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重逢
“水——”蘇櫻被男人吵鬧的聲音擾了清夢，不自覺發出一聲輕哼，喉嚨好像火燒一般。
“媽——”難受的厲害，蘇櫻下意識喚了一聲，沒人回應，她睜開眼睛四處瞧瞧。
額，這裏好像是醫院。
“怎麽搞得，要知道病人她同時還是一名孕婦！再這麽下去你這當爸爸就別指望了。”醫生語氣並不客氣，並不小的聲音透過薄薄的門板傳進蘇櫻的耳朵裏，通過門上的窗戶，蘇櫻看到韓欽頭垂的很低，好像時不時低聲應著什麽，隻是聲音太小，她聽不清。
“年輕人，好像叫慕雲是吧？不是我說你，對家裏老婆孩子負點責任比在外頭沾花惹草容易的多，多好的一老婆，昏迷的時候還一直在喊著你的名字，珍惜吧，唉！”興許是韓欽良好是認錯態度讓老大夫比較滿意，認為孺子可教，順便語氣也軟了下來。
醫生沒有再說話，蘇櫻想可能是走了，趕緊躺好，閉眼裝睡。
“醒了就起來吃點水果。”韓欽推門進來，在床頭旁邊的凳子上坐下來，撥開一根香蕉。
“裝睡是不是？”
“……你怎麽知道——”蘇櫻睜開眼。
“你在臉紅。”韓欽語氣頗為無奈，走到床尾把枕頭搖高，喂她吃香蕉。
“我昏迷了？”
“嗯。”韓欽聲音低了下去。
“應該不很久吧。”
“嗯。”
“不對，你怎麽知道我不舒服了的，我記得手機沒電，打不出去電話了。”
“……”韓欽不說話了。
蘇櫻抬頭看去，韓欽眸子微紅等著她，像是怒極了。
她做錯什麽了，還是說錯了什麽。
蘇櫻往被子裏縮了縮。
看她這樣子，韓欽真是有氣也發不出來了，暴躁的的鬆了鬆領帶，向病房外走去。
蘇櫻怯怯的躺著，不敢吭聲，大氣都不敢出，等他回來。
“韓欽，氣大傷身，你別生氣了，對身體不好。”韓欽再次回來，身上帶著極重的煙草味道。
“還有，不要總是抽煙。”
“有完沒完！”剛剛被強壓下去是怒氣，又輕易被激了起來。自己都這副樣子了還記得擔心別人。‘嚴重的胃潰瘍、再晚點可能孩子都保不住了。’醫生的話仍舊清晰的回蕩在耳邊。當日他等在她家樓下，手機亮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響就已經斷了。他不放心試著過去敲門，無人應聲。若不是恰好他在看著手機、若不是他一個不放心，衝了進去，真不知道現在會是個什麽樣的結果！
“對不起——”頭一偏，眼淚毫無預兆的落在枕頭上，一滴滴滲進去，蘇櫻咬唇，盡量想讓聲音聽起來正常些。
“乖，不哭。抱歉，是我失禮了。”韓欽伸手向下掰蘇櫻下巴，不讓她繼續咬著可憐的嘴唇了，力度溫柔而霸道。
看著唇上顯眼的舊牙印，應該還前天咬出來的吧，猶帶著殷紅的血跡，當時一定很痛。如果他可以再早一點過去的話，她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受這麽多苦的。
韓欽從座位上起來，探身過去，下意識的想含住她下唇，愛憐的吮吸。
蘇櫻想躲，最終還是沒有，因為，或許他是善意的，而她欠他太多了，沒有資格拒絕。
韓欽猶豫半晌，輕聲歎氣，伸手整理了一下她鬢角的發絲，重新坐下。
“出院之後，你搬過來跟我住。”
“不，不用的，其實。”蘇櫻很快拒絕，隻是看到韓欽表情，聲音不自覺又低了下來。
“隻是通知而已，沒有要征求你意見的意思。”
蘇櫻心裏打定了主意，隻是嘴上暫時沒有反駁，因為韓欽又皺眉頭了。
隻是，似乎不是那麽容易。
出院之後，蘇櫻才真正明白韓欽那句‘隻是通知’的真正含義。
房東親自過來退了蘇櫻租金還有一定數量的違約金，說有人每月用雙倍租金長租了這裏，連道抱歉之後不再理會蘇櫻，轉身離開。
“唉，可是我的東西還在裏麵啊。”蘇櫻對著臃腫的背影大喊。
“在我家。”韓欽牽起她的手，放進去一串鑰匙。
蘇櫻不解的看向他。
“要不然你以為那晚你是怎麽被送進醫院的。”韓欽不被領情的翻翻白眼。
“你的意思是說，你、撞、開、的、門？”
“看來還有點腦子。”韓欽說完，揉揉右肩。
倒不是他有意誇張，而是真的很痛！
其實說實在的，雖然練過，不過他也從沒想到過居然真的可以撞開，或許如果那道門裏換了她以外的任何人也是不可以的……
坦白說，韓欽的家好漂亮。
闊亮的客廳被明明暗暗的光影分成不同的空間，倒是驚人的和諧。陽麵的扇形長窗使窗外的光線在室內落下各式的陰影。敞開式餐室架子上掛著齊全的餐具，酒櫃暗色的玻璃窗裏碼著幾瓶價值不菲的紅酒，旁邊陳設著一尊不大不小的水晶雕塑，藝術品發著璀璨的光澤，默默點綴其中，卻不知已然喧賓奪主的成為唯一的亮點，這似乎倒很像某人的品性。
打量夠了，蘇櫻扭頭看向身邊坐著的韓欽。
“怎麽了？”他扭頭看她。
蘇櫻不說話，伸出手，試著去脫他西服外套。
不太習慣，有些緊張。
“說了，沒事。”韓欽握住她搗亂的手。
“讓我看看。”蘇櫻堅持，雙手掙脫韓欽的束縛。
韓欽隻好鬆手，任其宰割，其實很、享、受，不過……
“小櫻——”韓欽抓住正在和他襯衫扣子作鬥爭的小手，聲音有些不自然。
“嗯，怎麽都解不開。”蘇櫻抬頭，驀的，對上一雙幽深的眸子，一瞬間像是要被吸進去，忘記了低頭。
韓欽怔怔的看著蘇櫻，離她已經很近了。
短暫的失神，片刻，好看的眉尖再次擰了起來，別過頭去。
“還要看嗎？”韓欽聲音中帶著煩躁。
蘇櫻腦子一片空白中，好像點了頭，韓欽看看她，開始自己動手解襯衣扣子。
扣子解到最後，蘇櫻伸手，剝落韓欽襯衣右肩，一大片刺目的殷紅，四周圍攀爬著一圈醜陋的瘀青，觸目驚心！
透明的眼淚落上去，砸出大朵璀璨盛開的花。
蘇櫻探頭，帶著輕顫，落下一個吻。
韓欽的身體明顯一震，幾次想伸手攬住她，終還是忍住了，攥拳、指節發白。
“看夠了就上樓休息去。”韓欽猛拉起右肩的襯衣，聲音帶著煩躁，開始整理衣服。
“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這麽好了。”蘇櫻低頭，說得很認真。
“……”韓欽一時竟被噎住了，不知道怎麽回答，應該是連他自己也需要一個這麽對她的借口吧。
“——我怕還不起。”蘇櫻沒有等著韓欽接口，繼續了剛才未完的話。
“你都希望能有一個借口，遑論是我。”韓欽趕在蘇櫻身前提起她的行李往樓上走去，蘇櫻呆坐在沙發上一時竟連注視他背影的勇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