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回 皇上!大喜啊!太後病了!

首戰告捷,林掠空更是精神抖擻,讓後宮的妃嬪都遣散回家實屬下下之策。

看著已經虧空的國庫,他也不得不這麽做。

今日朝臣還能再幫助他,都還不知此事,明日早朝,倒不知又要生出什麽變故來!

甄耀和百裏修散朝後便被留下,直接跟著林掠空進了禦花園。

眼瞅著已經到禦花園中心的聽雨軒,三人於亭中圍坐玉石桌邊,桌上是散發著飄渺熱氣的茶杯,裏麵是極品天山雪鬆茶,雪香和茶香彌漫在四周,令人聞之已經渾身上下一陣放鬆。

端著杯子,甄耀先抿了一口,語氣豪爽:“皇上,可還是為了那三方兵權煩惱?”

百裏修當然也發覺了,這一路上,林掠空的眉頭都皺著,不曾展開分毫,更是一句話沒有。

百裏修濃黑而型美的眉毛輕輕抖抖,從這禦花園的百狀,他心下已有所解。薄唇微微揚起,正值春末,梨花紛紛吹,落在漢白玉的桌麵,帶幾分鵝黃的桌麵和純白的梨花瓣兒,看起來倒是極美。

“倒不是這個,”林掠空深吸一口氣,重重吐出來,他的眉頭還是皺著,頭也沒抬道:“兵權,早晚都是朕的。”

“天下都是皇上的,何來懼怕臣子們會鬧?”百裏修伸出手接住四五片本該落在桌麵的梨花,揚起嘴角的弧度更大,抬眸,褐色的瞳裏水波盈盈,對上林掠空那雙鷹一般的狹長眸子,細細道來:“就像這幾片梨花,皇上且看,梨花雖該飄落桌麵,可微臣接住了它,它無可奈何,隻能在微臣手心。他們是隨風的。不是嗎?”

百裏修的話讓林掠空本糾結的心豁然開朗,眉頭也舒展開來,嘴角揚起,“是啊,百裏,還是你最懂朕的心思!”

甄耀看著他倆在那裏猜謎語,心中雖已然明白百裏修的意思,不過就是說牆倒眾人推,牆頭草多的去!可麵上依舊無奈的搖頭,低頭又吞一口那滑而爽口的茶水,“算了,聽不懂你們高深的話,我也隻會帶兵打仗。”

百裏修淡淡的看他一眼,語氣依舊不變的溫和,把梨花全數灑進他杯中,看著他目瞪口呆的表情,溫和的眸子望著他,語氣中帶著一些安慰:“甄兄可別兀自低量,此風吹得那麽大,還多虧甄兄。這茶水雖好,但加上梨花的香醇,必定更加爽口。”

甄耀有些愣神,百裏修……是讓他把兵權交出來嗎?正發愣,林掠空的聲音響起。

“甄耀,這梨花可全都是落入你杯中之物,你可不許小看自己啊?”林掠空道,甄耀這才恍然大悟,哦,原來是讓自己威懾群臣啊!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頭,他倒是多慮了。

“百裏自是比我聰明,我隻是打仗有用罷了……”

百裏修隻搖搖頭不說話,低頭抿一口茶水,果然是極好的茶水,倒是林掠空,他越發出色。

家父臨死前的囑咐,他總算是辦到了。妖後的好日子也可以到頭了。

看著昔日好友重聚,自己也從女人窩裏爬出來,忍辱半年的林掠空終於肯不去想那些煩人的事情,舉起已經溫涼的茶水:“甄耀,百裏修,你們皆是朕最好的兄弟,以前是,現在也是,將來也會是。為了以後能鏟除妖後,舉杯同慶一個?”

“好……”

百裏修抬眸,眸光裏依然溫和,他總是這樣的,寵辱不驚。甄耀則滿腹的心事,後悔不迭。尤其今日,他看到太後之後,更是懊惱。

他……為何沒問她家到底何處?

林掠空則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又一次皺起眉頭,還沒開問,身後小太監高聲喊道——

“皇上!大喜啊,皇上!”

小太監慌慌張張的摸樣讓林掠空十分不爽,蹙眉,“何事喧嘩!不說出個理所宜然來,腦袋就別想要了!”

小太監慌忙跪下,可抬起的臉兒上滿是諂媚的笑:“回皇上的話,太後娘娘病了!”

-----不割不行-----

蕭小花和玉璧回了宮,宮裏的宮人們已經都回來了,看到太後安然無恙都放下心來。可蕭小花不放心他們啊,氣哼哼的喊來他們跪成一排的訓斥。

“哀家要你們何用?殿裏被人弄得一團糟,就算是心係哀家出去找哀家,也要留下守門的不是?中了皇上的調虎離山之計!你們可高興了?哀家不是三歲小孩,回來看著滿地狼藉,還以為出什麽大事!以為你們都出事了!”

“先帝既然讓你們照顧哀家,哀家必然也不會虧了你們,可你們也不能這麽沒腦子啊!今天的事哀家無論如何都要罰你們,你們可願意?”

蕭小花坐在鳳榻上,怒氣衝衝的說著。

也難怪她生氣,今早上進門便一地狼藉,氣的渾身顫抖。思量著還以為那兔崽子一夜之間翻天了呢!她匆匆梳洗拿了玉璽就去了金鑾殿,一路上所到之處也處處淒淒冷冷,不知道還真會以為後宮已經被林掠空所控製了呢!

“奴婢願意領受任何責罰。”宮女太監們都是先帝留下的人,蕭小花也不好多加責罰,“行了,下去吧!另外,打今兒起,玉璧為鳳安宮的掌宮宮女。”眼瞅著一地的奴仆要退下,她蹙眉,沉聲道。

頭渾渾噩噩的有些疼,胸口悶得喘不過氣來。

加之昨天的一番惡鬥和今日的淋雨,腳上的疼痛一股腦兒的襲來,蕭小花使勁兒甩甩腦袋,玉璧慌忙上前扶住她,“太後娘娘,您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嗎?”

蕭小花搖搖頭,“沒事兒,陪我去龍安宮,我得問問皇上,這後宮的女子都哪兒去了。”

“太後昨夜淋了雨,又操勞過度,身子還正當虛弱時候,加之一夜未眠,玉璧懇請太後還是緩一緩再去,好嗎?”

玉璧是真的關心她,可蕭小花去意已決,搖搖頭,“不行,那兔崽子居然真的想騎到哀家頭上來!哀家不許!”

“玉璧,備輦!”

“是,太後娘娘。”玉璧有些擔憂的鬆開扶著她的手,她臉色白的嚇人,加之半年來的操勞過度,消瘦的麵孔更讓她整個人瞧起來搖搖欲墜,風一吹就要倒似的!

誰知,玉璧剛一鬆手,走出去沒兩步,身後就傳來倒地聲響!玉璧驚恐的回頭,聲音隱約有些破碎——

“太後娘娘!”

蕭小花,竟然又昏了過去。

-格嘰格嘰,割回來-

林掠空頗有些狐疑的望著麵前這個太監,眼生的很。

“朕怎麽……”從來沒見過你。話說到一半,被百裏修攔下,林掠空有些不解的看了看百裏修,卻看百裏修隻是衝他微微搖頭,林掠空便不再說話,任由著百裏修向那太監道:“好,皇上他知道了,你且先退下吧!”

“遮。”

小太監頗有些不悅,悶悶不樂的退下了。

他是來領賞來著,怎麽卻被遣走了?這個宰相,真是太過心細了吧!他哪裏知道百裏修不是心細,而是知道他的心態,偏偏不讓他得逞。

“哼,牆頭草。”甄耀冷眼旁觀,最清楚不過,把茶杯重重一放,不屑而又帶著微怒的聲音說道。倒是百裏修,微微揚起嘴角,梨花落在他發間,整個人看起來越發溫潤如同極美的玉公子了!

“看來朕的智多星,又有主意了。”

林掠空衝甄耀笑笑,像是安撫,然後別過臉望著一向麵容如玉,氣質閑淡的百裏修,“說吧,朕也想聽聽,百裏的計謀,總是極好的。”

百裏修不慌不忙的呷了一口茶水,抬眸,溫和的說道:“既然現下風勢朝著皇上,倒不如順水推舟,一鼓作氣好好打壓一番,也好整一整後宮的陰盛陽衰。而這種牆頭草能拔掉就拔掉吧!”

他是溫和,風雲不清,卻談笑間已然將蕭小花推向了懸崖邊,那報信的小太監更是置之死地……

所謂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莫過於此。

君王臣子之間的對話,向來直逼要害,一針見血。

甄耀也是對妖後極為不爽,尤其是她竟然和昨日的女子那般相像!思及此,他更是氣惱了!她怎麽可以像昨日的女子,簡直是對她的侮辱!

“對!皇上一定要一鼓作氣!”

鮮少見到甄耀這般的粗聲大氣,林掠空先是微微一滯,接著腦中閃過那個妖女今日憂傷而又倔強的麵容,忽然有些猶疑。但那抹一丁點的猶疑很快便在憤怒中消失了,一想她心腸如此狠毒,至他於萬劫不複的萬人騎境地,他就恨得牙根癢癢。

匹夫怎可為女子折腰!

“好!既然兩位愛卿都如此說來,朕便好好殺殺她的威風!”

林掠空竟然忘了,當初心心念念想要殺她威風的可是他,現在時機成熟,他卻有些猶疑了……隻因為那朝堂上,甄耀奇怪的笑,以及她妖媚的百態和不尋常的冷漠憂傷。

隻那一抹憂傷,險些牽走他的魂!蹙眉,林掠空俊美的少年容顏上,滿是狠戾,果然是妖婦!竟然不知不覺就想勾走他的魂!

這下,更要除掉她了!免得夜長夢多!

“百裏,你可有什麽好計策?”他咬牙氣哼哼的問道,百裏修則淡然的看著他麵容忽喜忽憂又轉怒,眨眨眼睛,緩緩說道:“計策,嗬嗬,計策不就在皇上的身後嗎?”

說完,百裏修竟然笑了,笑的時候,一陣梨花雨落下,三位男子圍坐在漢白玉石的桌邊,一男子魁梧,周身環繞若有若無的殺氣;一男子陰柔俊美,卻不顯的娘娘腔,反倒一股絕美的仙人之姿;而最為顯眼的莫過於身著龍袍的男子,一身明黃越發襯得那張臉冷酷無情,寒氣和霸氣不斷從他身上湧出來,即便他不說話,那雙淩厲的美眸也是讓人望之生寒的。

亭外,站著一名女子,麵容姣好,隻是眼中滿是憤憤。見林掠空轉臉看向她,款款而拜,低眉頷首,聲音懦懦軟如水般:“奴婢,參見皇上。”

百裏修麵不改色,看不出喜怒的瞧著那女子的一舉一動。隻抬起修長的十指,一手端著茶盞,一手拈著蓋子,將茶盞往粉嫩的唇邊送去……

溫和潤口的茶水入口如香絲滑過舌尖,他自氤氳的霧氣中看向那宮女。

她一步步走近了。百裏修嘴角不禁微微揚起不易察覺的微笑,眯眸,當真是極好的茶啊!

滿口留香。

隻是腦中刷的閃過蕭小花今日朝堂之上的戲弄,那故意捏出來的妖孽般聲音,和狐狸般媚態,以及閉著眼睛在他麵前的傾城容顏,口中的茶水在入喉時猛的嗆住。

如同半年前一般,他隻覺得胸口滿是四濺的水花,讓他瞬間嗆得喘不過來氣。

“咳咳咳咳……”

臉被咳得通紅,沒有狼狽之色,當朝宰相果然是妙齡少女心中的完美情人啊!即便喝水嗆著依舊那麽俊美呢!宮女已然站在亭內,看著麵前的一切,低眉,隻可惜,他不是皇上……隻是個宰相。

“百裏,你怎麽了?”

林掠空從未見他這般不小心過,不禁關心的問道,百裏修擺擺手,“皇上,微臣沒事。”

“沒事兒就好。”

林掠空放下心來,看向旁側發呆中的甄耀,心中那股不好的預感又一次襲來,蹙眉,“甄耀,你想什麽呢。”

甄耀正想著昨夜的女子,每每觸碰杯子,她那張俊俏的小臉兒和紅唇觸碰杯子的摸樣便會浮現在腦海中……

“甄耀!”

林掠空蹙眉,稍微大聲地喊道,百裏修從桌下輕輕的踢了甄耀一腳,甄耀這才回神,馬上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失態,直接起身單膝跪地,有些慌張道:“皇上息怒,微臣剛才是在想計謀……”

“哦?”林掠空的眉頭皺的更緊,甄耀也會有計謀了?他一直以為甄耀除了會帶兵,什麽都不會的,“你說來聽聽。”

百裏修頗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甄耀,這個蠢貨。是真想當個無實的光杆兒司令了嗎?

甄耀又何嚐不知?揚起嘴角,他的麵孔本來就屬於英朗型的,加上身材魁梧,這笑容倒顯得有些不易得。

不易得的,總是最美的。

林掠空少見他笑,心中更是狐疑,而他的話卻讓林掠空的狐疑,盡數放下。

他薄唇微啟,笑意盈盈,隻是皮笑肉不笑的笑讓人寒顫,他隻道了三個字——

“宣雲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