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禍事
外麵站滿了一身黑色勁裝的虎威軍,燈籠火把照的四下通明,李丹若左右看了看,一眼望去都是黑衣虎威軍,沒等李丹若看明白了,薑彥明跳上車,臉上白的沒一絲血色,沒等他坐穩,車子就往後急退去,薑彥明示意李丹若噤聲,車子退了十幾步,一聲鞭響,又猛往前衝去,薑彥明伸手摟了李丹若,俯在她耳邊,聲音顫抖的低低道:“說是抓捕謀逆之人,閑雜人等回避,圍的,象是咱們府上。”
李丹若機靈靈打了個寒噤,薑彥明忙摟著她安慰道:“就是看著象,不一定是,車夫路熟,我讓他繞到大門前的小巷子口,那兒僻靜,咱們在那兒看看,看看再回去,許是我看錯了,圍的……不是咱們府上,你別怕。”李丹若深吸了口氣,看著薑彥明苦笑道:“這一條巷子,就住了咱們一家……你說的是,咱們繞過去看看,先看看再說。”
薑彥明手軟的幾乎要從李丹若身上滑下來,李丹若伸手握著他的手,薑彥明看著李丹若勉強笑道:“沒事兒,必定沒事,咱們家,能有什麽事?”
“今天還是元夕節……”李丹若恐懼的低低道,薑彥明呆怔的看著她,正要說話,車子猛然停住,車夫隔著簾子低聲道:“五爺,五奶奶,前頭巷子太窄,咱們這車闊,進不去。”
“我過去看看,你在車裏等我。”薑彥明握了握李丹若的手道,李丹若伸手抓住薑彥明道:“我也去!”薑彥明‘嗯’了一聲,先跳下車,回身扶了李丹若下來,拉著她的手,穿過漆黑靜寂的狹小巷子,急往巷口奔去。
巷子外不遠外,站滿了黑衣虎威軍士,不遠處的薑府大門口,黑衣軍士舉著火把,裏三層外三層圍著府門,大開的府門口,背著手站著名亮甲將軍,薑彥明緊緊摟著李丹若,兩人緊靠著巷壁,小心的看了一會兒,見沒什麽動靜,正要轉身回去,隻聽到府門裏傳出一陣淒厲的哭叫聲,亮甲將軍瀟灑的甩了下鬥篷,小跑下了台階,大門內,三老爺薑奉禮,大爺薑彥宏、四爺薑彥慶、八爺薑彥英被推搡出來,三老爺薑奉禮被推在最前,邊走邊拚命扭頭看著後麵,麵容扭曲叫喊著,卻聽不清喊的什麽,薑彥宏連連被台階絆倒,兩個軍士架著他拖下台階,薑彥慶拉薑彥英,象是在安慰他,大門裏,三太太廖氏撲出門檻,又被幾個婆子拉進去,再撲出來,又被拉進去。
李丹若和薑彥明渾身僵硬,眼看著薑奉禮父子四子被推上一輛黑漆漆的車子,在一群軍士的押送下疾馳而去,那名亮甲將軍上馬緊隨其後,人車遠去,圍著薑府的黑衣軍士卻依舊圍著。
薑彥明手指冰冷的握著李丹若冰冷的手指,悄悄退回車上,薑彥明臉色白的沒一絲血色,看著李丹若低聲道:“我送你回李府避一避。”
“那你呢?”
“我得趕緊回去看看,也許……我先回去看看,總得想想辦法。”
“那個流言……”李丹若緊握著薑彥明的手低聲叫道,薑彥明眼睛亮了下,又暗了下去,李丹若聲音急促的勸道:“象是為了咱們好,你能平安無事,才好想法子……才能想法子,不然……不能讓人一鍋端了。”薑彥明反應極快:“你說的極是,我先送你去李府,這就去尋姑父,這事,得求姑父。”
“我不能回李家,咱們是夫妻,一體同命,你趕緊去威遠侯府,我回家看看,這事也得和太婆商量商量。”李丹若低聲道,薑彥明怔了怔,突然用力把李丹若摟在懷裏,隻摟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薑彥明鬆開李丹若,帶著絲哽咽低低道:“成親到現在,你總遠著我……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姑父膽小怕事,樹葉落下都怕砸頭,又續了弦,這事,不一定能成,我送你回去,現寫份休書留你手上,若事有不協,也不至連累了你。”
李丹若搖了搖頭道:“你去威遠侯府,我回去,咱們也別想太多,盡人力,且聽天命吧,若是姑父不肯,你先偷偷躲起來,若要用錢,你去尋沈嬤嬤,我存了些銀子在她那裏。”
“嗯,你放心,我……”
李丹若抬手按住薑彥明的唇:“趕緊去吧,讓豆綠跟我一輛車,你坐後麵一輛車去。”薑彥明點了點頭,伸手緊摟住李丹若,低頭在她額頭親了下,轉身跳下車,片刻功夫,豆綠抖著手腳爬上車,李丹若掀簾子吩咐了車夫,調轉車頭,不緊不慢的往薑府回去。
薑彥明急趕到威遠侯府偏門,跳下車,剛拍了兩下門就開了,一個小廝探頭出來,見是薑彥明,驚訝道:“是五爺!五爺快進來!”薑彥明大步進了門,小廝急吩咐門房道:“都警醒些,清泉回來趕緊給開門!五爺這邊請,”小廝邊引著薑彥明往裏急走,邊低聲道:“小的剛侍候我們大爺回來,知道府上被圍了的事,大爺正急的團團轉,連打發了好幾撥人出去打聽府上的怎麽樣了,五爺竟來了。”
小廝引著薑彥明急步到了內書房上房門前,緊一步上前稟報了,姚德慶急衝出來,一把拉住薑彥明叫道:“你出來就好!外婆沒事吧?還有大舅他們。”
“我也不知道,”薑彥明苦笑道,姚德慶急拉著他進了屋,屋裏,威遠侯姚鎮江背著手,微微摳摟著背,擔憂的看著薑彥明,等他說話,薑彥明自己過去倒了杯茶一口喝了,將和李丹若看到的情形說了,姚德慶咽了口口水,看看父親,又看看薑彥明道:“我倒聽到點信兒,說是,敬親王謀反,府裏已經圍上抄檢了。”
薑彥明機靈靈打了個寒噤,看著姚德慶呆傻住了,姚鎮江往後退了兩步,跌坐到椅子上,一隻手捂在額頭,重重歎了口氣,薑彥明半晌才緩過口氣,看著姚鎮江,艱難的開口道:“前兩天,京城有一股流言蜚語,說我過繼給姑母了。”
“這個我也聽到了,也不知道誰閑著沒事嚼這個舌……”姚德慶的話說到一半嘎然而止,一下子跳起來搖著父親的胳膊的道:“父親,父親,趕緊,咱們假話真做,快,快!快寫文書!還有族譜!”
“別吵!”姚鎮江被兒子搖的頭暈,臉苦一團,往下拂著兒子的手:“這是大事,敬王爺說是謀反,那是大罪,今晚上圍上的可不隻一家,萬一……”
“姑父,過繼的謠傳在前,京城諸人十有八九信以為真,侄兒媳婦已經回府和太婆商量,求姑父幫一把,侄兒能脫出大難,也好想方設法營救全家,若是薑家一起陷進牢獄……求姑父看在先去的姑母麵上,救救薑家!”薑彥明跪倒在姚鎮江麵前,磕頭不已。
姚鎮江忙拉起薑彥明:“你先起來,讓我想想,讓我想想,這……殺頭的事……”薑彥明順從的站起來,姚德慶又要衝上去勸父親,薑彥明一把拉住他,衝他搖了搖頭,姚鎮江背著手,在屋裏來回轉了幾十圈,才停住步子,看著薑彥明苦笑道:“這是殺頭的事……我不能對不住你姑母,還有你,哪能眼睜睜的……你跟我去開祠堂,這能有什麽法子?”
薑彥明哽咽著長揖到底,姚德江一把拉起他:“趕緊趕緊!也不知道是誰嚼的這舌頭根子,倒嚼對了,快走!”
薑府大門外,守門的軍士聽說是薑府五奶奶回來了,當即讓開路,放車子進去,李丹若的車子順順當當進了二門,二門裏當值的婆子在車前放了踏步兒,李丹若下了車,也顧不得理會那些驚魂不定的婆子們,帶著豆綠,徑直往正院急趕過來。
正院燈火通明,卻一片靜寂,李丹若急步進了正屋,屋裏擠擠挨挨都是人,聽到聲音,齊齊轉頭看著一身寒氣的李丹若,李丹若匆匆曲了曲膝,算是見了禮,去了鬥篷,幾步轉進東廂,東廂炕上,程老夫人臉色青灰,筆直的端坐在炕上,炕沿上坐著大老爺薑奉德和二老爺薑奉義,大太太梁氏和二太太周氏一左一右站在炕前,炕前扶手椅上,三太太廖氏頭發散亂,軟倒在椅子上,失神的抽泣著,大/奶奶趙氏和四奶奶唐氏一左一右,一站一蹲在廖氏身邊,滿臉悲淒,淚流不止,二爺薑彥書、三爺薑彥誌、六爺薑彥承、七爺薑彥道在炕角或站或坐。
程老夫人直盯著李丹若問道:“你怎麽回來了?沒看到外麵?五哥兒呢?誰讓你們回來的?”
“五郎去威遠侯府了。”李丹若看著程老夫人,聲音平和的答道,程老夫人怔了一瞬,轉頭看著周氏吩咐道:“你扶三郎媳婦回去歇著去,勸勸她,誌哥兒媳婦帶妹妹們回去歇下,你們哥幾個也先回去,不要慌,能有什麽大事?回去吧。”
周氏答應一聲,彎腰扶著廖氏低聲勸道:“你且放寬心,三老爺他們吉人天相,必定平平安安,先回去歇一歇吧。”趙大/奶奶和唐四奶奶也忙上前扶起廖氏,梁氏小聲的勸著眾人,又低低的交待了吳三奶奶幾句,吳三奶奶和二奶奶蘇氏帶著眾姑娘,薑彥書等人跟在後頭,見眾人退出正屋,程老夫人指了指炕前扶手椅,對李丹若道:“你坐,五哥兒去威遠侯府有什麽打算?”
“三伯父他們……我和五郎都看到了,外麵現在還團團圍著,隻怕這事……不善,前兒不是有流言,說五郎過繼給姑母威遠侯夫人了,就是打的這個主意,總要先脫出來一個,才好在外麵設法開脫。”李丹若直截了當的答道,程老夫人臉上閃過絲異色,忙轉頭看向大老爺薑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