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淡淡的來去

劉熙月在醫院裏住了一段時間,就不願再在醫院裏待了。雖然這段時間裏,羅瑞每天早上就過來都看她,但是劉熙月還是閑不住。她實在是閑的太久了。

羅瑞到也沒說什麽,和醫生商量以後,就把劉熙月的腿打上石膏,讓她回家靜養。

在A市,劉熙月早已沒有親人,沒有住所,所以對羅瑞直接把她接到自己的房子裏,她也沒有表示異議。

羅瑞現在住的房子是羅中生以前的住的那些房子,很多東西都是原封不動的存在,羅瑞住在客房裏,給劉熙月也是安排了一個客房。

羅家羅瑞又換了一個傭人,叫文叔,是個溫和的老頭,劉熙月看著他總是想起陪伴她十幾年的劉叔。

文叔總是默默的做事,話不多,溫和的笑。但是他對待屋子的清潔和屋後花園的照料卻是一絲不苟。

對,花園,以前劉熙月記得來劉家來了兩次,每次來,她偶讀清楚的記得屋後是一大片荒地,沒有花,也沒有任何生物。但是這次來,劉熙月打開臥室的窗戶,卻著實的讓她驚豔了一場,屋後大大片片的鮮花開的正豔,姹紫嫣紅的,讓人覺得不知是哪個天上的神,把他的畫布遺落在人間,才有這番美麗多彩的景象。

每天早上,羅瑞吃早飯的時候,劉熙月還在睡覺;每天晚上,劉熙月已經睡覺了,羅瑞才披星戴月的回來。兩個人見不到麵,隻是在日常生活的能夠看見各自生活的蹤跡。

自從知道屋後的話後,劉熙月每天要瘸著腿,卻花園溜達幾遍,偷幾枝開的正好花,回去擦在餐桌上。

文叔也知道劉熙月偷花,算是間接默認了。但是劉熙夜總是覺得當著劉叔的麵那麽大張旗鼓的摘他的花,擺明了刺激他,所以她總是背對文叔小心的摘。

羅瑞不讓劉熙月插手羅氏的事情,劉熙月自然也會避嫌,她現在什麽都為羅瑞做不了,隻好插些花,希望能讓他的心情好一點。

這樣過了幾天,劉熙月有一天又在花園裏摘花,文叔突然出現在她身後說:“你這樣摘手會疼的,用剪子剪吧。”

劉熙月紅著臉,拿著剪子,把花剪下來才說:“文叔,我每天在花園裏偷花,你不生氣?”

文叔笑看著她說:“你不僅每天偷花,你還到處亂跑對佛祖不敬?”

文叔這樣一說,劉熙月的臉徹底紅了。

她前兩天閑著沒事,跑到羅夫人的佛堂去,想參觀參觀。沒想到,一看見那些佛像,就忍不住手癢癢,又摸又捏的,煞是好玩,停不下來。

更搞笑的是,她還看見以前聽羅夫人講過的流淚菩薩,對她拜了拜,許了個願後,硬是忍不住手癢,把流淚菩薩臉上的淚水化成了一大的紅印子。看起來,原本悲傷的菩薩似是笑的閉上了眼。

見劉熙月不說話,低著頭,一副小兔子乖乖的樣子,文叔又笑著說:“沒事,但是以後不要在亂動菩薩了,那些都是夫人的遺物。”

劉熙月喜笑顏開的點點頭。

文叔卻又毫不猶豫的剪了一朵紅豔的茶花遞給劉熙月。劉熙月接過疑惑的看著文叔問:“文叔,花開的這麽好,剪了你可惜呀?”

文叔隻是抬抬眼睛,悠悠的說:“花開出來,就是供人欣賞的,它們長在這裏,少爺從不來看。你采回去,我看到少爺每次早餐晚上回家的時候看見它們,都會笑笑。”

劉熙月點點頭,以後有一個幫著自己棘手催花。

劉熙月忽然想到一個事,問問文叔,他應該知道。於是,劉熙月拿著花,期期艾艾的看著文叔問:“文叔,你知道羅家的陵園在哪?”

文叔回過頭看著劉熙月說:“你問這個幹什麽?”

劉熙月如實回答:“我有一個朋友埋在那,我想去看看。”

文叔回過頭,慢慢的說:“你讓少爺陪你去吧,不是羅氏的人,進不去陵園,有人守著。”

劉熙月點點頭:“哦,這樣呀,那算了,羅瑞這麽忙。”

劉熙月心裏一直掛念著林丹,但是羅瑞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而且知道羅瑞和林丹之間的事情之後,劉熙月就不願羅瑞看見林丹,再去經曆傷口撕裂的痛苦了。

劉熙月捧著花,怏怏不樂的回到了屋子,吃了晚飯,早早的睡了。第二天早上起來,文叔就跟她說:“準備一下,下午三點,少爺讓餘生來接你,你們一起去看看你的那位朋友。”

劉熙月聽了,兩眼放光,感激的看著文叔,又不好意思的問:“我可以在花園裏,采些花嗎?”

文叔點點頭。

她連忙放下飯碗,拿著剪子,走到花園,一枝一枝慢慢的選花,又把這些話小心的包好,甚至想到一個花瓶去,可以讓花活的更久一點。

羅家陵園真的很大,防護措施也做得很好,光是門衛就有七八個。但是他們一看到羅瑞的臉,就直接放行。

進來陵園,穿過不知道羅氏幾代的墳,劉熙月和羅瑞終於到了林丹的墓前。

出乎劉熙月的意料,羅瑞竟然帶了一束百合花。

劉熙月拿出花瓶,加入清水,又放了一片阿莫西林,才把手中的花端端正正的插好,放在林丹的麵前。

然後,劉熙月站起來,笑著說:“丹,沒帶吃的來,你要是生氣,最後晚上來找我。”

羅瑞隻是輕輕的把百合放在她的墓前,什麽都沒有說。

就這樣沉默的隻待了一會,天空盡然飄起了小雨,劉熙月剛想再待一會,羅瑞去抱著她說:“走吧,下雨了,你的腿還沒有好,我不想你又感冒了。”

劉熙月沒有說話,任由羅瑞這樣抱著。這樣最好了,林丹也會高興看到這樣的場景,淡淡的來淡淡的去,沒有人再悲傷,沒有人再哭泣。劉熙月最想看到羅瑞這樣了,逝者已矣,生者還要生活。

回去的車上,羅瑞忽然間嚴肅,沉默。他雙眼無神的看著窗外,似乎什麽事情很難下決定,整個車廂裏的氣氛毒為之壓抑。

劉熙月用眼神示意餘生發生了什麽事,餘生搖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

終於,羅老板終於開口了:“熙熙,你知不知道那個消息?”

他的眼神憂傷,神情擔憂,似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情,降臨在他身上一樣。

劉熙月的心也被他說的怦怦跳,她蒼白的笑著說:“怎麽了,羅瑞,是你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嗎?”

羅瑞搖搖頭:“不是我,是你,熙熙。我不知道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對不對?但是你不要傷心。”

當羅瑞說不是發生不好的事情時,劉熙月長舒一口氣,笑著說:“我能有什麽事,你沒事就好了,跟我說說什麽事?”

羅瑞看著她,慢慢的從嘴裏吐出幾個字來:“唐華夜要結婚了,婚禮定在拉斯維加斯,這個月十五號。”

劉熙月聽了,看著羅瑞嚴肅的表情,伸手拉了拉他的臉說:“羅瑞,你真可愛。這個玩笑真好笑。”

羅瑞轉過頭,坐直身體,沒有再說話,隻是遞了一張報紙給她。西國的報紙,在西班牙那麽長的時間,西國的文字熟悉的就像母語一樣。

她一眼就看見整張報紙副版左下角的一個圖片,唐華夜和一個妖嬈的女子手牽著手,幸福甜蜜。西班牙文字整齊的排列在劉熙月的腦海裏,唐氏富豪和中國籍女子結婚公告。

劉熙月盯著照片看了一會,確定那是唐華夜而非長的像唐華夜的某個人,又仔細的看了看報紙,然後把它遞給羅瑞。

至此,劉熙月還在笑著,隻是臉上已經毫無血色。好像為了證明什麽似的,她仍是笑著說:“我晚上打電話問問,他應該不會這麽快結婚。”

一路沉默,一回到家,劉熙月就拿起電話,想給唐華夜撥過去。但是她看了看時間,算算時差,還是等一會吧,等到晚上,再撥過去。那時,他應該在,有時間給她解釋。

終於到了馬德裏晚上的時間,劉熙月躲在房間裏,開始給唐華夜打電話。

她以為和上次一樣,可能要等一會他才會接電話,但是沒一會,電話就接通了,一個慵懶的聲音傳過來:“喂,你好哦,夜在洗澡,你晚點再打過來。”

她說完了,正要掛電話,劉熙月才出聲:“你好,我打電話來,就是想問一下,唐華夜是真的要結婚了嗎?”

出於女人敏感的天性,電話裏麵的女人馬上口氣警覺語氣不善的說:“是的,我和夜還有五天就結婚了,地點在阿斯維加斯大教堂,倒時候不要忘了來玩呀。”

劉熙月這邊還是鎮定的說:“好的,謝謝,祝你們新婚愉快。”掛了電話,劉熙月倒在床上,狠狠的哭了一場,

她不相信她還是不相信,唐華夜,她的夜怎麽會與別人結婚呢,怎麽會拋下她,怎麽會?

劉熙月又拿起手機,查看通話記錄,剛剛的那個手機號碼不會是錯的吧,她的夜一定不是她的夜?

劉熙月淚眼模糊,手機屏幕也看不清楚,她用手擦了擦淚,紅著眼睛看清楚了,又覺得剛才的事情隻是那個女人的一廂情願。

唐華夜從浴室裏出來,就看見米希爾拿著他的手機,強壓著心裏火氣走了過去,沒有說話。今天是他的失誤,洗澡的時候忘了帶手機,所以洗到一半,他就出來了。

米希爾看著唐華夜出來,討好的看著他說:“你喜歡好了哦,怎麽沒有擦幹淨?”

她可不像剛開始那樣敢向唐華夜身上撲。和唐華夜在一起這麽久的時間,她當然知道唐華夜有潔癖,不喜歡別人碰他。

唐華夜沒有說話,拿過手機。米希爾趕緊說:“剛剛有個女的打電話來,問我你是不是結婚,我就說是,她祝我們新婚愉快,就掛了。”

米希爾自顧自的說著,沒注意到唐華夜已經變了臉色,他伸手一巴掌打在米希爾的臉上,說:“我不是說過,不準你隨便動我的東西嗎?”

米希爾哪裏受得了唐華夜的這麽用力的一巴掌,當時一下子就倒在地上,幸好地麵時羊毛的,摔下去也不疼。

但是她抬起頭,一半的臉已經腫了,即使是這樣,她看著盛怒中的唐華夜展現對她從沒有的凶狠也不敢任性,隻是捂著臉哭著說:“我錯了,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

唐華夜隻是死死的盯著手機上的來電顯示號碼,說了一句:“滾”。米希爾就捂著臉哭著跑出去了。

唐華夜頹廢的坐在沙發上,他幾乎能想象得到劉熙月聽到消息後的傷心絕望。沒想到消息傳的那麽快,這麽快,這麽快,她就知道了。

唐華夜也很疑惑,他明明計劃的好好的,中間也隻是和劉熙月分開一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也會這麽痛苦,這麽害怕劉熙月受傷。

以前不是這樣的,他知道劉熙月一定會在某個地方等著他,所以他放心大膽有恃無恐,但是現在有了羅瑞,關鍵是劉熙月對他也有情誼,還有上次那些照片,現在劉熙月還和羅瑞住在一起,想到這些,唐華夜就覺得煩躁。

就在唐華夜糾結的時候,手中的手機忽然間響了。唐華夜一看,是劉熙月撥過來的,幾乎下意識的想接起來,給她一個解釋。

但是,這麽危險,她肯定擔憂致死,而且計劃還不一定成功,倒時候萬一他死了,她怎麽辦?

唐華夜馬上有清醒過來,他就是想讓劉熙月跟他撇清關係,米希爾無意中幫了他一個忙。現在隻要他把他和米希爾的婚約坐實,她就不會再找他了。

想到這裏,唐華夜的心裏傳來的陣陣刺痛。

他接了電話,劉熙月聲音從電話裏傳來,隱隱有哭過的痕跡。她聽見她長長的解釋了一下那天晚上在酒店裏,她和羅瑞的事情,又一遍一遍的重複她愛他,希望他不要誤會她和羅瑞。

然後,劉熙月才顫抖的聲音問他:“唐華夜,你是不是……是不是要結婚了?”

唐華夜拿著電話,認真的聽著,最後劉熙月期待的聲音,他喉嚨幹澀,真的不想說話卻又不得不說。

他隻聽見他自己麵無表情聲音平靜慢慢的說:“我是要和米希爾結婚了,劉熙月,你不要再糾纏我了。我已經厭煩你了。”

他聽見他的心在他毫不猶豫的掛斷電話之後,開始卡卡作響,聲音終於越來越大,終於全部破碎了,他的身體被隔的血肉模糊鮮血淋漓,連呼吸都變得艱難無比,卻還是生生的悶悶的受著。

兩車相撞,總是用力的那輛車最好還能幸存,但是當用力的都這麽痛的時候,受力的是不是屍骨無存了?

唐華夜不敢想象現在的劉熙月是什麽樣子。

劉熙月自己躺在床上哭了一陣,然後想到李峰和Tina之間的誤會,又鼓起勇氣打電話給唐華夜。她怕唐華夜誤會她和羅瑞,所以先解釋了一遍,但是得到的結果還是讓人傷心欲絕。

她聽了唐華夜絕情的話,覺得他好像拿了一把刀子在自己的身上絞,一個字一個刀的絞動,她痛的體無完膚,他還是一樣的心狠手辣。

劉熙月渾身難受,恨不得立即去廚房拿把刀在自己的手上割兩刀,放點血出來,好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是很快又製止住自己的這種衝動,她想讓自己睡一覺,睡一覺醒了就好了。

手頭沒有安眠藥,她又想到了一個東西,酒。酒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東西,醉酒能讓人安睡,讓人陷入黑暗。

劉熙月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怎麽樣,因為她從沒有醉過,隻是冷靜節製而又自持。

但是現在她迫切的需要讓自己不在思考,她拖著腿,拚命的平複自己的情緒,深呼吸,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出客房,去廚房的壁櫥上拿酒。

但是有錢的人都喜歡收藏紅酒,羅中生也不例外,他家的廚房裏有一整麵牆的壁櫥,收藏著無所的紅酒。劉熙月去廚房的時候,見過。

她知道這些酒都很名貴,隨便拿出一瓶出來賣都是嚇得死人的價錢,或許平時她還會有所忌諱,但是現在,她已經無所顧忌。

走進廚房的途中,她不知撞到了多少東西,她已經沒有辦法冷靜一點一點扶起擺好。她隻知道她需要酒,很多很多酒。

終於到了廚房,她打開燈,推開壁櫥的門,隨便拿出一瓶,又拿出啟瓶器,沉穩的打開瓶子,卻並不拿杯子,就著瓶口,如落魄的流浪漢,一下子喝了半瓶,抱著瓶子,她喘了一口氣,又喝了起來,這次一瓶酒,就見了底。

她喝完一瓶,就又隨手拿出一瓶,照樣的兩口氣喝光,隻是原本她背站著靠在壁櫥上,漸漸有點不勝酒力,改為坐在地上靠在壁櫥上。

幸好壁櫥很大,劉熙月覺得自己已經無力站起來了,她坐在地上,隨手一摸,又摸了一瓶壁櫥下麵的酒開始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