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越山逢舊怨
蕭澤不語,但是神情似乎對接下來的對話充滿興趣。
“嗯,不錯。你這麽強大……”墨語忽然湊近,“砰!”的一聲,接著蕭澤“哎呦”一聲,沒料到她會來這麽一下,說話間剛才還完好的另一隻眼睛瞬間就遭了罪。
墨語閑閑的接著說道:“我是說,你這麽無所不能,這對稱的眼圈對你來說根本不是問題。”說完看也不看蕭澤一眼,轉身大步離開,這廝鬼話連篇騙鬼去吧!
微微的晨曦中,蕭澤捂著一隻眼睛,看著墨語離開的背影,眼裏玩笑的神情不見,神情略顯擔憂和嚴肅。
暗處飄來一個人影,開口:“公子,陌封庭果然派人去查墨姑娘了。”
“無妨,連你們也不能肯定的事他是查不出來什麽的。”蕭澤語氣淡淡,“派人盯著他。”
“公子……”黑衣人猶豫了一下:“這封信的事情是個好機會,為何……”
蕭澤打斷了他的話,神情稍稍嚴肅:“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隻是現在還未到時機,不能打草驚蛇,要麽就不動手,要麽就要徹徹底底。”那人看著他壯觀的眼睛還想說什麽,蕭澤擺擺手,“家裏怎麽樣?”
“一切都在公子預料之中。”
“那就好。”蕭澤利落的轉身,踏著晨起的微白的光線走在夏日的涼風中。那人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已經翩然消失,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
墨語回到客棧,天邊絢爛的朝霞已經出現,橙黃色、緋紅色各種色彩在天邊渲染開來,顯得無比絢麗多姿。街上陸陸續續有上街的人,迎著晨起的涼風,感覺很是舒爽,墨語越想越覺得蕭澤這人不是區區商人那麽簡單。
邊想邊推開門進屋,關上房門回過頭時嚇了一跳!辰楓正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墨語往床上看去,果然,裹了一個枕頭的被子已經被掀開來,徹底露餡了,也不知道這小子什麽時候來的。墨語假裝很鎮定,打了個哈欠說道:“一大早就到我房裏來幹嘛?”
辰楓坐在桌旁,桌上放著酒壺,還有一個未斟滿的酒杯,黑著臉道:“你昨晚幹嘛去了?”
墨語幹笑道:“就知道瞞不過你,嘿嘿,昨天那個什麽陌小姐言語中像是知道什麽,你知道我是不會放棄這麽好的機會的。”
昨天在酒樓墨語和那幾個人搭訕的時候,辰楓就知道墨語會趁機尾隨,可是也沒想到她會那麽膽大。陌府的守衛之多比之皇宮都不差,大概得罪的人多了,陌封庭格外怕死,護衛格外多。聽了這話,辰楓麵無表情:“哦?那這麽說你得到消息了?”
墨語隻是笑著含糊:“那倒沒有。”
辰楓不說話,不知過了多久,辰楓開口:“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墨語看著他的神色,也不像是多麽生氣:“啊?我現在怎樣?”
“以前你做什麽事都會拉著我一起,現在這麽大的事你竟然一句話也不說。”辰楓昨晚是被那些人看的不自在,飯沒吃完就上樓躺在床上,大約是太累了,一覺睡了過去,待到醒來去墨語房間才發現她不在,床上蒙了一個枕頭。辰楓雖然年少,但人機靈,一看這情景就知道她去了什麽地方,一路奔去,整個陌府掩在黑夜之中,似乎沒什麽動靜,隻期盼她別被發現。直到快要天亮時,才發現墨語和白天認識的那個蕭澤一起從正門中大模大樣的出來。一看這情景,辰楓心裏就有氣,提心吊膽等了大半夜,結果人家好好地和另一個不相幹的人說說笑笑。當下看也不看那兩人,直接回來。
墨語笑著說:“這也不是什麽大事,我現在不是很好麽。”
辰楓冷笑“是啊,是很好,昨天才認識的那個什麽蕭公子你就那麽相信他?”
墨語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說什麽,當下說道:“什麽呀,我遇到他純屬巧合。”說完湊過來拉著辰楓的手,上下打量著他:“你昨晚在外麵等了一夜?”
辰楓不說話,使勁掙開她的爪子,抬腳向外麵走去。墨語攔住他,“你幹嘛去?”
辰楓頭也不回,像是更加生氣,“你管不著。”又回過頭來看著她:“最好把你臉上的東西洗掉。”
墨語被噎住,愣了一會,看辰楓的樣子像是回房間去了。當下叫來店裏的小二,吩咐要了些熱水,再給隔壁的小公子準備早飯端到他的房裏,那小二看著她神色奇怪,墨語也沒多想就讓他去了。
回頭找來一麵鏡子,一看嚇了一跳,鏡子裏的這張臉不是昨晚出門的那張臉!這張臉顯得更加硬朗,愣了一愣,墨語似是想起了什麽,用毛巾在臉的邊緣擦了擦,果然擦下一層顏色,想起昨晚在墨府內,蕭澤無緣無故摸了摸自己的臉,這才知道他目的何在,大概易容後的臉像他那什麽幼弟吧。
待熱水端來,墨語稍稍洗漱了一下,吩咐小二伺候好隔壁的小公子,完了被子一拉,躺下美美的睡了一覺。睡前還尋思著他們什麽時候離開,離開之前得先搞一些銀子付賬,現在她基本上身無分文了,還邪惡的想不知道客棧要不要人抵債,要的話把那別扭小子賣了換錢。
這一睡大半天就過去了,醒來後已是下午待墨語梳洗完了,到隔壁去找人,結果辰楓不在房間內,桌子上放著早上的飯菜,一碗黃澄澄的玉米羹,兩碟小菜,幾個饅頭,已經涼透了,一雙筷子躺在旁邊,看樣子飯就沒動過。叫來小二問話,小二摸著頭道,早上送飯菜的時候還見到了那位小公子,那小公子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冷著臉問了一句飯菜是誰讓端來的,然後就沒再說話,之後就不曾注意過。
墨語翻了翻床鋪,還好,包袱還在。下了樓叫了一份飯,慢悠悠吃完然後出門去,此時夕陽正好,天邊雲霞浸染,這幾天天氣不錯,景色美得讓人心醉。業城西南方向有一座山,此山不高但綿延了好幾千裏,業城的這邊叫做越山,此山乃皇家的福地,皇家寺廟建在半山腰山上,每天人來人往,祈福的求姻緣的人絡繹不絕。
墨語的腳步不知不覺已經朝著山腳走去,準備去寺廟轉轉,豈知今天運道不好,聽說正趕上陌大人家的女眷進廟上香,還仗著權勢清了場,等閑人是進不去的。看著山腳下守衛的士兵,個個冷臉黑麵,手握兵器,尋常百姓根本不敢上前。瞧著這陣勢,墨語轉身就走。
可惜,天不如人願,剛轉過身準備邁步,後方就傳來了一個嬌媚且囂張的聲音。這聲音墨語有深刻的印象。那聲音的主人今日一身淺紫色百褶裙,裙角處用金線繡著幾隻蝴蝶,隨著她的步子在裙間起伏飛動,麵容上的妝容也無比精細,眼睛大而水靈,朱唇不點而紅。真是一個美人,隻是虛有其表,墨語在心裏補上一句。
果然,那響亮驕傲的聲音出自這位陌之瑾美人之口,生怕別人聽不到似的,特意加重了語氣:“呦,這不是剛剛認識的那位公子嘛。”聲音嬌媚柔軟,惹得人紛紛側目。跟在陌之瑾身後的各個年齡段的小姐婦人和一群奴仆都看好戲似的瞪大了眼瞧著這位陌小姐口中的“公子”。而在這群女人中有一個修長男人顯得特別突兀,麵目俊朗,容貌和陌之瑾有三分相似,此時也正怔怔的看著墨語,而一位婦人的聲音在此時恰好響起:“恒兒,你先騎馬回家報於你爹,咱們就往回返,這麽多侍衛用不著時時刻刻在這裏,省的你爹擔心。”
“是。”那位被叫的男子恭了一身,“那麽孩兒先回去了。”看著墨語,心裏忍不住幸災樂禍,不知道這是哪位倒黴的兄台被妹妹盯上了,妹妹那脾氣,一般人還真吃不消。心裏這麽想,麵上卻不露聲色,待家仆牽過馬,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陌之瑾走近了,挑挑眉又道:“還記得上次離開時我說過什麽嗎?”
墨語心裏暗暗叫苦,怎麽惹上這麽個麻煩,但是她不動聲色,並不說話,隻是不畏懼的看著眼前的美人。
“我說,我不會就那麽算了的!”陌之瑾湊近,口吐幽蘭,“不知公子還記不記得?”
墨語無奈地心想,真不知道那裏惹你了。她不知道,有一類人天生就相互看不慣,就算你不惹我我也恨不得天天找你麻煩。
看見墨語不說話,陌之瑾道:“呦!看不出來公子挺健忘的。”回頭看了眾人一眼繼續,“我說今天怎麽這麽晦氣啊,原來如此。”
陌家小姐的名聲全京城都很有名,家裏權勢高,人又長的美,即使脾氣驕橫,一般公子也是恨不得巴結著。看見墨語不說話,以為他怕了,眾位女眷們掩著扇子嬌聲笑了起來。
墨語往眾人處瞟了一眼,挑挑眉道:“是晦氣,在下今天出門急沒看黃曆。”頓了頓又道,“不過,適才小姐給了在下一個建議,在下記住了,下次出門一定不能忘了看。”
眾人笑容僵在了臉上。
陌之瑾秀眉蹙起:“你!”
“小姐你還真是容易動怒呢。”墨語嗬嗬一笑,嘩的一聲張開折扇,臉上笑意淺淺。陌之瑾被閃了閃眼睛,待回過神來,氣急敗壞的說:“你這小子太粗野了,來人,替本小姐教訓教訓!”
話音剛落,剛才還站得一排整齊的帶刀侍衛,嘩嘩啦啦都圍了上來,招呼都不打,拿起手中的兵器直接開打!墨語注意到,人群裏還有長輩,那長輩站著不說話,竟然默許了這種行為!
靠!墨語在心裏暗罵了一聲,這姑娘火氣也忒大了!當下二話不說,唰的一聲合起扇子,堪堪抵住了一柄招呼到肩膀上的長刀。要是她的動作再慢一刻,這肩膀非要塌了不可。墨語暗自心驚,本來還以為陌之瑾隻是嚇唬嚇唬自己,也沒想真跟她動手。天子腳下,為了這麽一點小事而大動幹戈,可見陌家如今滔天的權勢!
思考之間,好幾柄刀呼嘯而來,並不傷害要害,但是任何一刀下去,都足以使人殘廢。一時間,刀光劍影不歇,刀花身形舞的人眼花繚亂。
墨語自從來到這裏,雖然很是用功的練習武功,但是真刀真槍的動手,這是頭一次。想到這美麗女子的殘忍之心,墨語手下也不留情,利用自己的輕功,身法靈活地飄在眾人之間,手中折扇的力道也加重了不少,不要人命,隻是手法詭異的點麻了眾人的穴道,這種手法在過後幾天會讓他們吃些苦頭,同時還卸去刀仞上的力道。墨語穿梭在這些侍衛之間,身形仍舊靈活自如。
陌之瑾冷眼看著,越看越覺得這人與小時候和自己爭強東西的那小子一樣,自以為是,目中無人,長著一張俊臉,卻偏偏令人討厭!那些侍衛非但占不了他一點便宜,還被她輕鬆地戲耍。
今天出來廟裏祈福上香,平時都是隻帶著自家奴仆,今天因為和樓家女眷一起來,為了顯示對未來親家的重視,陌封庭特意叫了侍衛跟隨保護眾人安全,可是侍衛也不能太多,否則冒犯皇家天顏,皇帝出行才帶侍衛,況且隻是個小小的祈福。陌封庭縱使猖狂,表麵上也不能太過分,因此隻帶了八九個侍衛,對於尋常刺客,這些侍衛的身手足以應付。
到底是老爹了解女兒的性情,生怕她惹事,臨行前親自吩咐,尋常惹事的狠狠教訓一番便是,但凡刺客,一律斬殺,不必客氣!
這情形下,這些侍衛隻能教訓,否則就會給陌封庭惹來麻煩,朝堂上看不慣他的人多得是,生怕抓不到把柄。放不開手腳,這些侍衛暗暗叫苦,對方武功不低,一身輕功更是出神入化,九個高手依然奈何不了她半分。其實,墨語也有弱點,身為女子,長時間打鬥氣力方麵肯定是輸,可惜對方並不知道。
眼看這些侍衛占不了對方便宜,一位婦人款款而出,曼聲細語的止住了這場打鬥。那些侍衛有苦說不出,待婦人出聲,齊齊停住,訓練有素的退到一邊。
陌之瑾不解,上前一步:“娘……”話還沒說完,被婦人一個眼神製止,乖乖地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