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那一卷畫

在整個武林都對盜諱莫如深時,夜裏出沒便成了一種無言的忌諱。所以,入夜的萬侯穀顯得格外寂靜,空的除了守衛外沒有一個多出來的人。不過,這毫不影響紫檀木。掌門都聚在一起去了,躲開這些守衛,不讓那些房中的弟子發現他們屋外有人,這對她來說不是什麽難事。

一路輕鬆閃過,到得一座獨立的八角閣樓之時,紫檀木隱在暗處觀察了會兒。這座閣樓是她一路而來見的守衛最多色一座,不說名麵上駐守的,巡視的,就是暗處的她發現的也一點不少。視線掃過八角樓的每個角,然後是樓前的那顆大樹,以及房梁,最後停在西北角的那叢花木。前麵那些地方,都有隱衛。

要說硬闖,她不見得幹不過這群人,可是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她要真這麽幹了非得成武林的公敵。以一人之力犯眾怒,還會連累到衣骨教,她又不是白癡。

小心的潛到那叢花木裏,從現在這個位置看去,八角閣樓的構造無比清楚,她在心中策劃好路線。當雲層再次從月亮跟前走過,天地的光線皆暗了暗,那顆大樹的影子在那瞬間換了兩次,從有到無在月亮再次露臉後又到有,花木在夜風中微微招搖著枝椏。

這間閣樓外緊內鬆,一樓尚且還有看管的人,那一排排書架都很幹淨,到了二樓一個人都沒有看到,放書的架子更高級了些,書卷也少了些。整個閣樓的窗戶都密封著,紫檀木並沒有去翻架上的那些書,借著一樓樓道處透出來的微弱光線,開始迅速的找起櫃子,見著畫卷便快速的打開掃一眼。

整個二樓翻完也不過一盞茶不到的時間,一無所獲。紫檀木並沒有泄氣,走到正中間,單手撐著下巴仔細的想了下,這種地方設陣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紫檀木繞過上三排書架,左轉三步走,再上前三大步,在靠牆的一排書架前駐腳。將眼前的書從架上移走,待空了之後便見後麵一麵白色的牆壁,紫檀木貼手上去感覺了下,有一片的觸感像是一塊嵌在牆上的白紙板。從腰間取出一塊刀片沿著書架這一層的高度截壁,當一塊長方形的白板被挖走了後,果然便見一個長盒放在牆裏。

紫檀木剛伸手去拿那盒子,未曾想旁邊一道劍光閃電般的向她襲來,紫檀木趕緊收回手,反身錯過劍身,反掌便向來者揮去。那來人反映也毫不遜色,抽劍回身,刀光從她頭頂砍過。紫檀木斜彎的腰直接繞過他後背,手刀以及其刁鑽的角度向他砍去。

兩人就在這方寸大小的地方過起了招,刀光拳影,你來我往,一步不讓。

而有一種默契,叫無聲,就算性命堪憂,也絕對不能讓第三者知道!密閉的樓層,不見一點月光的房間,兩人的每一個招式都精準無比的朝對方致命處招呼。

這個人,是誰?紫檀木心下有些驚訝,這麽多招下來他竟然一點不見敗向,兩人甚至有隱隱相當之勢,難分高下,至少也得是前幾十名排得上號的強者。

不行,他們沒時間這麽拖下去了,她清楚,從那人的眼睛和動作裏,她也看出來相同的想法了。再打下去,勢必會被外麵的暗位察覺出不對來的,要是再拖到掌門大會結束了,他們就麻煩了,那些人,個個都不是善類,又人人本事不凡。

兩人手中的動作更快了,每當有人要伸手去拿那東西之時便會被另一個人的殺招擋回來,如此幾般,是個人都該發狠了。

一個前彎腰,紫檀木閃過迎麵而來鋒利的劍刃,一把拔出靴子中內綁的短刃,反握刀柄直衝那人脖頸劃去,十成十的勁道。犀利的鋒芒直接將這片黑色地帶化為兩半,那人幾乎是與光賽跑,腳掌察著地麵迅速磨了小半個圈,身體向後一靠咯在書架上,輕微的碰撞聲在沉重的黑色裏跌落,兩人在瞬間都僵住了身體。

然後,不容拒絕的,紫檀木被按進一個懷裏,不算多堅實的胸膛,還是咯著了她臉頰。反抗,是自然反應。她正要動手,“哢嚓——”的聲音讓她動作頓住,身後的人把她箍的更緊了。

銀色的月光從窗戶微開的細縫中擠進來,斑駁的樹影在在窗下招搖著。一雙眼睛在亮光中靜默了一圈,又慢慢退去。月光被帶走,窗戶安靜的退回原位,黑暗又將空間填滿。

可有這一斷時間的亮,已經夠了。紫檀木狠狠的一個手付撞在身後那人肚子上,王八蛋!

那人柔了柔肚子,卻出奇的沒有拳腳相向,如果有足夠的光線定能看到他嘴角邪邪的笑。剛才,他強行按著她匍匐在最低的書櫃下避過暗衛的視線,她從他臂彎裏仰頭,不期然的撞進一雙飛揚的丹鳳眼裏,錯愕,她從他的眼裏看到這個信息,也從他眼裏看到她的雙眼散發著同樣的訊息,然後是滿滿的笑意。竟然又遇到他了,這個王八蛋總共遇到他三次就有兩次被他占了便宜,她也不是在乎什麽便宜不便宜,主要是有些總是被得逞的憋屈!

沒理會揉著肚子的人,紫檀木徑直站起身來向剛才停住的地方而去。重新取下架上的書,剛才情急之下還好他們反映夠快一人一捧本來就放的整齊的書放回原位。

手碰到盒子時紫檀木警惕的回頭看了那人一眼,他還在原地,沒有再柔肚子了,卻是斜坐在地麵上對著她的方向一動不動。他,不搶了?莫名其妙,剛才還那麽賣命。

打開盒子確定裏麵的的確是她要找的東西後,紫檀木也沒準備繼續在這兒杠著了。將畫卷收好貼身放著,在櫃子裏隨便找了卷畫放在盒子裏,再將盒子放回原地,又將牆壁重新嵌好,書放回原處。

做完這一切回頭時,他抄著雙手悠然的斜靠在書架上看著。什麽都沒說,紫檀木向著來路而去,那人也不多言,亦步亦趨的跟著。

她實在想不通他幹嘛這麽跟著她,出了那八角閣樓之後,她走哪兒他便到哪兒,她急速飛馳也好,到處串繞也好,始終沒甩掉他。如果是為了那畫卷,他大可以像開始那樣跟她幹一場,他不是也不見的會輸嗎?

在一處房簷下停步,身體隱在陰影裏,她聲音清冷“你想怎樣?”

悟滄絕瀾勾著嘴角,真有意思,又遇到那個有意思的人了,人生也沒那麽無聊嘛。“我沒想怎樣啊,那畫你要是喜歡就歸你了,我隻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紫檀木看著他,不為所動“請求?”

悟滄絕瀾一身招搖的衣衫在夜色裏更加招搖了,恐怕也隻有他敢在什麽時候都不隱藏自己。“你展開,我隻看一眼,如何?”,說著還配合的伸出一根指頭,表示話的真實度。

隻看一眼?紫檀木有些好笑,看一眼又能怎樣呢?不過,她還是解開中間的繩索,將畫卷展開來,月光明亮,在畫卷上灑出層層的光。悟滄絕瀾隻是看了一眼便對紫檀木點點頭,丹鳳眼裏有隱約的笑意,“是個美人”。

那畫上的,的確是個美人,非一般的美人。這人還真是對美人情有獨鍾,隨時不落下。

紫檀木收好畫卷,轉身向夜色裏而去,他有相讓的氣度,她沒道理小氣到連看一眼都不讓,如果他要動手相奪,她奉陪便是。

悟滄絕瀾沒有再跟上,都說世界上沒有兩件完全一模一樣的東西,的確,正品唯一,可足以以假亂真的贗品還會少嗎?反正又不是他對那東西有興趣,也不是老頭喜歡,別人想要他幹嘛那麽賣力呢?還不如這小子有意思。

紫檀木回到房間時,隔壁房間是關著的,以她離開前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