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等待的人

一天晚上半夜,劉熙月突然從夜裏醒來,打開燈,睡眼朦朧,卻毫無睡意,去洗手間洗了個臉。劉熙月一邊向臉上澆水,一邊苦苦回憶到底是什麽讓自己如此緊張要夢中的自己清醒過來。對,是夢。夢裏,劉熙月看見自己半年前的紅色手機在唐華夜身上,手機上的水晶娃娃在他的口袋裏隨著他的步伐不停地閃呀閃呀閃的,劉熙月去追,去怎麽也追不上。

劉熙月回到床上,定了定神,拿起床邊的電話,一口氣撥了過去。電話通了,唐華夜的聲音從夜裏傳來,慵懶到極致。“是我,劉熙月”劉熙月坐在床邊,穩了穩神。唐華夜好像也坐起來了,聲音清醒過來,劉熙月可以想象得到對麵唐華夜麵色冷峻的說,“什麽事,有什麽事?”

劉熙月咬咬牙,看著床前台燈下鏡子中的自己一口氣把自己一直找唐華夜想說的說了出來:“我想加入黑幫,不是隨便哪一個都可以的,要大幫,可以殺死甘雄的。我要報仇。我一想到甘雄還好好的活著就恨的牙癢癢。唐華夜,我要加入黑幫,不管花什麽樣的代價,你幫幫我。”

劉熙月也不知道唐華夜是否還是黑幫的,但是她就是想對唐華夜說也隻能對唐華夜說。劉熙月的這些話這些仇恨,在這世上,隻有唐華夜知道的清清楚楚,這些隱藏在心裏的憎恨憤怒不甘隻有和他說隻有請他幫忙。

電話裏,唐華夜沉默了,夜裏也很靜。劉熙月聽見自己的心噗噗的跳,等待唐華夜的回答。過了幾分鍾,劉熙月以為唐華夜不會回答的時候,唐華夜突然說:“你過了18歲了嗎?”劉熙月聽見自己驚喜的聲音說:“過了。”唐華夜又說:“那什麽時候我們見麵說。”劉熙月點點頭,又想到唐華夜看不見,就連忙說好。

掛了電話,劉熙月興奮的根本睡不著,便起身學著以前林丹在的時候的樣子,在臥室裏練起功夫。劉熙月要是知道唐華夜要讓自己做什麽,就會在這夜裏好好休息,而不是浪費表情。

第二天下午,劉熙月如約來到馬德裏舊城區的康斯路68號門前。深呼吸,按門鈴,開門的是唐華夜。比起那一天見麵的黑色西服,今天他明顯穿的比較隨意,白襯衫,休閑褲。他看見劉熙月,讓開身,劉熙月進去,隻聽“卡卡”兩聲,唐華夜把門反鎖了。混黑道的果然都是很警覺的,劉熙月暗暗的對自己說。

那一天的事情,知道現在劉熙月想起仍然覺得自己真是笨到家了,後悔不已,像乖乖的小羊,送上門去給人家品嚐。

劉熙月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問唐華夜隻有他一個人嗎。唐華夜挑挑眉,意味深長的看著問:“還需要什麽人?”劉熙月受蠱惑般搖搖頭。唐華夜坐在沙發的對麵盯著劉熙月看,劉熙月不自在的說:“加入黑道,有什麽條件沒有?”唐華夜繼續盯著說:“沒有什麽條件,老大一句話的事。”劉熙月點點頭:“哦”唐華夜又說:“什麽代價都可以嗎?”劉熙月點點頭。

唐華夜把眼光從劉熙月身上收回來,站起來說:“走吧”。劉熙月站起來,跟在唐華夜身後,來到臥室。等等,臥室,劉熙月疑惑的看著唐華夜,唐華夜轉身看著劉熙月說:“我現在在馬德裏有一個幫派,三年後,我就是馬德裏最大幫派的老大,你現在跟著我,我幫你實現你想要的。你願不願意跟著我?”三年時間還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劉熙月點點頭。

唐華夜笑了一下,臉龐像星星一樣發著光,劉熙月看的有點臉發燒。他拉著劉熙月做到床上,對劉熙月說:“閉上眼睛。”劉熙月乖乖的閉上眼睛,唐華夜親了下來。唐華夜越來月瘋狂,不再滿足嘴巴,脖子,他快速的解開劉熙月的衣服。劉熙月想阻止,根本動不了,就這樣等第二天早上,劉熙月醒來的時候,自己渾身青青紫紫酸軟無力下體疼痛不已,唐華夜已經走了,衣服淩亂的仍在地上。不知自己是怎麽回家的,反正一回家,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便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

當天晚上,劉熙月便接到了唐華夜的電話,說讓她好好學習,以後專門負責他們幫內的電腦黑客的任務,最後他說他說過的話他一定記得。劉熙月望著窗外白牆上放置的盛開的鮮花,默默的在心裏說,加入黑道不可避免的這種事,用身體去取悅男人,對方是唐華夜總比別人好一點。

劉熙月靜靜的躺在床上,窗戶沒有關,白色的窗簾堆積在床頭。劉熙月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麽對方是唐華夜就比別人好,難道認識的人做起事來比較方便,但她肯定對方是唐華夜她會感覺好一點。夜風吹在鮮花上,花瓣輕輕顫了顫,劉熙月在心裏回想著唐華夜剛剛在電話裏的話,心裏沒由來的覺得相信。那個時候,劉熙月還不知道時間是一件多麽厲害的武器,毀天滅地,拿最深的傷口用最痛苦的方式慢慢熬著你。

昨天晚上的纏綿,間隔了數不清的夜晚。後天早上,劉熙月如常來到理工大,早早的開始坐在實驗室編寫研發程序。日光高照的時候,密斯那個小老頭,慢慢悠悠的來了,晃到劉熙月的麵前,俯下身,看著劉熙月寫滿頻幕的程序,低聲說:“劉小姐,馬上就要畢業了,你將被授予最優生的資格,你想到以後要做什麽嗎?我可以給你寫推薦信。”劉熙月呆了一下,自己想做什麽以後的路該往哪裏走,自己好像從沒有想過這些問題。

那老頭見劉熙月不回答他的問題,一下子把電腦的電源撥了,得意的站起身,滿麵笑容的對他剩下的幾個學生說:“好,今天我們就來討論一下這個問題,明年你要做什麽?”說完,他又笑眯眯的小聲說:“難得有劉小姐不會的東西,我們就來討論一下。”劉熙月回過神來,看見密斯的樣子,也笑了一下,他是在因為自己不去給他上康大的課而生氣,等自己出醜呢。

劉熙月心不在焉的上完這堂“課”。聽密斯在講台上唾沫橫飛的說知道自己未來以後做什麽很重要如此之類的,收拾書包正準備走人時,密斯突然說:“劉小姐,你等一下。”劉熙月疑惑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密斯喝了一杯水,才慢條斯理的說:“你們戀人吵架,是你們的事,我的課,你還是要幫我上的嘛。”

劉熙月滿臉詫異的看著密斯,怎麽回事,怎麽還有人來告訴我我有男朋友?難道是唐華夜,不會的。雖然知道不會是唐華夜,劉熙月想到那裏,心還是忍不住跳了一下。密斯低著頭,把手裏的資料放進自己的包裏,和藹的說:“劉小姐,不要害羞,羅瑞都跟我說了,他說他錯了,他還說他愛你,請你不要生氣。你還是回去上課吧。”

說完,不等劉熙月說話,密斯便來無影去無蹤腿腳靈活的走了出去。劉熙月心裏暗暗叫苦,羅瑞又在搞什麽東西,整人都不帶這樣玩的。她,劉熙月,好不容易才以康大的學生騷擾為名不去了,現在倒好,經羅瑞一說,變成了小兩口吵架賭氣。劉熙月在心裏暗暗罵了一遍羅瑞。

說曹操曹操到,劉熙月剛一出實驗樓,便看見羅瑞站在陽光下,滿麵曬的油光。劉熙月走到他的跟前,臉色陰沉的說:“幹什麽?”脫口而出的中文,讓劉熙月心裏高興了一下,久旱逢甘霖般,終於可以說中文了。

羅瑞對劉熙月笑了一下,向她伸出一隻手,劉熙月警覺的說:“幹什麽?”羅瑞理所當然的說:“包拿過來了。”劉熙月轉而笑著說:“不用了,我自己拿就好,不是很重。”羅瑞挑挑眉毛,笑著說:“我知道不重才要拿的,重我還不拿呢。劉小姐,我的飯你什麽時候請?我怕你會賴賬,所以要先拿你的書包作抵押。”

羅瑞說完,硬是把劉熙月的書包搶在手裏,劉熙月明白自己的自作多情惱羞成怒,情急之下連自己會跆拳道都忘了,一下子撲到羅瑞的身上,搶書包。嘴裏嚷嚷道:“我又沒說不請你吃飯,你急什麽,還我書包。”

羅瑞當然急了,上次的不歡而散之後,兩天都沒有在康大見到劉熙月,自己都心急如焚了。羅瑞一直在等劉熙月主動給他個電話,短信也可以呀,但是都沒有;自己又裝作在康大上課,守在路口,還是連劉熙月的影子都沒見到。想想羅氏大少爺,什麽時候受過這種氣。今天實在是氣急了,便衝到她學校準備大鬧課堂,但是看見她在課堂上被密斯點起來不知所謂的糗樣子,自己就什麽氣都撒不出來了。除了心疼,還是心疼。又怕她在上課時見他不高心,怕她出來他見不到她,就耐心在太陽下站了三個小時。

羅瑞把書包丟在劉熙月懷裏,臉紅通通的,氣哄哄的說:“那現在就請,我要喝水。”劉熙月看著他鼻尖上冒出來的汗,又看了看他的衣服鞋子,壞笑著說:“好,我們現在就去吃飯。我請你,你一定不要不去哦。”說完,她拉著羅瑞的袖子,昂首闊步的向前走。

“到了。”劉熙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放開拉著羅瑞袖子的手。羅瑞幾乎要中暑了,也不管身上的名牌,靠在一旁的大樹上,看了看四周:“在哪,哪裏有吃飯的地方,我餓死了。”劉熙月用手指了指對麵斜著的小巷子,說:“那,看見沒?”羅瑞抬頭看去,巷子裏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人群湧動巷子兩邊的各種小吃。羅瑞習慣性的後退一步,那種地方自己從來沒有去過,遍地垃圾滿是油汙煙塵,人們灰頭土臉衣衫不整。那裏的食物能吃嗎?

劉熙月看見羅瑞的樣子,驕傲的不得了,露出潔白的牙齒說:“你愛去不去,我去了。”羅瑞連忙跟上腳步,劉熙月奸計得逞的笑了笑。一路上,劉熙月吃的津津有味,也塞得羅瑞嘴巴鼓鼓的。東西都便宜的驚人,劉熙月堅持要付錢,羅瑞便沒有製止。

從巷子裏出來後,劉熙月和羅瑞都有些累了,便隨便找了一片樹蔭下坐了下來。劉熙月瞅著羅瑞的衣服褲子鞋子都已經不成樣子了,不禁嘿嘿笑起來。羅瑞倒狀似隨意的說:“你住在百花巷,怎麽會對這裏這麽熟,怎麽會來這種地方吃飯?”劉熙月假裝生氣的說:“這種地方怎麽了?”羅瑞連忙說:“不是說這種地方怎麽樣,隻是?”劉熙月素性躺在樹下偏著頭示意他不要再說話了。他們一下子安靜下來。

羅瑞的意思劉熙月都懂,百花巷在西國還算是一個富人區,為什麽一個住在富人區的女孩子還要經常到貧民區吃東西?劉熙月和姑姑來到馬德裏,姑姑一直以為劉熙月取了家裏保險櫃的錢。國內的房子並沒有賣,爸爸媽媽劉叔的喪葬費什麽的都是爸爸公司收購補償的錢。

在馬德裏,除了可以住在姑姑家,吃飯上學什麽都是劉熙月自己掏錢。那時,走的時候,劉熙月就決定把保險櫃的錢都留給唐華夜,所以到馬德裏,劉熙月實際上是沒有錢的,第一年學費是找姑姑借的錢,後來,打工吃最便宜的食物做最辛苦的事情獎學金學校補貼,劉熙月一點一點的掙錢,一直過著拮據的生活。

羅瑞看著劉熙月身上有些年頭的衣服破舊的書包,聯想到劉熙月平時走路都是步行,實在想不通一個住在百花巷的女孩子會那麽窮。如果,如果告訴她自己是羅氏的繼承人,她會不會改變對自己的態度。羅瑞看著劉熙月仰望遠方的臉,心裏實在矛盾極了。他希望劉熙月對自己關注一點,又不希望劉熙月是因為錢才接近自己的。

羅瑞想了想,認真的說:“如果你真的缺錢,我……。”他還沒說完,劉熙月便坐起來笑著說:“怎麽。你要借錢給我。”羅瑞似乎舒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畢竟,沒有女人對羅氏未來夫人的位子不動心,劉熙月也是女人。羅瑞不確定劉熙月會不會動心,正是這種不確定,讓羅瑞產生巨大的不安。他希望劉熙月是個例外,又害怕她是個例外。

劉熙月突然又說:“今天密斯,就是教授問我們畢業了想做什麽?我剛剛突然做了一個決定,我要回中國去。”劉熙月轉頭看著羅瑞溫柔的笑,“羅瑞,你知道嗎?在A市,我家有一別墅,別墅後一座山,山下有一片空地,十幾歲的時候我經常躺在空地上看天,就想我剛才那樣,天空好美好美的。”羅瑞看著劉熙月的笑,不知為什麽,總覺得那笑容裏有藏不住的苦意,羅瑞的心微微的疼。這個謎一樣的女孩子和她身上的故事,像質樸的幽井一樣吸引著他,忍不住的探尋。

他們靜靜的坐了一會,劉熙月站起來說:“走吧,天都要黑了。”羅瑞哭喪著臉說:“劉小姐,還要走嗎,我的腿快斷了。”劉熙月白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麽,在這異國他鄉裏,遇見羅瑞,能和他說說母語,劉熙月感覺好極了。

劉熙月伸出手,拉羅瑞起來,便向前走去。羅瑞在後麵說:“我們回學校吧,我有車在你們學校的。”劉熙月轉過身,吃驚的說:“我今天出門的時候沒看見你在車裏呀。”羅瑞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劉熙月沒有說話,卻突然笑出聲來,打趣的說:“原來,某人實在午間的實驗樓前做實驗,看能不能把自己曬化呀?”羅瑞瞪了劉熙月一眼,自己快步的向前走去。

一路上倒也歡聲笑語,到了理工大,羅瑞開了車,送劉熙月回百花巷。劉熙月看著停在自己身邊的紅色的保時捷,打開車門,坐了進去,笑著說:“你爸爸是李剛嗎,這麽有錢。”羅瑞坐在旁邊,笑了一下說:“我爸爸不是李剛,我爸爸是羅中生。”

“羅中生,你爸爸,是那個,中國的羅氏?”劉熙月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羅瑞回頭看著吃驚的劉熙月,沒有別的女人的熱情,笑著說:“怎麽,知道我有錢,現在想貼過來。來吧,要是伺候的大爺我舒服了,這車就歸你。”劉熙月一下子把包扔在羅瑞的懷裏叫道:“去你的。”

車子猛然在路劃了一下,停了下來。羅瑞心情很好,把劉熙月的包仍在車後座上,才又重新發動車子說:“你別亂動我,我在開車,小心了。”劉熙月點點頭,過了一會,她又抬起頭側著身體說:“你真的是羅氏的嗎?中國的羅氏?”羅瑞點點頭:“真的,比你是女人還真。”

劉熙月在車上做好,出其意料的沒有說話了。羅瑞以為劉熙月累了,便開口問:“怎麽了?”劉熙月說:“有點累了,不想說話了,聽歌吧。”

劉熙月隨手開了音樂,張學友的聲音,低沉渾厚,飄滿了整個車廂。劉熙月正喜歡這樣,有一種生活在中國的感覺。在馬德裏三年時光,除了唐華夜,沒有和她說中文。姑姑生活在外國多年,姑父是純正的西國人,每天在家也是西班牙語,劉熙月受夠了。有時,她整天不說話;有時,她自己對著鏡子說漢語。她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回到中國,周圍都是漢語,她說自己的語言,她可以親自去掃父母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