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若月的思緒飄了很遠,可以說十幾年來的人生通通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天色漸漸暗下來,房間中隻有蠟燭燃燒時的吡啵聲。

“早說少爺不能喝酒的,現在醉成這樣可怎麽辦呐······”一陣喧囂由遠及近,其中一個青澀的少年嗓音格外清晰。

“唉,安居,你小子怎麽能明白我們的嫉妒呢?”另一個粗獷些的聲音道,又有許多人出言附和,被叫做安居的少年冷哼道:“我是不知道,可是你們怎麽做不怕少爺的身體受不住嗎?”

“呦呦呦,我們知道分寸的,用你小子操心!”粗獷聲音戲謔道。

“哼!知道分寸的話,少爺會醉成這樣?”安居絲毫不留情麵地說。

“得,我說不過你,你扶著你家少爺進去吧,今天我們就手下留情,不鬧洞房了,快去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呢!”粗獷聲音稍顯猥瑣地說道。

“你們知道就好!”安居丟下一句,扶著不省人事的風碧濤進了房間。

聽到兩人雜亂的腳步聲,若月心亂如麻,旁邊久候的侍女們紛紛上前幫忙,聽動靜,風碧濤被扶坐到房間裏的圓桌旁坐下。

安居手忙腳亂地倒了一杯茶,遞到風碧濤嘴邊,“少爺,你喝點水吧。”

“嗯?”風碧濤睜開朦朧地眼看著安居,傻笑道:“我今天成親,不喝水,要喝酒!”

安居幹笑兩聲,看著豪氣雲幹的風碧濤,硬著頭皮道:“這就是酒啊,少爺,是喜酒!”

“是嗎?”風碧濤看著眼前的杯子,端起來一飲而盡,困惑地問道:“咱們家的好酒沒有了嗎,這都沒有酒味!”

“少爺,這······是老爺收藏的佳釀,與其他的酒不一樣的。”安居扯出彌天大謊來。

“哦,再來一杯!”風碧濤豪爽地道。

安居又到了一杯茶水,哄他喝下,愁雲滿麵地看著若月蒙著蓋頭的身影,這可怎麽辦呐······

“酒呢?再來······”風碧濤舉著空杯嚷嚷,安居忙勸道:“少爺,今天喝的夠多了,現在該掀蓋頭了······”

“好!揭蓋頭!”風碧濤當即站起身來,堅定地朝門外走去。

“少爺?您去哪兒啊······”安居驚恐地問。

“新房!”風碧濤幹脆地回答。

“······少爺,這裏就是新房,您別走了······”安居默默攙回他,引他來到床邊,風碧濤瞪著眼睛看了半晌,才確定眼前就是新娘子,接過侍女奉上的玉如意,挑開蓋頭,若月又驚又羞,嬌豔美麗的麵龐露出來。

風碧濤看著若月,一時安靜下來,怔怔的不知想些什麽,忽然一頭載倒下來,差點壓住若月,安居死命的扶住風碧濤。

豁然開朗的視線泠如月一驚,怯怯地抬起頭來,偷覷了一眼,又趕緊低下去,不敢看了,這一眼並未看清多少物事,但是看清了醉眼朦朧的風碧濤。

好個俊朗的青年,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但掩蓋不住自成一派的風流氣度,隻不過現時這人已經醉成了一灘泥。

“少夫人,少爺這也是······高興······嘿嘿······”安居幹笑道,“我看今天的禮節是完不成了,您就早些歇著,我們少爺可就交給您了······”說著,安居把繞在頸間的風碧濤的手臂拉下來,將他沉重的身體放在若月身側的床上,若月被靠近的軀體一嚇,險些跳起來,呆呆地接過安居送上來的臂膀,不知所措。

安居則趕緊招呼一旁侍立的婢女們,“走走······走!”婢女們順從地魚貫而出,安居嘿嘿笑著從門外把門帶上。

房間又靜謐下來,隻有風碧濤粗重的呼吸聲在若月耳邊回響。

若月耳朵發燙,臉頰發燙,似乎連心裏也滾燙起來,這就······成親了?

從今以後,這個男人就是她的天了?

若月悄悄側頭,打量著身旁的男子。他有些消瘦,大概是風家人所說的病痛所致,挺直的鼻梁,稍顯薄的嘴唇看起來比一般人少些紅潤。金幣的眼睛,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道扇形的陰影,逼女子還要嫵媚。

這樣的樣貌比起昆侖的出色的師兄同門們亦不遜色。

“唔······”風碧濤像是要醒來的呻吟了一聲,若月嚇得趕緊扭回頭,正襟危坐,仿佛方才好奇的女子不是她。

風碧濤因為身體異於常人的緣故,幾乎沒有喝過酒,這次被灌下這麽多,一時半會還醒不過來,隻是無意識的舉動罷了。

若月不知是鬆一口氣還是失落,大約兩者都有吧。

桌上擺的食物與合衾酒依然靜靜的等待著,若月看一眼沉沉睡去的風碧濤,無奈地想,還是免去這些吧,小心地站起身來,替身邊的人除去鞋襪,外衣,讓他平躺下,輕柔地覆上棉被,自己用了兩塊點心果腹,從早上到現在,她好沒有吃到東西。

若月打點好自己,看看被風碧濤占去大半的床榻,實在是不好意思硬擠上去,便趴在圓桌上對付一宿,若月以為自己很難睡著,但是架不住一天的勞累,很快沉入夢鄉。

第二天天還灰暗,若月便醒了,手臂麻木的不像是自己的了,若月咬牙站起來,輕輕活動著身體,盡量不發出聲音,風碧濤還在睡。

在房間裏踱了兩圈,若月終於感到好了一點,才想起風碧濤來,轉頭卻直直地對上一雙明亮的眸子,其中含著滿滿的笑意和意思隱晦的疑惑。

“你······你醒了······”若月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怎麽盡說些廢話。

“嗯,你休息得可好?”風碧濤輕笑著問,想要起身卻力不從心,手掌扶著額,眉頭擰成深溝。

“你怎麽了?”若月關切地問。

“沒事,就是頭有些痛,不礙事的,叫安居進來吧。”風碧濤揉著太陽穴,緩緩地說。

若月點頭,把房間的門拉開,準備喚人,卻被門口守著的侍女嚇了一跳。“少夫人,您醒了,現在洗漱麽?”領頭的婢女恭敬地問。

“······嗯,進來吧。”若月呆了一下,便讓開門,婢女們端著銅盆,水杯,陶甕排作隊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