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一處鬼屋

黃昏時分,突然下起了雨,果然是南國的夏日,雨點兒說來就來。

先是天空暗了暗,接著烏雲密布,起了風,墨語看著即將落雨的天色,捂著衣襟快步小跑到一條長廊裏,裙裾被風吹的飄起,艾綠色敞開在空氣中,墨語看看長廊,此處人不多,甚至一路分花拂柳走來都沒怎麽見人,就連宮人也很少,大概是在那邊伺候那些主子們吧,這樣更好。

雨點珠子般打落下來,打得頭頂的琉璃瓦片劈劈啪啪直響,不過一會兒的功夫,那些珠子就串連了起來,落在簷角邊,水珠飛濺,直接打在了旁邊的草木修竹上,那些綠色的葉子在水霧中片片發亮,招展著蓬勃的生命力。

墨語看著這雨一時也停不了,景色這麽美,幹脆就沿長廊慢慢的走,一邊走一邊感歎鳳笛皇宮布置的雅致清新,閣樓簷角飛舞,除了皇帝上朝的大殿其實恢弘以外,其他閣樓小巧但特別精致,長廊彎彎曲曲,不知道繞到哪裏,很是有一番神秘之感,讓人有種一窺全貌的欲望。

於是,她也確實這麽做了,人本能地有種好奇心,尤其是對於未知的事物,況且皇家宮廷總是有一角是不能觸碰的秘密。此番庭院深深,長廊蜿蜒曲折,草木茂盛繁華,墨語一路沿著慢慢的走下去。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雨停了,烏雲散開,但是還可以看得見尾巴,天空湛藍清澈,太陽出來了有點刺眼,但也隻是一瞬間,接著顏色變換,此刻正是落日時分,景色十分絢麗壯大。

墨語扶著欄杆,透過淒淒草木看著天空,呆了,她前世生長在北國,今世照樣生長在雲霄的落泉穀,雲霄地處北方,與南國的鳳笛完全不是一類風格,她從沒有見過如此絢麗多姿的黃昏落日之景。天邊深深淺淺的顏色暈染開來,金色尤其多,燃亮了大半個天空,如同火一樣在燒,絲絲美麗的紋理在金色的晚霞中翻滾著,一層層鋪開來,非常有立體感。

那些有著紋理的花紋不停地變換著姿態,如同一個舞女在展示著最美麗的身姿,婀娜妖嬈,卻也絢麗大膽、熱情奔放,此時此刻,身在宮牆之內,墨語覺得人在自然麵前是如此的渺小,天地之大之壯麗絢爛,非親身體會不能所言。

而就在墨語被這景色震撼的時候,距離她所在長廊前方三丈之遠的地方,有一處拐角,轉角之後,有一襲雪色衣袖同樣因為這一刻而停留了下來,但是他神色匆匆似有急事,僅僅停留了一瞬,便繼續往前走了。墨語若能看他一眼,即使隻看身形也能夠把他給認出來,三十多歲的年齡,但是麵孔顯得很年輕,眉目如畫,如若遠山,眉心裏總是似有似無的隱著一絲憂愁,這張臉她看了十二年,尋了大半年,一襲雪色衣衫依舊點塵不染,好似不是人間人,是那天上飄的仙。

兩人曾經朝夕相處了十二年,是這世界上最親密的親人。

此刻最親密的兩人中間隔了三丈遠,擋著一處轉角,一個麵朝西方抬頭仰望落日黃昏之景,一位稍稍頓足轉頭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幾乎沒再做停留,繼續朝東方的一處院落而去。

他那淡然的一眼沒有認出丫鬟裝扮的她來,她也並沒有瞧見他的雪色身影。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那油畫一般的色彩漸漸從天邊淡去的時候,墨語才回了神,她呆呆的回想著剛剛的情景,心有一瞬間的加快,好像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她以為那是對於自然的膜拜和震撼,殊不知那是因為一個親人。

眼看夕陽沉入地平線,她看看天色,才知道自己出來很久了,在閣樓長廊間繞來繞去把她自己給繞暈了,遠處的宮燈亮了起來,模模糊糊的一片,如同招魂的鬼燈,似乎有什麽魔力吸引著,她無意識的繼續抬腳向前邁去。

沒有意識的繞了幾繞,不知道繞到了什麽地方,這裏已經離大殿很遠了罷。

猛地頓住腳步,前方是一處小而精致的庭院,門有點破落,油漆的色塊脫落的一塊一塊的,墨語今天似乎有些不尋常,她幾乎不能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麽,冥冥之中確是要她來撥開迷霧,尋找那個清晰點。

下意識的去推門,出乎所料的,沒用什麽力氣便推開了,院子裏草木很繁盛,一眼掃過去雜亂無章,屋子簷前隻掛著兩盞昏暗的燈籠,火苗在濕潤的空氣裏飄搖,墨語倒吸一口冷氣,她回過神來,怎麽自己到了這裏?看這裏的情形似乎很久沒人來過了。伸手去推房間裏的門,這次用了些力氣才推開,屋子裏一片黑暗,墨語提著氣凝目去看房內擺設,怎料突然“呼”的一聲!墨語一驚,下意識地做出格擋姿態,卻沒有預料中的襲擊出來,反而是屋子的正中央奇異的出現了一盞燈,火苗偶爾爆出劈啪聲,墨語四處環視,屋子幾乎沒有擺設,隻有一件大屏風,她企圖走過去,可是幾乎抬不起腳步。

說實話,她內心裏真有些害怕,那盞燈亮的太過詭異,她幾次提起勇氣想要繞過屏風一探裏頭究竟,步子有些軟。她凝凝神轉過身,謹慎的退出了門檻兒,然後再次轉身麵朝門口,深吸了幾口氣。

此刻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隱隱約約從遠處傳來絲竹聲樂,大殿那邊的夜宴估計已經開始了,這邊沒有來往的宮人,可見這是一處廢棄庭院宮殿,這裏頭也許會衝出來瘋了的妃子,也許會有森森白骨,這種事情在皇宮內很常見,墨語做好了心裏準備。她的功夫不弱,逃跑的功夫也算爐火純青,況且怪力亂神之類的她也一向不信,這時候卻偏偏有些膈應,好歹她也是無緣無故穿越過來的,這個怎麽解釋?電子流?平行空間?

墨語甩甩頭,把腦子中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揮走,看著火苗並沒有滅了的趨勢,定了定神,抬腳一步一步走過去。

等她繞過屏風,本以為會有什麽人在等著她,不料探頭一看,卻什麽也沒有,後麵黑暗一片,墨語過去把那盞燈拿在手裏,若要真有什麽,也好拿來當武器。

昏暗的火光一瞬間照亮了屏風後的方寸之地,裏頭的空間不大,若要放上一張大床,幾乎就什麽也擱不下了,往牆上瞧了瞧,墨語皺皺眉頭,走過去,她一手執燈,一手在牆上**,這樣的地方一般都有夾道或是機關,摸了半天,什麽也沒有,方寸之地,一目了然,要做花樣隻有在牆上了,難道自己想錯了?。

她想著便轉身,手裏的燈火一抖,差點叫出聲來!屏風上頭竟然映著一個影子!

手心裏全是汗水,呆了一秒鍾,她一動才發現那個影子竟然也在動,搖搖頭,那影子也搖頭,這影子是自己的,她舒了一口氣,真是自己嚇自己。空間被照亮,反射的光把她映在屏風上也很正常。

屏風是紗質的,墨語湊過去看,把燈火舉高了一些,隨即就發現那屏風上頭竟然繡著金線,在燈火的映射下,銀光反射,但所有的光都反射在牆角的房梁上方,這該死的詭異的光線真不知道是怎麽射成一束的,她把燈光移動了一下,那道光柱立即看不見了。

恐慌過後,墨語現在反而冷靜了下來,她複又把燈舉高,那道光柱的盡頭就在房梁處的牆角,那裏有一小片的突出,真是的,墨語暗中翻翻白眼,機關做這麽高幹什麽。這種地方不怕有機關,沒有才奇怪,才可怕。

把燈放在地下,燈火搖曳中,墨語翻身上去,拍了拍那塊凸起,一瞬間,正對著屏風的牆上無聲的開啟了一道暗門。墨語拍拍手下來,好,很好。

複又執起燈,拿了它進入暗門,石階冰涼,蜿蜒向下,絲絲寒意竟然透過鞋底冒出來,裏頭竟然是一處地下室。墨語緊了緊衣襟,謹慎的瞧了瞧兩邊的牆上,沒有傷人的機關,這才慢慢走下去。

而此時,在前殿上,正歌舞升平,一派熱鬧的景象。

鳳笛皇帝沒有穿龍袍,一身便服坐於上首,接著,渤海王攜王後,鳳昭暄攜太子妃,然後是公主皇子,各國使者們,大臣官員們,都是便服,人數很多,圍成了三麵,中央的大片空地上有舞姬正在舞蹈,水袖揮舞,香風散開,標準的家宴。

鳳昭暄排行第三,上頭有一個皇兄一個皇姐,這個公主乃現在的皇後所出,與鳳昭暄的關係尚且過得去。大皇子為人與世無爭,性格也懦弱羞怯,實在不像是皇家培養出來的人,倒是底下有個弟弟是個狠角色,之後還有很多的公主,到底有多少,鳳昭暄自己甚至不知道。他少年成名,為人很討鳳笛皇帝的喜歡,於是便早早封了太子。現下他一杯杯喝著酒,看也不看旁邊的佳人一眼,似乎是有什麽心事。

雲行殊坐的地方離上首有著一段距離,他的周圍都是一些小國的使者們,他特意挑了這麽一處,按理說,他這身份就算與鳳昭暄平座也是應該的,一個大國的使者,身份也夠尊貴,但他借口自己在裏頭悶得慌,容易犯頭痛病而坐在了大殿靠門口的地方,他周圍的使者們端起酒杯來巴結著,他談笑風生的應付著,既不過分熱情,也不過分冷落或者偏袒誰,修眉俊眼,玉麵含笑,風度翩翩,氣質尊貴,惹得在座女眷們頻頻往這邊看來。

雲行殊一邊應付,一邊在心裏琢磨,那丫頭不是想來見識一番麽,中午聽說她中暑了,嚴重不嚴重?看太醫了沒有?好歹是鳳昭暄的舊識,應該不會虧待她吧。不過,剛剛打發了丫鬟去叫她,若是無妨了就過來,還不舒服的話就派人送她回去,那裏有他帶來的太醫,信得過。

隻是,都這麽一大會兒的功夫了,派去的丫鬟怎麽還沒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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