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狹穀慘戰

如果說南絲國南北兩境的分割地是丹卡州,那麽從西北方向往東,橫亙於丹卡州城前數百丈外的原川大江,無異於就是南絲國南北兩境的分割線。

原川大江源於東海域流。通過深綿地下河流,在離丹卡州城外東北山脈著名的大瀑布原川瀑布傾瀉而下,聚匯成河,向西方奔湧,並因此而得名原川大江。

原川大江最尾川流地段緊鄰蕪拉奇沙漠,是南絲國西部百姓唯一賴以生存的重要水源。

四月初,淒雨綿綢,原川大江江水急流,跌宕的河水拍擊著河岸,浪花濤濤,巨浪翻湧,

在原川大江西北流域,一條僅一米寬的吊橋高高懸掛在川江上空。這裏地處偏僻,兩岸居民稀少,數十丈長的吊橋空空蕩蕩地,在斜風細雨中輕輕搖晃著。

灰蒙蒙的早晨,陰雨綿綿,水霧重重。突然在大江北岸,驀然出現幾道黑色身影。黑影身形矯健,幾個箭步直奔橋頭。

在岸邊停頓半刻,隻見兩道寒光閃起。咣咣幾聲清脆響後,就聽一陣嘩啦聲響,傾長的吊橋從北岸被斷開,轟然倒向高崖下江水急流的原川大江中。

隨著吊橋墜落,黑影警惕地尋查了一番,然後迅速隱退,很快地消失在雨幕中。

兩個時辰後,一陣繁密的腳步聲響起,北岸再次湧現了一批黑壓壓的人群。人群足足有五千人數,黑壓壓的一眼望不到頭。行走間排烈整齊有序,步伐一致,竟然是一批戎裝整齊的兵甲大軍。

“啟稟將軍,前方吊橋斷裂,我軍前路被阻!”

一個年輕的士兵站在岸邊觀察片刻,掉頭急步跑到大部隊跟前,朝騎馬行走在隊伍前段的一個男子報告。

男子年約二十多歲,五官平凡,線條卻如刀刻般生冷,渾身透著股冷峻威嚴的氣息。聞言濃密的眉頭一皺,揮手喝令停止了軍隊前進的步伐,然後翻身下馬,隨著士兵走到北岸邊。

隻見臨河岸邊赤黑的岩石長滿了碧綠色的青苔,四條深深嵌入岩石的通體黝黑的鐵鏈,已經被齊齊斷裂。站在岸邊極目向對麵眺望過去,隱約可見原來的吊橋正深深地垂落在對岸的山崖下。

一陣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響,男子上前踢了踢斷頭的鐵鏈。鏈條翻滾間,隻見斷口處切口嶄新整齊,明顯是剛被利刃切斷不久。

男子目光淩厲,望著鐵鏈的斷裂口,沉思片刻,突地站起身沉聲說道:

“馬上給我將這附近的山林,全都仔仔細細地搜查一遍!”

“是,將軍!”

年輕的士兵鏘聲領命,回頭迅速點出幾支小分隊,指揮著分散地往四周搜巡而去。其餘的四千餘步兵則整齊劃一地站在原地,寂靜無聲。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年輕的士兵匆匆跑來,回道:

“回將軍,在西北二十丈外的一個山洞裏,發現兩具我方斥候的屍體!”

說著,已有兩個士兵拖來了兩具冰冷的屍體,齊齊橫放在地上。

看到那兩具屍體身上熟悉的衣甲,男子眸眼立時一沉。

此刻躺在地上的兩個屍體,的確是之前他派出去,負責探查吊橋情況的其中兩個斥候。

昨晚,他一共派了三個斥候前往探尋原川大江吊橋情況,一個負責回命,已經回營。剩下這兩個,是負責原地的探查,一旦發現吊橋附近有異常情況,就馬上回命。

而現在,這兩個人就直挺挺地躺在跟前,脖間鮮血淋漓。

男子緩緩蹲下身,輕輕抬起士兵的下顎。

隻見兩人左脖頸間,在同一個位置有著一條約兩寸長傷痕。傷口深邃,利刃直切喉間大動脈。可見下手的人動作幹淨利落狠絕,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幹的。

望著霧雨朦朧的原川大江南岸,傾長的吊橋深深地垂落在滾滾江水中。男子沉思良久,突然轉身,眸光深沉,厲聲命令道道:

“馬上派斥候迅速前往丹卡州城,全城尋查可疑人物!並火速派出信候兵,立即傳信禦鐵騎,特告西北突生變故,我軍臨時改變方向,折行丹卡州,將會盡快與禦鐵騎匯合!”

“是,將軍!”

年輕的士兵領命。一時整個北岸健馬嘶鳴,鐵蹄奔馳。

下達完命令,男子又從懷裏掏出一塊地圖,麵向東方,細細地觀摩起來。

從這裏到丹卡州,實際路程並不遠,相距隻有數百丈的距離。但男子盯著地圖看了一會,眉頭卻越鎖越緊。

男子目光淩厲地盯著地圖看了半晌,望著東方一片霧雨朦朧的天空,終是眉目一凝,伸手右手臂,果斷地朝東揮去。

一陣亮徹兵甲碰撞聲響聲,頓時五千鐵甲步兵齊齊側轉身,向東往丹卡州城急行而去。

東邊是一片荒無人煙的山狹穀地,道路難行,這大大地阻礙了行軍的速度。

直至酉時末,大軍行至一片狹長的山穀前。男子策馬慢慢地行走在大軍間,警惕地觀察著兩邊的狹穀,然後突然揮手,示意大軍減慢速度前進。

這是唯一通往前方的道路,隻要行過前言那段近百丈的狹穀,翻過前麵那座山,就可到達丹卡州的地界。

北方的春天仍是日短夜長,此刻夕陽西下,陽光盡沒,正是天要黑不黑,半明不晦的時候。一抹似明非明的光暈籠罩在兩旁的山林間,重岩疊嶂。若有若無的飛蝶鳥鳴,空穀傳響。

狹穀間的道路有點窄,僅能三人平行而過。五千步兵黑壓壓的一片,排列整齊地從西入口魚貫而入,悄然謹慎地往東行去。

男子騎馬行在軍隊間,不時引頸觀望著兩邊狹穀的山頂。隻見狹穀山體陡峻,幾無寸草,山頂卻灌木蔥鬱,加上天色灰暗,根本無法看清上麵的情況。

大軍緩緩進入山穀,徐徐向東行去。就在大軍進入山穀的人數剛超過一半時,男子突然朝後麵的人豎起手臂。後方剩餘的兩千士兵頓時停上腳步,安靜地站在原地待命。

這時,前行的士兵離出口隻有十丈遠的距離了,走在隊伍後端的男子正欲策馬跟上,突然狹穀兩旁響起一聲清脆抑揚的哨鳴聲。

還沒待他反應過來,一陣轟隆隆的巨響自兩邊狹穀山頂傳來。眾人抬頭一看,頓覺心膽俱裂。

隻見剛剛還靜若無風的狹穀上,此刻卻巨岩滾滾。無數巨大的岩石,如鬼魅般地從穀頂灌木叢中冒出,黑壓壓一片的猶如巨大的暴風雪般朝狹穀中的眾人砸來。

“有埋伏!”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句,剛剛還井然有序在峽穀間行走的三千兵甲,頓時慌亂了起來,開始向兩邊逃竄。

走在隊伍前方的士兵立刻加快速度往前跑去,而走在後端剛剛進穀不久的士兵,則紛紛往後退去。

這可苦了那大部分正好走在狹穀中央的士兵。有的往前跑,有的向後退,眾人推搡急竄間,隻覺頭頂天空突然一黑,緊接著無數大大小小的岩石紛紛當頭砸落下來,頓時整個山穀間暴起一陣陣淒厲的慘叫聲。

男子騎馬走在隊伍的後端,伏身剛狼狽地躲過兩塊岩石,跨下的戰馬卻又被岩石砸中腳踝。戰馬一陣趟趔,霍然跪倒在地上,男子迅速身形一躍,跳離馬背。

再回首時,卻見倒地的戰馬還未來得及站起身,又被後麵的岩石砸中頭部。頓時鮮血四濺,戰馬身子一側,撞倒了兩個士兵後,一頭栽倒在地上。

望著躺在血泊中的戰馬仍在嘶嘶哀鳴,一雙通靈的眼眸求救般地看過來,男子不禁虎目齜睜。前腳剛踏出去,砰地一聲,又一塊巨大的岩石霍地砸在他的腳跟前。

頭頂傳來呼呼破風聲響,男子連忙幾個跳躍,疾步往後退去。退的同時,邊抬頭往穀中看去,這一看饒是他身經百戰,也不禁一陣膽戰心驚。

隻見在灰暗的天空下,巨石紛飛,人影流竄。原來井然有序的隊伍,已經完全亂成了一鍋粥。走在中間的士兵慌不擇路,互相推撞無處可遁,滾滾巨石當空墜落,士兵或被撞飛,或被輾過,慘叫連連,血肉紛飛。地上殘兵死士躺了一大堆,穀中的三千甲兵,在這一瞬間起碼已經損失了一半!

還沒待他回過神來,在山穀東邊出口處,又是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聲。抬頭望去,卻見前方火光四起,無數火影狂舞流竄。

卻是數十名士兵同時中了火箭,衣甲著火,嚎叫著或狂奔,或倒地翻滾,卻在慘烈掙紮一陣後,就都躺地不動了。

“撤!”

望著這慘烈的一幕,男子鋼牙緊咬,唇角微動,緩緩地伸出手臂,有力地向後一揮,大聲喝了一聲後,轉身帶頭朝西入口狂奔而去。

眼看著走在隊伍最前端的數十名士兵,已經盡數中箭身亡,仍困於穀中幸存的士兵在聽到男子命令後,很快地統一了逃跑方向,全部往西入口方向撤退。

這個突變令穀中的情形突然有了些改變,原來慌不擇路的士兵們變得機警起來,敏捷地躲開頭頂的岩石,有序地朝西入口退去。

就在眾人剛要鬆一口氣時,奔跑中的士兵剛剛覺得頭頂岩石數量逐漸減少,突然一道火光照亮了整個狹穀。

眾人驚慌抬頭,卻見無數巨大火球再次從穀頂紛紛滾落下來。卻是綁了麻布,澆了煤油,點了火的岩石!

在火岩石滾落的同時,無數帶火的箭矢如蝗蟲般向狹穀間的士兵們疾射而來。

慘叫聲再次響徹整個山穀,麵對火岩石與火箭的同時攻擊,士兵們再次亂成了一團。

望著火光閃耀的狹穀,已經退到西入口的男子心沉如墜。眼前無數熟悉的麵孔淒厲在慘叫聲中相繼倒下,他們的臉上充滿了痛苦的表情,或呻吟,或厲睜,交疊著倒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