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戰又如何!
場上風雲幾轉,紫檀木皆看下來。雖然這些過招對她來說實在不是什麽技術活,但是她時刻記得師傅說過,人的思想都是千奇百怪的,你總能從別人身上發現些你沒有的東西,或者從一個微弱的招式上,看到它改良後的強大。她有時看的很認真,也就是為了碰碰有沒有這樣的運氣而已。當然,她也不是時刻都認認真真的盯著,沒有她也不強求,很多武功的頓悟,要講究那種虛無縹緲的機緣,雖然很多人對那種東西很不屑。
郝連流月醒來的時候紫檀木正盯著台上比武的兩人入神,他醒的不算早,日以西斜。待女在他睫毛動時便已將雪紗取走,此刻他起身站在遮陽傘下,斜陽已能拉長身影。現在能站在台上的已不是什麽武功平凡之人了,都還算有兩下子,他還能忍受。
台上此刻正難解難分的是廉穆派的第十二大弟子廉狄和千手門第八大弟子千堇。廉穆派的功法講究的是穩重,以排山倒海之勢壓倒對手。而千手門的功法卻是一個飄忽與閃速,以難以想象的角度攻其不備。這兩人之所以能堅持這麽久也是因為彼此的功法有些相克,一個穩重,一個靈巧,誰也奈何不了誰。
廉狄的雷霆掌正從正麵向千堇而去,強大的氣壓卷起周圍塵土旋轉成圈以雷霆之勢向千堇壓去。頓時,千堇呼吸一沉。千堇左腳快速的劃開個半圓右腳收攏讓開身,腳尖用力一點地一個大鵬展翅躬身而起。強悍的氣壓自他腳下蠻橫掃過,“轟”的一聲直接將擂台的邊界摧毀,攜帶的勁氣將靠近擂台的一切器物掀翻。
而這些,千堇都沒看到。此刻,他的眼裏隻有對麵的廉狄,那人仍舊維持著攻擊他的姿勢。紅色的太陽在他背後,照著他的背發燙。而對麵的人在煙塵過後抬頭了,對,就是這個時候!
“廉穆派那人何必抬頭呢,他隻要在確定塵煙過處無人時再馬上補一擊,千手門那弟子必死無疑。要知道人在空中停的時間都是及其短暫的,不過是借勢暫時脫離地麵,很快就會被拉回。”郝連流月淡淡點評道。
“千堇的位置選的很好,廉狄抬頭之時他正好與太陽同方向,所以廉狄在陽光刺激下被迫眯眼的那一瞬間便決定了他的命運。”紫檀木自然的接到,並不意外身邊突然多出來個人。
兩人的視線都聚集到台上,不,準確的說是全場的視線都落在那個心髒被貫穿脖子鮮血如注的人。剛才那瞬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郝連流月將寬袖細細的撫平了,這才有些漫不經心的道:“在他咪眼的那一瞬間,千手門弟子將隱在衣袖裏的穿牆釘徑直打入廉穆派那人心髒,瞬間洞穿。”
“穿胸而過那人在瞬間還不至於斷氣,身體感官傳到控製神經需要短暫時間,千堇借著落地之勢直接向雙眼圓睜的廉狄攻去,指甲上鋒利的刀片在陽光下閃著寒光。”紫檀木繼續。由此,他脖子上如注的鮮血也知是如何而來的了。
萬侯穀的弟子將廉狄的屍體移下台,除了廉穆派有些細碎的聲音不清不楚的響起外,眾人皆是一臉平淡。都是生死中走的人,誰知道下一個會不會是自己。就算是自己又能怎樣呢?踏上這條路時就已經做好了這個準備了不是嗎?
千堇這一狠招使下來倒是鎮住不少人,他在台上站著上台挑戰者卻沒有出現。這也就意味著,今天的重磅戲要出來了。如眾人所料,千堇環視了全場一圈,道:“千堇不才,想請崆峒派左右護法出來賜教。”
崆峒派那邊便見從前端走出來兩個人,一人持彎刀,一人提劍,兩人向台而去,動作如一。
崆峒派左右護法人稱雙刀,從他們出現伊始便是兩人,也從來沒有單獨戰鬥過,當兩人加一起能得出翻倍實力時為什麽要一個人呢?兩人對著千堇抱拳一禮:“崆峒派雙刀前來接戰”。
兩人一左一右與千堇成三角形。先發製人,千堇首先動了,一上來他就不準備有什麽隱藏,對高手,要拚盡全力。穿牆釘向左邊那人打去,他直接攻向右邊那人。可雙刀畢竟是進了前一百名的人物,這樣就想解決未免太兒戲了。
不過三招,畫麵定格。千堇的前腰插著一把彎刀,背後,一把劍穿過他後腰心。
左邊那人將穿牆頂丟在他腳邊,這東西雖快,也隻能對付對付那些二流高手而已,想讓他中招,做夢。右邊那人將彎刀拔出,想一對一跟他動手,也不想想左會不會顧及他最開始的攻擊。
眾人一陣唏噓,不愧是前一百名,就算隻是第一百,一出手也能讓人知道這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難怪他們的變動幾乎能達到沒有。
“不知還有那位想要上來討教的?”雙刀並沒去看自己武器上不斷滴落的鮮血,而是向著眾人,麵無表情的問,聲音中不乏藐視。
眾人禁聲,就算別人昂著脖子說話別人也有那個資格,他們若是有本事自是去把他們打趴下了,可若是知道會送死,誰還去幹啊。
見無人反映,雙刀正準備下場,此時,卻聽一清冷還略帶稚氣的聲音道:“我來一戰又如何?”
究竟是誰在這時候還想去送死的?眾人向聲源處看去,隻見那流月公子身邊的小少年踏步向台上而去。
“不會吧,這麽小的孩子想上去和前一百名玩?他娘親呢?”一個不知道哪個門派的人道。
“這流月公子怎麽想的?盡然讓一個孩子去挑戰第一百名。”另一人費解的道。
議論聲遍布全場,當然,這其中也不乏沉默不語者,不管那孩子如何,至少流月公子做事,他們是信的。
雙刀的反映卻恰恰和眾人相反。若是其他人他們倒是不會放在眼裏,可偏偏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少年,這個年齡,他們是如此敏感。當年郝連流月十來歲的時候,他們可是在他手裏吃過不少苦頭,吃一墊長一塹,由不得他們不謹慎。
一步一步踩上台,紫檀木走的很穩,步伐很堅定,以至於台下紛紛的議論聲在這沉穩的腳步下慢慢壓下。看著迎麵而來的小少年,雙刀向郝連流月那兒望了一眼,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兵刃。
奇怪的,場上頭一次如此靜,誰也沒有開口,連曆來的自報名號都被遺落了。紫檀木站著不動,手中甚至連一樣武器也沒有,就那麽孑然而立。他說是來一戰,卻不見任何要戰的意向。雙刀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神裏得到自己要的信息。然後,他們動了,風馳電掣。
兩人一前一後同時向她攻來,前邊那人離她稍近,蠻橫的拳頭攜帶著不弱於刀劍半分的勁氣。紫檀木迅速彈身而起,雙腿閉攏猛力向前邊那人腹部踹去。然後借住腰部力量強行將身體拉成弓形,右手拔出他腰間佩劍,雙腿一蹬,仰麵朝天,劍尖在空中劃出道漂亮的半圓直刺迎麵而來的另一個人。陽光纏繞在劍尖,如此刺眼。
翻身落地,衣擺掀起塵土旋轉而舞。紫檀木沒有轉身,“轟”然一聲在身後響起,她聽到台下眾人不可置信的聲音。
“怎麽可能?”眾人捂著嘴巴低喃,他們剛才真的看到了什麽?
男人不可置信的看著胸前的劍,透胸而過,幹淨利落的連血都沒有反映過來,像戲班子的刀,砍下去,卻不見鮮血。原來,他的結局,如此戲劇。一瞬間,地轉天旋,陽光刺的人眼疼,可他卻再也閉不上眼。
轟然倒地聲驚醒了眾人,竟然真的,一招,僅一招。一個抱著肚子滿臉扭曲的倦在台上打滾,一個已經命喪當場。而且,沒死的那人恐怕是生不如死,那小少年雙腿踹向他腹部時,腳尖的空氣都扭曲了,瞪離時腳尖在他腹部有深入的轉動,如此,隻怕他如今經脈已經全亂了。
第一百名,除名。所有人腦子裏都不自覺的浮出這麽一行字。
紫檀木踏步走下台,如來時一般鎮定。她沒去看身後的一切,那些已經和她沒關係了。人已經死了,她沒必要做出一張偽善的臉來惡心自己。如果她不下狠手,現在躺在台上的便是她了,沒有人會對她客氣。
紫檀木贏了,最震驚的不是台下眾人,而是這一路相隨的紅黃藍綠。綠半張的嘴巴到紫檀木走到跟前還沒有合上。
剛才琳木上台時她們都嚇著了,想將他拉回來卻被公子製止了,她們不明所以的向公子尋求答案,公子隻是看著台上不語。她們便隻有咬緊牙懸著顆心,將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態,隨時準備去救他。然而,另她們想不到的是,他贏了。被她們當成孩子一樣一路照看的人那麽幹淨利落的解決了所有對他的威脅。也許,她們還不如他。
心中五味陳雜,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紫檀木輕喚了聲:“綠姐姐”,又轉頭一一看過黃紅藍。
幾人都看著他,他會說些什麽,她們又該如何答,似乎,隱隱已經知道了。
“謝謝你們”,她說,語氣從來沒有過的輕柔。
四人對視一眼,默契的笑了。綠舔了添幹燥的嘴唇,扯出一個俏皮的弧度:“琳木想吃什麽,姐姐今天要好好犒勞犒勞你。小子,厲害啊,真沒看出來這麽柔柔弱弱的一副身子骨硬是壓的兩個人都乖乖趴下了。”
紅狠狠的拍了拍他肩旁,以前拍的輕是怕他承受不起她們習武之人的力道,現在完全不要擔心了。“臭小子,說說,你到底還有什麽沒告訴我們的?告訴你,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不說以後我們吃光綠做的東西,堅決半點渣不留給你。”
“······”,她像好吃的人嗎?她怎麽就沒有發現呢?一直。
還是黃比較柔和,上前仔細給他整理了下衣服,輕聲說道:“我們都為你高興”。
是的,沒有什麽被欺騙,她們都為他有這麽大能耐高興。這樣,再沒有多少人能欺負他,他有能力保護自己,她們也不用那麽擔心。
紫檀木輕輕笑了,雖然早有感覺她們會諒解,但是真心見到,到底還是不一樣的。“真好”,這樣真好,有你們,真好。
藍的劍依然從不離身,她抱劍而立,聲音一貫的有些冷意,卻已經很輕了:“你從沒說過你不會武功,我們也從未問過。你的劍法,很犀利。”到底是藍,無論如何也不離武學。不過她倒真是最為理解的人,每個人都沒必要去把別人挖幹,總有些未來,要用時間來發現。
不需要太多話語,心已澄清。郝連流月溫潤的聲音恰時傳來:“我們該走了”,說著帶頭走向場外。幾人也不再多言,紛紛跟上。
比武並沒有結束,第一百名易主了,還有九名可以挑戰。今天的太陽格外的紅,灑在風幹了鮮血的台上,讓整個台麵像個磁場般般吸引著眾人的視線。奇跡,會不會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