船板,仰望著頭頂,一邊欣賞著難得海上夜景,一邊在肚裏大罵雲行殊!那家夥似乎知道她沒離開,他的那些寶貝侍衛們一會兒一次地去那船上搜查所謂的“女逃犯”。

在海水裏泡的久了,感覺自己內功似乎、也許、大概、好像又提升了?暗暗運了運真氣,發現體內流轉的氣力像是更加醇厚了,嗯,怪不得怎麽泡也沒感覺到絲毫寒意。

心裏正有幾分樂顛顛的,“阿嚏”一聲,墨語這噴嚏打得驚天地泣鬼神,飄在空蕩蕩的海麵上怎麽聽怎麽大。

墨語連忙盯緊船上守夜的侍衛,準備隨時把腦袋埋到水中。還好,似乎船艙內正歌舞升平,絲竹禮樂之聲頗大,也沒人注意到她。長時間泡在海水裏其他的倒沒什麽,畢竟有內功底子在,傷身是造不成的,可憐了白皙細嫩的皮膚,海水中的鹽巴把渾身泡的皺巴巴的,而且要是惹了侍衛查看的話,腦袋埋在水中一會還好,時間稍微長一點就讓她憋氣憋得受不了。

還好還好。

星空下似乎又看見了段陽那個倒黴侍衛,撩起簾子走出來,露著一口白牙對著守夜的侍衛說著什麽。墨語扒在船的側尾聽不清楚。

墨語在這邊餓著肚子百無聊賴的打算著什麽時候去偷個雞腿出來,雲行殊和那滄扶的大祭司在船艙的房間內卻是酒肆燈花,暢快飲酒。

房間很大,側麵開了兩個窗戶,外頭星光燦爛,室內燈火通明,中央一個大的長方桌,上頭隔著酒菜佳肴,大部分是海鮮,兩人一人一頭,身後許多的丫鬟侍女在伺候。雲行殊坐的那一側正好能瞟到窗戶外頭的一角,那裏可以看見縮著脖子滴溜溜正在轉著眼睛的墨語,她似乎嫌頭發礙事,也不管濕淋淋的直接就著馬尾盤了上去,斜插了一根簪子顯得幹淨利落,濕透的衣袖把身姿半掩,細長的脖頸下麵是一小節精致的鎖骨,顯得性感撩人,再下麵……咳,雲行殊移開了眼睛,暗想著幸虧船板遮住了一半,但正是這樣,才讓人有無數的遐想空間。

墨語在外頭絲毫不知道自己早已經被人盯上了,還在樂顛顛的計劃著怎樣上了那艘別國的船。

“殿下……”坐於對麵的大祭司看著麵前這位雲霄四殿下看著外頭的夜空怎的忽然紅了脖子,正奇怪著,隻見雲行殊轉開目光,隨即似乎是苦笑了一下,也似乎是鬆了一口氣,看他發問,把詢問的目光調過來。

“外頭的夜色很是美好啊。”

“是啊。浩浩長空,夜色風流,星空璀璨,靈動瀟灑,還自有一番嫵媚神秘……”

這話似乎是低喃,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誇外麵的夜空。然後雲行殊眼皮一抬,對著大祭司道:“咱們在這裏飲酒作樂,豈能讓貴國使者們餓著?”

然後拍了拍手,段陽循聲進來,雲行殊吩咐:“去把廚房裏咱們雲霄宮廷秘製菜色挑些好的端到對麵船上,這裏不用再添,你們也休息吃飯,不用守夜找人了。”

大祭司立刻笑道:“殿下果真體恤下屬。隻不過貴國那個女逃犯真的不要緊麽?”

雲行殊並不願多說,笑道:“無妨。”心裏卻在想著那死丫頭估計也餓了吧,一整天水米未進的,看那溜溜轉動的眼珠子,保不準就在想著如何偷八寶醬鴨,紅燒雞腿去吃呢。

段陽領命出去,叫人送了菜色,扯了守衛,又叫人在船簷上掛了一派紅蒙蒙的燈籠,遠處看上去就像是世家公子船上作樂,近處看卻紅霧蒙蒙看的不清楚了,整艘大船映在紅光中,黑夜裏的任何東西都是霧氣一片。段陽不明白殿下為什麽要這樣做,但是殿下一般都不會做無用功的。

把一切都布置好以後,段陽揮揮手,那些個侍衛都進了船艙。

墨語心頭高興,雖然不明白雲行殊搞什麽鬼,卻知道現在算是沒有被發現的可能了。她一頭紮進海裏朝著對麵那艘船遊去,經過一天照射的海水此刻溫度正好。

雲行殊自從吩咐了段陽後,眼神一直若有若無的看向窗外。大祭司以為他是欣賞夜色,連忙笑道:“殿下是想看看這海上的景色吧,不如咱們搬到甲板上,一邊觀看這無邊的夜景一邊把酒迎風怎麽樣?”

看見那抹影子離開後,雲行殊的眼神總算是恢複正常了,笑道:“大祭司真是雅士風範,本王十分佩服,隻是海風冰冷徹骨,為著身體著想咱們還是在房間裏頭罷,本王可不想明日傷寒起不了身。”

大祭司笑道:“殿下客氣了。”

房間內的侍女伺候的細細無聲,規矩而又條理,兩人一人一句不緊不慢的舉杯邀明月,一時間倒也融洽。

墨語手腳並用的爬上了那艘商船,渾身濕淋淋的,海風一吹,冰冷徹骨,打了一個哆嗦後,縮著身子小心翼翼的避開了人潛進了人家的船艙。這艘船外觀雖闊大但也不起眼,裏頭用度絲毫不差,隻不過完全是另外一種風格,到處掛著神色猙獰的獸麵,幔紗花紋古怪,器具上刻著的的花紋也是一股子異域風情。船中彌漫著一種香氣,好似藏香,墨語一進來就感受到了一股暖意。

泡在海裏不覺得冷,在這裏反而隻想打噴嚏,墨語捂住嘴巴,直奔廚房,先填飽肚子再說!

廚房內沒有人,上頭放著熱騰騰的飯菜,一會進來一個人端走一盤菜。看著放著的飯菜,這不是雲行殊的船上經常的菜色麽?不管了,反正是不會有毒的。

墨語隱在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湊了個空當兒飛快端起最後兩盤菜,一看,啊!八寶醬鴨和燒雞腿!然後歡快的找了個安全地方吃喝去了。

可憐她前腳走,後腳過來端菜的丫鬟看著空蕩蕩的廚房,奇怪道:“咦,難道給那個劍客留的飯菜他自己端走了?他不是平時都不出房間的麽……今天上了甲板就已經很奇怪了,現在竟然會自己找吃的了……”

小丫鬟搖搖頭走了,另一個可憐的倒黴蛋,那個黑衣劍客在房間也不叫餓,飯點到了,自然會有人送吃的進來,可惜怎麽也等不到……

墨語吃飽喝足,潛進房間胡亂找了一身男裝外套套在身上,換掉濕透的女裙扔到海裏,拿出女子化妝的筆在臉上塗塗畫畫,沒過一會的功夫,漸漸顯現出一張完全不一樣的臉,這次的麵具都丟了,隻好自己動手了。

墨語看著鏡子裏的臉,這次的臉畫的有點像是異域的少年,跟船上的人也有一點兒差別,不過這船上的人也不是每個都長得高鼻深目的,那個領頭人不就長得很正常?墨語再次在心裏感謝了師父。師父……一想到這個稱呼,墨語心裏還是隱隱作痛。

然後大模大樣的出了房間混到了一群仆人中。她扮男人習慣了,而且身上自有一股子英氣,神情動作絲毫不做作,反而很是自然很有美感。

這艘商船在一個港口與雲行殊的船分手,雲行殊似乎忘了要找到墨語,和對方告辭後就匆匆離開了。

墨語苦笑,怕是雲行殊早知道她的藏身之處了,不過,他為何要放過她?

那廂,雲行殊一行人上了岸,棄車上馬,朝著雲霄帝京業城的方向絕塵而去。

臨行前,雲行殊坐在高頭大馬上,看著泛著碧波的海麵,輕輕地說道:“希望下次見麵,你對我沒有那麽多的敵意。”

金色的陽光把那個眼神放空的俊挺身影勾勒出一個迷人的剪影,像是俊美尊貴的神祗一般。

而滄扶的著艘船停在港口,把船上少量的礦石都卸下船賣掉,在雲霄境內這個繁華的邊境城市逗留了幾日之後後按照原路返回。墨語這幾天裏混的如魚得水,船上的下人侍衛頗多,上司也不一定每個都認識,而且他們互相之間也不大清楚對方的來曆,似乎分好幾派,這就讓墨語這個假貨趁了空子,那個劍客模樣的人在停船的那一刻,甩出一兜子上好的珍珠,頭也不回的走了。在船上的這些天墨語試圖接近過這個人,卻被這人的淡定冰冷給打敗了,無論墨語在他麵前做什麽說什麽,他都是一副淡然的神色,然後再甩給你一個白癡的眼神,就是不說一句話。幾天下來,墨語都沒有逃出任何與他有關的信息,船上的人都說他是大祭司的客人,再多的都不清楚了。

墨語能混的這麽風生水起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被大祭司“看上了”……她本就長得好看,再加上化妝把少女的特征掩去,果真是俊美無雙,而且少年機靈活潑,很是得大祭司的眼緣,大祭司要罩著的人,誰會懷疑他?

墨語現在知道了這個就是所謂的祭司院院長了,衣服麵貌跟那天見雲行殊的時候完全不一樣,這人長得很是清秀美麗,似乎都不似男子,年紀也不大,此時一身白色的寬袍大袖,頭發也不束,隻在發尾係上一根白色緞帶,那白色的袍子不是一般的寬大,整個人套進去顯得仙風道骨的,不過與仙人比起來,更顯得儒雅隨意可親,多了幾分凡間煙火氣。

標準的大祭司的打扮。

墨語恍然大悟,原來雲行殊與這人早就約好的,肯定是密謀啥大事,才要隱藏的這樣深。滄扶的大祭司很多,但院長隻有一個,恐怕雲行殊都不一定知道這個人是祭司院的最高掌權者。

看著天際,墨語卻在擔心鳳昭暄,這些事表麵上看來似乎跟他沒有什麽關係,但仔細想來卻又覺得所有的事似乎都為著算計他而去,他知道麽?現在怎麽樣呢?

那麽我就去滄扶搞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這艘船在海上悠哉遊載地飄蕩了幾天,不過,速度卻是很快,眼看就要回國了,站在船頭上的墨語迎風而立,看著漸漸近了的海岸線,一片碧色花木連成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岸上花花綠綠的衣袖在其中移動著,熱鬧繁華,隔著這麽遠似乎都能聞到那隱在衣袖間的香氣。

誰說滄扶這個小國閉塞落後的?世人隻怕是沒到過這個地方,滄扶這個國家又很低調,大陸以訛傳訛罷了。

墨語在心中大喊,滄扶,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