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不善的招呼
寒光射影，陌上幽幽……
接下來在瑞塞鎮的日子因為有漠塵和霜澤在一旁，幾乎很少會再碰到襲擊的事件，倒也顯得平靜輕鬆。這一日，兩個人都不知去了哪裏，一直住在湛雪宮這座荒落的宅子裏的祁薰起了出去走走的念頭。
自從都城慘案之後，她離開那裏就開始了輾轉於各個城鎮的生活，這是過去十多年從未有過的經曆，帶著新奇與驚慌，感受著未知的一切，或許漠塵的話是對的，她總是會招惹一些麻煩在身上，甚至這一次的麻煩，連自己都不知道起因。
推開大門，街道上的景象讓祁薰原本還有些憂愁的表情掛上微笑，瑞塞鎮雖然不大，卻顯得十分熱鬧，天天都有趕集的鬧市。此刻，隻想放鬆心情融入這歡樂的氛圍當中。
鍾鼓高台上，幾個人影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裏，斜倚著橫欄，盯視著街上那抹瘦小的身影，邪笑露出。
其中一個掩麵的黑衣男子透過銅錢中間的空洞向下看著，“哼哼，身材不錯。”
另一個高個子發型誇張綁起的男子手執赤銅錘靠在鍾旁接過話，“賀，你除了錢和美色還能注意什麽？”
“就是說啊，身邊就站著這麽美豔絕倫的女子，眼裏竟然看都不看。”另一個打扮西域風格的女子卷著垂在耳畔的碎發略顯不滿的反駁。
“哼，蛇，你這隻毒蛇歲數都過百了，想讓我欣賞你那妖精身材還是算了吧。”
立於另一側的長衫男子目光一瞬不瞬的追隨著街上那走動的女子，最後才緩緩開口，“斑，確定漠塵他們不在？”
高個男子站直身子認真回答，“是，已經確定了，漠塵和霜澤都不在。”
“很好。”
“虎，何必要等到他們不在，就算漠塵現在就站在那女的身邊，我也照樣能把她給解決了，然後再當著他的麵好好的品嚐一下，嘿嘿嘿嘿……”
被稱作蛇的女子輕蔑的冷笑一聲，“賀，大話還是少說的好，免得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還有你那惡趣味，竟然對屍體還有興趣。”
叫做虎的長衫男子抬手摸了摸臉上劃過眼睛的那長長的傷疤，記憶猶新的畫麵回憶過後，盯緊祁薰的目光暗了暗，漠塵……那個讓人無法理解的家夥，你的弱點就是那個女人麽……你我之間也該有個了結了。
“蛇，你先過去。”
“嗬嗬嗬，小姑娘什麽的，真是讓人討厭。”說著，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鍾樓上。
祁薰仍然毫無知覺的走在鬧市中，看到感興趣的飾物停下來拿在手裏看了看就繼續向前。某個民宅的房頂跟著一個栗色身影，男子不敢怠慢的盯著祁薰的方向，視線轉到她的身後，突兀的綠色出現在人群中，同時正一點一點接近祁薰，男子扶了扶腰間的劍縱身跳向另一個屋頂，緊緊跟著。
“假冒品。”
“恩？”祁薰放下手裏的珠釵疑惑的看向身邊不知什麽時候出現的女子，那女子拿起她剛剛拿過的東西放在手裏，不屑的又扔回台子上。
“小姑娘，勸你不要買，這裏的珍珠都是石粉做的。”
賣家聽了這話有些不高興，自然也不會承認自己的東西是假的，“我說這位大嬸，你就算不喜歡也不要隨意誹謗別人的東西行不行，我這是小本買賣，掙點錢不容易，大老遠的從鳴油海撈上來的珍珠竟然說是假的。”
被叫做大嬸，蛇的心情本身就有些不悅，而眼前的小販甚至不知好歹的大聲辯解，蛇皺起眉又拿起那支珠釵瞬間捏碎，“哼，小子，不識貨就少拿這種假東西來糊弄人，鳴油海的珍珠？哈哈，別鬧了，鳴油海的珍珠都發有黑色的光芒，可是你這個卻暗淡無光，還有，再敢叫我大嬸，你試試看。”最後一句幾乎是從牙縫裏吐出，連一旁的祁薰都感受到威脅的寒氣。小販的氣勢立刻被壓製下去。
祁薰無奈的笑笑，轉身離開，沒想到那名綠衣女子卻跟著自己，走過一條街，繞到另一條街仍然跟著，祁薰疑惑的回頭看了看，對方卻隻是站定身子並不上前。最後，本想到廟裏上柱香的祁薰停下腳步回頭。
“那個……請問姑娘找我是有事嗎？”
“……”蛇並不回答，隻是站在那裏，目光掃射了下周圍，輕笑一聲，“本來以為漠塵他們不在會容易些，沒想到還有個麻煩的家夥，誰在那，不是被本小姐的美貌嚇的不敢出現了？嗬嗬，還是個害羞的家夥呢。”蛇舔了下舌頭，顯示出興致盎然的態度。
“嘁，蛇那娘們，就知道自作多情，就算讓我花一文錢我也不會跟她上床。連叫個雜碎都那麽磨嘰。”
“賀，別掉以輕心，藏著的那個人不一般。”斑謹慎的看著一個方向，對虎點了點頭。
虎也看過去，目光收緊，那犀利的眼神同時看著他們的方向，“哼，漠塵原來還養了隻野狗沒有上報。”
此時，賀也感受到躲在角落裏的那人的氣勢，轉頭對著虎道，“那家夥很厲害？”
“至少實力在你和蛇之間。”
“吼～～～什麽來曆？沒見過，不是滄光殿的人。”
虎的視線繼續看著下麵，原本放鬆的心情也警惕起來，“不可掉以輕心，叫蛇小心一點。”
“是。”斑回答完，對著蛇吹了聲哨子。
祁薰順著聲音望過去，三個陌生男子闖入她的視線，而對麵的女子隻是哼了一聲，隨著這短暫的變化，祁薰看到女子的身後角落裏站出另一個男子，有些熟悉的雙眼忘了在哪裏見過，此時祁薰隻覺得情況有些不妙，她剛出來就遇到這樣的麻煩，正這麽想著，對麵那男子開口道，“站在原地不要動。”
蛇的笑聲明顯起來，側身退到那神秘的三名男子的方向，“你就是漠塵留下的護花使者？”
“你們是滄光殿的人？”
“還挺有認知的，長得倒是俊俏，今晚陪陪姐姐如何？”
男子皺眉握住劍柄，並不回答，嚶的一聲一枚銅錢劃過男子的臉頰，瞬間出現一條血道子，蹲在上麵的蒙麵男子冷笑出聲，“哼哈哈哈，也不是很厲害嘛。”
“賀，小心。”
“唔……”之前還張嘴笑的人板起麵孔，嘴角溢出血痕，四分之一的銅幣落在他的腳邊，虎用手夾住一枚碎片，斑用錘擋下一枚，另一枚刺在站在下麵的蛇的耳環上。
氣氛一時緊張起來，祁薰還沒有適應眼前的變化，隻是清楚了一點，對麵那四個人是滄光殿的人來殺自己的，而她身旁不遠的男子是幫自己的。
好快。蛇在心裏唏噓一陣，她幾乎沒有看到對方是何時拔劍何時出手的。
賀擦了擦嘴角，也不再如剛剛那般隨意，握起腰間的鐵尺就欲跳下去卻被虎攔住。
“老大，讓我去對付他。”
“賀，你不是他的對手。”把玩著手裏那四分之一的銅幣，虎的眼神變了變，劍速和手準都不是一般人的等級，看來漠塵還養的還是條獵犬，恐怕實力還在斑之上。“今天就先這樣，滄光殿直屬四聖衛在此打聲招呼，告訴你家主子，那個女人，四聖衛要定了。”
四個人迅速消失，一場驚險躲了過去，但這畢竟隻是個開始。男子收起劍看一眼祁薰，慢慢走到她身邊。
“讓你受驚了。”
“多謝公子相救，你的傷。”
“……不礙事。”男子用手背擦了擦臉頰作罷。
“請問，我們認識？”
男子點了點頭，“在下瑞承，曾在封雪城與你有過一麵之緣。”
祁薰回憶了一下才猛然想起這個聲音和這個眼神在哪裏遇見過，“原來是你，剛才真是謝謝你救了我。”想到什麽，祁薰猶豫了一下又問道，“上次公子說要找的人可否找到？”如果她沒有猜錯，那麽眼前這個瑞承要找的羿星應該就是現在的漠塵，而他此時又出現在這裏，應該是和漠塵有了聯係。
“……”聽到此話，瑞承變得有些欲言又止，才開口道，“瑞承要找的人已經沒有必要再找，還請姑娘忘記那件事情，在下現在是漠塵的手下，奉命保護你。”
祁薰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了然的笑了笑點點頭，“多謝。”有些話不必問就該懂得，那個沉睡於曆史的秘密，她無意中掌握的事實。還有那道密旨。
“在下曾與令弟有所來往，姑娘可以不必客氣。”
“啊，原來你遇見過琛，那我可以叫你瑞大哥嗎？”
瑞承點點頭，祁薰跟著笑起來，“那瑞大哥也可以叫我祁薰。”
瑞承猶豫了片刻才又點點頭，觀察了一下周圍，“這裏不安全，你還是回那個宅子裏吧，漠塵他們很快就會回來。遇見我的事除了漠塵希望你不要對別人說。”
祁薰點點頭表示理解，才在瑞承的指引下向著宅子的方向往回走，剛走回宅子的時候，漠塵已經站在那裏靠著牆壁，雙手環抱劍於胸前閉目養神。聽到腳步聲睜開眼站直身子。
“回來了。”
“恩……抱歉，讓你擔心了。”
視線掃到不遠處消失的身影，漠塵眨了下眼，回過身向著宅內走去，“沒什麽，並沒有特別擔心的必要。”
看著那孤冷的背影，祁薰歎了口氣，卻在聽到他另一句話的時候淺淺的笑出來。
“下次記得不要一個人出去走動就可以。”
輕輕點下頭，祁薰跟著走進去，暫且就這樣吧，讓她的命握在他的手中，即使最後要死，也是死在你的手裏，漠塵，我的命是你的。
鍾樓的上麵，四個人再次出現在那裏，在即將暗下去的晚霞裏露出詭異的笑容，男子的聲音傳入空中，與臉上的疤痕爭相輝映，“漠塵，決一生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