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誰比誰狠

唐華夜一整個晚上都沒有回來,劉熙月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也沒有想聯係他,雙方陷入了僵局。她覺得他們彼此都要好好的靜一靜,不,是她需要好好的靜一靜,她該怎麽辦?

她很擔心羅瑞,想去看看他,他是她的朋友,但是也僅僅隻是想去看看他安慰他而已,做不到別的了。但是如果她連去看看他都不能的話,那她對自己太失望了。

唐華夜可以以後再說,但是羅瑞那邊,她真的很怕那個年輕的男孩子怎麽樣,受不了這麽大的打擊。她想去看看他,給他一個擁抱,幫助他一下,然後就回到唐華夜的身邊。

劉熙月這樣想,當然也免不了現在很多獨立女人的氣質,以為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做主。但是她沒有想過,不管是什麽時候什麽時代的男人,總希望能夠為自己的女人做主的,尤其是這樣的時刻,更是表明了女人愛誰站在誰那邊的一種態度。

但是不管怎麽樣,劉熙月還是在這個漆黑的夜裏躺在床上那樣決定了,她就是有一種奇特的固執,從來都認為不付出什麽的東西是不能輕易得到的。她站在原地,羅瑞走近了她,給了她友情,她一開始沒有付出什麽,所以現在,就想著去償還,去努力挽回這種友情。

她一夜無眠,想了很多事情,想起她剛從馬德裏回來,她以為唐華夜有孩子的那段時間,心情奇差,是羅瑞一直在她身邊,又想起以前羅瑞是如何的看重她,信任她。

她也想唐華夜,想著他壓在心裏這麽多的苦這麽多的痛,想起他為愛而做的一切,想起他的沉默溫暖體貼。蓋在她身上的被子還在靜靜的散發著熱量,劉熙月甚至還能感到唐華夜給她蓋上被子時的溫柔。她想著想著,眼淚就漸漸的出來了

唐華夜讓她躺在床上,給她嗬護溫暖,為她蓋上被子,而她現在卻在這被子下,想著怎麽離開他。

但是,羅瑞是因為她簽了文件才導致羅氏羅中生的死亡,唐華夜騙了她,這一點讓劉熙月無論如何沒有辦法原諒。劉熙月也開始懷疑,以前在羅氏工作,以為拚盡力氣才可以為自已謀得福利,怎麽會那麽容易就得到唐華夜的默認。最後,唐華夜還在家裏當起了家庭婦男照顧她,每天耐心的聽她在羅氏工作中的牢騷,慢慢的在心裏篩選著打垮羅氏的信息。

這一切,那時的溫柔耐心和歡笑,此時在劉熙月的心裏,已冷酷的像一個陰謀。

還有林丹,林丹也走了。劉熙月漸漸的緩過來,回想起她用手機看到的報紙,那是一張偷拍的照片,羅瑞為林丹舉行葬禮。他在照片上看不清表情,隻留下一個悲傷的模糊影子,林丹的屍體倒是照的很清晰。她的嘴唇緊緊的抿著,好像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她的眉眼她的臉龐她的身體,劉熙月是那麽的熟悉,她們一起度過的那些快樂日子似乎近在眼前,觸手可及。對於這樣單純可愛一心為她的好朋友的死,劉熙月的心感覺好像被淩遲了一樣,疼痛的幾乎讓人瘋狂。

第二天,唐華夜還是沒有出現,劉熙月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換下了病號服,認認真真的在鏡子麵前穿上自己平時的衣服。她梳梳頭發,又仔細的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那個一夜未睡雙眼浮腫麵目憔悴頭發毛躁的女人,那個帶著病容麵帶嘲弄看著自己的女人,這一切,讓她覺得陌生。

她又收拾了打開衣櫃,收拾了幾件衣物,裝進包裏,拿了一點現金,靜靜的坐在床頭,把玩著手上的被子。她的情緒已經平靜下來了,可以冷靜的思考問題。

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但是她已經無所謂了。怎麽出去呢,這個醫院裏,隻有她一個病人,而且裏裏外外的都被築上了高牆,沒有出口,也沒有入口。

隻有出現一個意外,讓她被請出去了,她與這個籠子誓不能共存,要麽她出問題,要麽籠子出問題。

籠子怎麽會無緣無故的被毀掉呢,縱火,太多的不可能與不現實,還有沒有點燃,煙霧就會自動報警的。到時候,他們會把她看的更緊。劉熙月自嘲的笑了笑,她可不要那要的結果。

她走進窗戶,在物質這方麵,唐華夜是真的對她很好。手上帶著有意大利大師的專業的珠寶鑽戒,窗外新加坡的藍天碧雲,讓人心曠神怡。

劉熙月看著眼前的青草綠地藍天白雲,這樣一個環境優美空氣清新的好地方,讓她想起了漢武帝時的金屋藏嬌。這裏的確沒有用金石鋪地,金磚圍牆,金瓦為頂,但是這些個裝飾地板木材,換成金質的物件,也是綽綽有餘。要是尋常女人,怕是早就樂瘋了吧。

劉熙月把眼光從窗外收回來,像個陌生人一樣,慢慢的打量了一遍屋裏的裝潢。她一向不太注意這些,但是現在他突然有了興致,她開始細細的看,她一邊看,嘴角一邊帶著一股奇異的的笑向後退著。

她住在二樓,房間裏有一個很大的陽台,漂亮的落地窗,和浪漫的天藍色窗簾。陽台是凸出來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有大的寬幅邊緣。新加坡的天氣很好,微風輕輕的浮動窗簾,也吹動她的發梢。劉熙月已經退到窗台的邊緣了。

她借著陽台上的休閑椅,一腳便才上了陽台,這時底下忽然發出一聲驚呼,她聽見有很多人就像二樓衝的嘈雜聲。但是已經來不及,她微微笑了一下,用陽台上一下子跳了下去。

腿先下了地,她聽見她的骨頭從內裏發出“哢嚓”一聲響,劇烈的疼痛瞬間便淹沒了她,她的肩頭似乎有血粘糊糊的流了出來,心想讓它去。她昏倒在陽台下草地上,滿鼻子青草的清香,臉向上,眼睛裏滿是亮晶晶的白光。

她對著那白光微微笑了一下,這次是發自內心的,她總算是可以離開籠子了。

劉熙月自然不會傻到跳二樓的陽台來自殺,那是死不了人的,而且目前的狀況也用不著死人。她跳下去,不會死,但是可以受傷,最好來個骨折腦震蕩什麽的,這家保養醫院治不了的病,她才有機會離開。

她果然骨折了,也果然在昏迷中被盡職的白人醫生被緊急送到了醫院。最先發現她站在醫院陽台上的是小林,上午劉熙月醒來就把待在房間裏的護士都趕了出去。這幾天緊急戒嚴狀態,所有的護士都被待在劉熙月隔壁的房間裏保護劉熙月。

當然這所有護士中,除了小林,因為劉熙月的事,她已經不再是護士了。昨天被辭退的,今天來收拾行李。她正推著行李箱,在一個黑衣人的陪伴下,磨磨蹭蹭的向穿過花園向外走。

在出大門前,她想再看看這個讓她歡喜讓她憂的地方,工資待遇都是極好的,工作環境也是很極好的,就是關於劉小姐的事不能有半點馬虎,工作時間不能與外界聯係。

她一回頭,便遠遠的看見劉熙月背對著她,站在陽台上,,在這青山綠水間形成一個突兀的存在。但是她還來不及警示,劉熙月就毫無預示的從那陽台上跳了下來,像一塊巨大的頑石,急吼吼的掉了下來,小林的尖叫就被堵在嗓子裏,出不來。

小林說不出話,卻還是很著急,在她心裏,除了昨天劉小姐的反常行為,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她都是極好的人,她揮舞著拳頭,指著前方。那黑衣人不耐煩的回頭,就看見“砰”的一聲,重物墜下的聲音。

而他的大哥們,則一臉心痛欲絕的看著二樓。

唐華夜不在,根據醫生的建議,劉熙月很快就被送進了最初的大醫院。而另一方麵,黑衣保鏢則盡快通知了唐華夜事情的經過。

傷痛在餘生的臉上沒有停留多久,他便對羅瑞說:“老板,今天就埋了吧。讓他們入土為安吧。”

羅瑞一直不忍心看餘生,埋在自己的思緒裏,餘生這樣突然說,恭敬又斬精截鐵,他抬起頭,餘生看著他站起來彎下腰一字一頓的說:“老板,下午就把他們埋了吧。”

羅瑞看著他,他去草原,曬黑了很多,也讓人感覺強壯了不少,即使帶著鼻梁上的金色邊眼鏡,他也不再是以前文文弱弱的書生氣質。此時,他的眼睛裏雖然還有濃濃的傷痛底蘊,但是已神色堅定。

羅瑞點點頭,悲傷讓人懦弱,停滯不前。

他們葬禮辦的很低調,龍哥的屍體直接入住羅家的私人陵園。但是關於林丹的墓怎麽辦,倒是讓羅瑞有點犯難。

林丹的戶籍早就查不到了,是她師父帶著她來到的A市,師父死了,大師兄也死了,沒有人再知道她從哪來來。除了餘生和羅瑞也沒有人為她的死去而傷心。

羅瑞讓林丹也在羅家的陵園裏安了家,他在墓碑上寫著:“羅瑞之妻林丹”。餘生在安靜的在旁看著,羅瑞慢慢的寫完了,抱歉的看了他一眼。

他看懂了羅瑞的眼神,冷厲的說:“不用覺得抱歉,沒有什麽。雖然她選擇了你,但是我還是她唯一的朋友。我覺得很榮幸。”

羅瑞摸著林丹墓碑上的照片,輕輕的說:“你覺得難過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她早一步先遇上的我。”

說完這句話,羅瑞站起來,毫不畏懼的看著餘生。餘生也慢慢的走近了他。終於在靠近羅瑞之時,餘生忽然捉住羅瑞,一拳打在他的臉上,說:“這一拳,是替林丹打的,為什麽不對她好一點,你這個有眼無珠的蠢貨。”

羅瑞也不甘示弱,拳頭招呼餘生,同樣悲憤的說:“你要是再多帶霸氣,把林丹留在身邊,也不會現在這樣了。”

餘生手腳並用,用盡的全力的向羅瑞襲擊:“你還有理了,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事情怎麽會現在這樣……”餘生說著說著,突然又哭了,嚎啕大哭。

羅瑞不知道餘生怎麽突然那麽神勇,把他壓在地上,標準的武鬆打虎的姿勢,狠揍了一頓。臉上,身體上,沒有哪一處是不疼的。挨打的那個人沒哭,打的那個人卻哭了。

餘生哭的全身都沒有力氣,倒在地上,讓羅瑞覺得剛剛自己以為他有龍哥第二風範的想法簡直荒唐透頂。

但是羅瑞也不知道說什麽,他擦了擦嘴角,衣服上袖子上都是血,身體上說不出哪裏疼也說不出哪裏不疼。他也倒在地上,看著天,心裏覺得比之前痛快多了。

他想起以前林丹也喜歡坐在地上,想起那天晚上,林丹倒在他的胸口,興奮的說草原的事,還熱情的要求他們以後有時間一起去。那個時候,林丹說出他們有時間要一起去草原的時候,他心裏就有一絲那麽不確定的感覺,似乎今生他們都不可能一起去的影子飄忽而過。

所以,他一直都跟自己說這次羅氏的危機過去之後,就和林丹一起去草原玩,沒想到還是來不及。

餘生的心情終於平複下來,他似乎受不了羅瑞的沉默,有點緊張的坐起來說:“羅瑞,你沒事吧?”

羅瑞沒好氣的說:“還沒死。”他也做了起來,繼續說:“還是叫我羅瑞吧,受不了你叫我老板時的那個調。”

餘生看著他鼻青臉腫渾身帶彩的樣子,又說:“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

羅瑞摸了摸嘴角又摸了摸臉,一臉嫌棄的說:“下手的時候,怎麽不知道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