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咚咚咚的砸門聲吵醒了安睡的當鋪掌櫃,他安撫的拍了拍身邊迷蒙的妻子,披上衣服來到院中,靜謐的小院籠罩在涼涼的月光下,石桌旁的花圃中葡萄藤扭曲的趴在花架上。

“紅娃,睡死了麽?這麽響的敲門聲沒聽見麽?”掌櫃的衝前庭喊道,順勢坐到了石凳上。“問問是幹什麽的!”

“唉。”前廳打地鋪的小夥計答應一聲,揉揉朦朧的眼睛,打開門問道:“你們有什麽事啊?”說著還打個哈欠。

門口四個粗獷的壯漢轟然大笑,帶頭的漢子手一揚,紅娃呆呆的看著自己被洞穿的肚子,一個子也說不出來就倒下了。

後院中矜持等待的掌櫃聽到動靜,正打算到前廳去,就與四個大漢迎頭碰上。掌櫃盯著那滴血的長刀,色厲內荏地道:“你們想幹什麽?巡街的官爺們馬上就到!”

領頭老大冷笑一聲,道:“你死心吧,他們不會來了。把你們這值錢的東西通通拿出來,說不定大爺我一高興,就饒你一命呢?”掌櫃的一聽要破財,心頭滴血,哀求道:“英雄,我這是小本買賣,您大發慈悲放我一馬吧!”

領頭老大拇指指腹在刀刃上刮來刮去,不緊不慢地說:“兄弟們,他不拿出來,我們就自己搜吧!”三個手下高聲答應著,一人奔著一屋去了。

掌櫃的心裏一驚想到家中的媳婦兒,雙腿顫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慌忙地磕頭道:“別!我拿,我這就去拿,大爺,求你們了······”

領頭老大斜睨他一眼,惋惜地道:“太遲了!你太不識抬舉了,這會晚了吧。”

“啊——”屋中傳出嬌媚的女聲,正驚惶的叫著,“你是誰?放開我,當家的,就我啊——”方才進到屋中地男人拖拽著衣衫不整,香肩微露的女子出來,丟到院中老大的腳邊,喜滋滋地說:“老大,有個女人,您先請!”。這個二十五六歲的女子收攏緊薄薄的單衣匍匐到掌櫃的身後。

領頭老大眯眼打量著驚慌的女人,邪笑道:“好極了!哈哈······”掌櫃的怒吼一聲:“畜生,你們要幹什麽?”伸出手臂把女人護了個結實。

領頭老大冷哼一聲,一挑煞氣濃重的眉頭,旁邊的手下,一抬手長刀劈到掌櫃的身上,一腳把他踹到一邊。領頭老大把他身後的女人拉出來,淫笑著撕扯著她本就不多的衣物。

“當家的!當家的!”女人哭喊著撲向掌櫃的身邊,掌櫃的滿身血的躺在那兒,光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哆嗦著伸出的手抬到半空頹然落下,一點濁淚順著眼角滑下。

女人見狀撕心裂肺地哭喊,“哈哈哈哈,小娘子,別叫了,好好伺候大爺我吧······”領頭老大猥瑣的說,三兩下扒下褲子,把光溜溜的女人壓在身下,伏在滑膩的皮膚上啃咬著。

女人拚命掙紮得四肢被三個手下固定住,幾隻粗糙的手在她的身軀上上下滑動。淫笑粗喘還有絕望地哭泣聲充滿了這個本來寧靜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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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去幫幫他們吧,師傅!”

“對啊,要是火燒起來,咱們也不安全啊!”

“是啊,師傅,多一個人多一份力嘛!”

一群弟子們紛紛提議,行歌深沉的目光望著由遠及近的衝天火光。喧鬧聲越來越近,但身處偏僻的眾人還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泠雖然明白事有蹊蹺,卻一時想不到行歌不伸出援手的理由,因此也沉默不阻止激憤的弟子們。

“罷了,走吧。見見血對你們來說也是必經的!”行歌歎一聲,臉上滿是濃重的悲哀。

“救命啊,救命啊!救人呐······”求救聲響徹小巷,一個披頭散發的赤腳女人順著巷子跑來,手中還抱著個小小的繈褓。她明顯是體力不支了,不時地靠在牆上喘息片刻,再繼續跑。後麵跟過來兩個男人,仿佛貓戲老鼠般,不緊不慢地逼近。

女子踉踉蹌蹌的從大夥兒中間跑過,撞上人不回頭,也不向他們求救。大夥正覺得別扭時,女人終於在穿過隊伍後脫力的癱軟在地,絕望地哭著,繈褓中的幼兒也被吵醒,同女人一起扯著嗓子慘烈的哭泣。

“你們站住!”一個張揚的少年站出來,擋到兩個男人的正前方,滿臉正義的喝道:“欺負一個弱女人和孩子,真是好不要臉!”

兩個男人充耳不聞,視而不見,繼續逼近,麵上惡意的笑看了就讓人惡心。

少年一愣,繼而漲紅了臉,被人無視了!他怒羞成怒的推搡麵前的男人,手掌反饋回來的虛無感令他迷惘,反射性的收回手,更令他驚奇的是,兩個男人居然從他的身體裏穿過!這感覺好像他是不存在的,或者他們是不存在的······

少年木然地回頭看向夥伴們,看到的是一張張目瞪口呆的臉。

少年的感受很奇特,但是周圍的人直觀這一幕的感受更是無法言喻。少年醒悟過來,第一個反應就是上下摸索自己的身體,這個奇怪的舉動得到所有人的注意力,和他相熟的幾個少年幾乎也想伸手去摸。

“不要,求你們放過我的孩子,你們要我做什麽都行,求你們了······”年輕的母親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淚眼朦朧的祈求的望著男人們。

“你繼續跑啊,沒勁兒了吧?一開始就老老實實不好嗎?”一個男人伸手調戲的摩挲著她的脖頸,女人顫抖著,隻是喃喃道:“放過我的孩子吧,求你們了······”

另一個男人從女人懷裏搶過繈褓,狠狠地擲到牆角,伴隨女人一聲淒厲慘叫:“不要——”繈褓中的幼兒再也沒有哭出一聲!

眾人見狀,也不在想先前的一幕,都搶著上前要教訓男人,也去抱孩子看有沒有救。泠眼中閃過戾色,這些人都該死!

“泠。”行歌忍耐的聲音道,“沒用的!”

泠愣了,回想到剛才,臉色一變,忙問:“什麽意思?”行歌如玉的眸光蒙上一絲哀色,道:“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泠無力的閉眼,他明白了,歎道:“那我們該怎麽辦?”行歌看著眼前的弟子們,沒有做聲。

血氣方剛的少年們都去兩個逞凶的男人處,女孩子大部分來到孩子身邊,若夕快手快腳的打算撈起孩子,雙手一摟撈了個空。若夕不信邪的又伸手,還是碰不到!

少女們一個接一個的嚐試,竟然沒有人能碰到這個孩子!但是能清楚的看見他,看見他細軟的胎發,胖嘟嘟的小臉,這時的脖子扭曲成一個怪異的角度。

無能無力的不隻是她們,還有少年們。

女子嗚咽的男人的身下哭泣著,兩個男人無恥的玩弄著她。少年們咬牙切齒的看著這醜陋的一幕,恨染紅了眼睛,但是他們什麽都做不了!

肉體攻擊,根本碰不到他們!靈力攻擊,無效!

女子的嗚咽聲漸漸不聞,雙眼無神,大概是死了。兩個男人饜足的收拾一番,揚長而去。牆角的繈褓,路中央的女人,都像被丟棄的破爛,寂靜的一動不動。

“為什麽!師傅,長老,為什麽會這樣!”若夕哽咽的喊,年輕的弟子們第一次目睹了這樣殘忍的畫麵,都含著淚附和地問著。

行歌深吸一口氣,道:“有誰知道忝祖師在秦漢邊關的事跡?”若月擦掉臉邊的淚,鼻音濃重的回答道:“據聞,秦漢兩國邊關之爭持續十年,死傷無數,生靈塗炭。兩國交界處驚險妖城,每日殺戮不斷,哀嚎響徹百裏。人們都害怕不已,忝祖師單槍匹馬來到妖城,冒了莫大的危險,以誠心感化妖城的居民,十日後,妖城散去,再也沒出現過。忝祖師因此元氣大傷,一年後離世。”

行歌說:“你們隻知道這段曆史,不知道妖城到底是什麽。其實,妖城隻是民間的說法,真正的稱呼應該是‘幻城’,城中所有的一切都是虛幻,都是無數怨氣的執念形成的。”

“所以,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就是另一個幻城?”鈴音問道。

“在我來這裏的時候,曾經向周邊城鎮的人問路,他們都沒有提及這裏有城。當我看見這座城的時候我很奇怪,就四處看了看,這周圍被人為的布下了巨大的聚陰陣,所以這是個人為的‘幻城’”行歌解釋道。

泠凝眉,道:“那這個人的動機就有待商榷了!”

行歌看他一眼,點點頭歎道:“是啊,不會是好意。”

眾弟子默然,眼睛都盯著死去的一大一小。若夕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地陷進掌心中尚不自覺。若月低聲問道:“為什麽他們要傷害無辜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