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不再丟下你
紫檀木睜眼的第一眼,模糊的視線裏是個男子的麵孔,下意識要開口,怎知嘴巴一張她隻聽到自己“啊啊”的聲音。
男子轉身走去桌旁端了一杯水,她就著喝了兩口,待感覺嗓子稍微好點了。她抬頭時撞見眼前這張麵孔時眼神有些發呆:“大,大哥。怎麽是你?”
說完後,兀自楞了楞,怎麽是你?那該是誰?
郝連流月顯然也有點發愣,不過他很快悠然一笑,輕柔說道:“你睡太久了,剛才是做夢了嗎?夢見誰了?”
紫檀木下意識點頭,或許,是做了一個沉長的夢。好在,現在醒了。“我睡了多久?”
“大半個月吧。”郝連流月取了個軟枕頭墊在她背後,順便幫她糾正了下姿勢。
她垂眸,大半個月,這麽久。
“琳木。”半腳僵在門口,黃的聲音卡在喉嚨裏有些不可置信的道:“你,你醒了。”
紫檀木聞言抬頭,輕輕扯了扯嘴角叫到:“黃姐姐”。
“謝天謝地,你總算醒了”,這話,是聽到黃聲音後立馬衝進來的綠說的。
“綠姐姐。”她張口,聲音有點幹澀。
“剛醒來,別多說話。”藍色的衣袍從門口劃過,藍沒什麽情緒的聲音傳來。
她有些僵硬的笑了笑,點頭道:“藍姐姐”。
藍點頭,冷豔的臉上棱角柔和了不少。
“都來了,怎麽可以少了我呢。”不用說,這大跨步趕來的,自然是紅了。
“紅姐姐”,她同樣叫到。
“還有我呢。”顧子的輕笑聲傳來。從門口進來,她直接幾步緊走一屁股坐到床邊。
紫檀木輕笑:“顧姐姐”。
顧子屁股才剛挨到床便開始她慣性的動作,仔細的為他理了理被角,將公子手中的茶水捧過來試了試,她立馬一臉嫌棄的將茶水遞出去:“黃,去水房換溫水。紅,將窗戶打開。綠,去廚房弄點稀粥來。”
眾人說什麽幹什麽,動作流暢無比。藍抱劍站在床邊,以眼神示意顧子,她呢?
顧子頓了頓,笑道:“你,就看著她們做吧”。
藍點頭,當真退後幾步在桌邊坐了下,看著她們各自忙碌。
“顧姐姐,可是有事吧?”紫檀木靠在枕頭上輕聲道。若是沒事,就算她醒了,他們也不該來的這麽整齊吧,衣骨教沒有其他的事需要這些人處理嗎?
顧子也不扭捏,點頭道:“還有一個月便是公子的生辰了,到時候會有許多客人前來。本部那邊我早已經讓他們去準備了,不過很多問題還要我們親自指導。所以,我們必須盡快趕回去。”
應該是宇山狩獵會之後便要啟程的吧,若不是不放心她現在也不會這麽急。一個月的時間從這裏趕回衣骨教本部,馬不停蹄是必須的了。她轉頭看著一言不發的人道:“大哥,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好趕路回去。”
長長的手指跳開側臉滑落的發絲,郝連流月悠然一笑:“不急”。
“我的意思是說,我急。”她轉眼瞪著帳頂,不理會同時看她的幾人。“我還沒去過衣骨教,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了,再躺下去就不是癱屍而是死屍了。”
“可是,你的身體。”顧子有些不放心的道。
“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不信你們可以把脈試試。”她將左手伸到被子外麵,示意她的確沒有說謊。
郝連流月長長的手指搭在他手腕上。半響,他收回手來,點頭道:“脈象有些奇怪,但是能感覺到已經穩定了。”
顧子聞言鬆了口氣,隻好妥協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先把你的東西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上路”。
紫檀木點頭。顧子站起身來再次壓了壓他被角,和坐在床頭的人對視一眼,領著一屋子的人退出去,留給她滿地清靜。
紫檀木始終盯著床頂,眼珠子一動不動。有個問題,她自醒來後便沒有想明白,她醒來的時候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好了,為什麽會這麽快?按以前受傷的經驗來看,雖然無良師傅的藥都很有效,但受這麽重的傷絕不可能好的這麽快這麽完全。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想著,想著,眼皮眨了眨,又眨了眨,慢慢的閉上。
“公子,我已經聯係好各大掌門了,保證那天會萬無一失。”顧子一口喝盡杯中茶,輕巧的把杯子落在桌上。
郝連流月的麵孔在燈火的照耀中像是隱隱有光從皮膚中散開,他輕勾著嘴角悠然笑道:“萬無一失?嗬嗬,我看不見得。”
顧子扁嘴不滿的道:“公子,你這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這句話,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琳木也說過。白瓷的杯沿含在嘴角,淡色的嘴唇上有水的光澤在燈光下流轉,他的笑容像是隔了層紗,顧子有些看不真切,隻聽他輕輕的道:“這是我的希望。”
他希望有人能與他並肩,哪怕是在對立的立場。有個人,有些事,能讓他花花心力應付,也比沒有目標強。他的想法,她想,她是能夠理解一些的。
“公子,不管怎樣。我們最大的希望,不過是你平安而已。”她輕輕歎了口氣,落在這個微涼的夜裏。
郝連流月沒有吱聲,淡淡的眉眼中是燈籠裏跳動的燭火。窗子外麵,有月光灑在檀香花上,隱隱的香氣在風中散開。
次日清晨,別莊的大門口。如同來時一般的排場,走的時候,隊伍更壯大了一些。
紫檀木謝絕了坐轎的要求,顧子隻好任他坐在高頭大馬之上。這一次,一行人的速度簡直是來時的兩倍以上,就連郝連流月也舍了他那標誌性的雪紗大轎,選擇了莫襲寶馬。
一行人一路快馬加鞭,在經過主峰山腳的時候,本來跑在最前麵的紫檀木坐下的馬兒不知為何突然停了下來。
“籲——”齊齊的勒馬聲響起。
“怎麽回事?”旁邊的顧子靠近紫檀木道。
手依舊拉著馬韁試著讓他重新起步,紫檀木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突然就是死活不走了。”
馬兒的蹄子有些焦躁的在地上踢踢踏踏,長長的馬脖子四處亂轉,卻就是怎麽也不再前行。
“不用拉它了,你們看——”郝連流月的聲音伴著晨風傳來,熄滅了有些急躁的氣息。
紫檀木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坐在馬背上的身體有些發愣。不等她發出指示,身下的極品莫襲馬風一陣的向著那裏奔去。
待馬兒停住腳步,紫檀木拉著韁繩高坐在馬上,眼皮子底下,是一團白的耀眼的絨毛。
它是具體什麽時候消失的?她有些記不清了,應該是他們落崖之前把它甩丟了吧。可是,它為什麽不跟著它本身的主人走。
狐狸蹲坐在小土堆上傲慢的仰著脖子,它伸出前爪繞了繞雪白的皮毛,像是帝王在整理著裝,大大的眼睛斜視著馬背上看著它還一動不動的人。
紫檀木輕輕拍了拍馬頭,馬兒的長頸彎下來,頭正好放在狐狸的麵前。雪狐蹲坐的身子站起來,趾高氣昂的一步躍上馬頭,任馬兒的腦袋將它高高拖起來。
狐狸端坐在馬頭上,仰著脖子看天空,就是不看她。紫檀木突然就笑了,她扯了扯嘴角,清冷的臉有些柔和。放開馬韁,她微彎腰雙身伸到它麵前。
雪狐昂著的頭仍舊昂著,像是沒看到眼前這雙伸來的手,大眼睛裏黑色的珠子卻下拉了一下。它大眼睛隻瞪著天上,爪子卻一把拉下身前的手後腿一蹬便挑入了她掌中。直到到了藍色的懷抱裏,它倔強的脖子才突然軟了下了,毛茸茸的腦袋在她壞子噌了噌,爪子抓緊了她的衣袍。
“我不會再丟下你了。”她低頭對懷中的小東西輕聲說著,不管它是否聽得懂。
她重新握緊韁繩,揮鞭而起:“駕!”
馬兒一聲長嘯,向著大部隊直衝而去。到了隊伍近處,馬兒四蹄一轉,直接斜衝到最前麵,領著一眾馬兒狂奔。
它是馬中王者,怎可甘居其後!
這一路奔馳一路兼程,待估摸著路程走到了一半之時,眾人才稍微鬆了口氣,他們畢竟隻用了十三天的時間。
“無論如何,不肖一個月,我們定能趕回老家。”綠雙手捧著陶瓷杯,腦袋撐在杯沿上說道。
“這半個月來隻顧著趕路,也不知道最近江湖上有沒有什麽大事發生。”藍左手挨著杯子,右手搭在桌上的寶劍上手指無意識的輕敲著。
“江湖上的大事沒有,朝堂上倒是有。”郝連流月手執青玉杯,輕輕笑道。
“咦,公子是如何知道的?明明大家都一樣。”綠大眼睛看著他煞是好奇。
眾人也都齊刷刷的把他望著,難道公子還有千裏眼順風耳不成?郝連流月線條柔和的下顎往樓下一抬,眾人又順著他的視線齊齊看去,這才了然的點頭,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