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修羅之魂
萬千箭弩夾著勁風片刻淹沒了月色下的女子,一聲清冽的喝聲傳往天際。
天雪拉著龍蛇鞭鞭頭,借助鞭子往對麵樓閣飛去。然而剛飛了一半,所有強弩在任炎的大喝下齊發,直直向著天雪而去。
天雪怒喝一聲,全身爆發出白色的光,把自己緊緊包裹住。
白光彷如夏日午後的太陽,在漆黑的夜色下瞬間綻放,又仿佛春天盛開的一片梨花。刺得禁軍眼睛生疼,隔得近的人發出驚叫,儼然眼睛受不了那樣的強光流出血來。而所有箭在接觸光波的刹那均被折斷,倒飛下來。
天雪乘著這空當,一轉身已經到了對麵屋頂,她沒有止住趨勢,而是落入某人的懷中。
“清晨哥哥!”天雪低喚。
清辰一個華麗的轉身便接住天雪,隨即抱起天雪向著更遠的樓閣飛去。
月下,一襲白衣,銀色的月光泄在他的銀色麵具上,更增添了左眼腳下那朵梅花的妖豔。
清明的蒼穹下,清辰帶著天雪起舞,他的身姿如同小貓般靈活。
任炎瞪大了眼,夾著怨恨和嫉妒的眼色地看向白衣男子,他奪過身邊禁軍的弓箭,作勢就要射向清辰。
激怒而發的箭迅捷的朝著白衣男子而去,其淩烈之勢仿若勢不可擋的洪水。任炎冷笑,他雖然武功平平,但這箭術可算是晉國數一數二的。
在箭離清辰兩指距離的時候,他已然察覺出了那隻箭的威力,但箭快人更快,他迅速的往旁邊閃過。
天雪淡淡的撇撇嘴角,就這威力,怎麽可能難得倒她的清辰哥哥。
箭擦著清辰衣角而過,抱著天雪的他沒有絲毫的費力,反而轉頭對著任炎冷笑。
任炎看著那回過頭看向他的男子,他的眼神似乎在說:就你這功夫,還差得遠!他被氣得雙眼翻白卻無可奈何,隻得跺腳砸了手中的弓箭。
天雪和清辰相視一笑,便挾著往碧荷湖畔湖畔飛去。
“還追不追?”禁軍統領問道。
“追,怎麽不追?”任炎氣道,眼神透過侍衛看向天雪消失的地方。這樣傾國傾城、冰雪聰明,還帶著上古五神器之一的人,他豈可放過。
碧荷湖畔,血水染紅了整個湖泊。
藍影血紅的眼睛緊緊盯住越來越近的人,手中劍柄扭轉,在月色下發出刺眼之光。“越來越多的人了,怎麽辦?”他問向和他並肩作戰的楚風。
楚風回頭,“殺出去唄,你小子不是很喜歡殺人的嗎?”
“不可……”玉衡微微抬手,頭卻是無力的低著,她吃力的拿起玉笛,想要再次吹起。然而真氣亂動,一口鮮血再次吐出。
天璿扶住她,手裏一粒粒丹藥連續的喂進她的嘴裏,“不行,你不能再吹這笛子了,不然真氣在體內亂竄,傷及五髒六腑。”
“那些人你們打不過的,”玉衡抬起頭來,明亮的眼睛望著那群身著異服的人,那是她的族人,是她的族人,“他們已經被綠蠱侵蝕了頭腦,隻聽從主人的安排。”
聽聞玉衡的話,三人都沉默了,難道今夜就要葬身於此。
藍影突然大笑起來,拍著楚風的肩膀,“有你做伴,死之前也能瞑目了,隻是不知道主子有沒有脫險?”
楚風也望向樹叢的方向,然而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見。
天璿第一次覺得這樣壯烈的犧牲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而且,身邊,還有玉衡相伴。臨死之際,他才覺得這女子的堅強和不屈,誰又能想到曾經那個嬌豔如花、高高在上的百媚樓的老板娘,其實可以為族人而哭,為同伴而死。以前他隻是看到了她的一半,而忽視了她的另一半。他看向玉衡,握緊了她的手。
溫熱的溫度從手心傳來,玉衡驚了一跳。自從出任務來沒化妝的清麗脫俗的臉上掩飾不住驚駭,而她的心也是劇烈的跳動。多少次,他距自己於千裏之外,多少次,自己踏進墨風軒,然而,男子的冷漠一次次令她心痛。難道臨死之際,他恍然明白了?
黑壓壓的氣勢壓來,如泰山壓頂,把四人緊緊圍住。
楚風橫劍而握,堅定地看了藍影一眼,兩人分別跳開,一左一右,擊退一波一波而來的敵人。
血,染紅了碧荷湖的水,盛開而嬌豔的荷花在血色下瞬間凋謝。玉衡平靜的看著這一切,不錯,綠蠱之毒堪比世間任何其毒。她在天璿的摻扶下來到了庭中小閣。
天璿攙扶她坐下後,看了她最後一眼離去。
“不行,他們本就是中毒之人,你的毒藥在這裏不管用。”玉衡拉住他即將鬆開的手不願鬆開,緊盯著天璿從懷裏掏出的瓶子。
藍影噬血如修羅,擋在他麵前的機械行動的人的腦袋被他一個個削下。然而,剛剛被殺下去的空當馬上又被衝上來的人補上。
以兩人之力,怎可擋住千萬之軍?
楚風因為之前受傷,肩膀被那殿外之人所傷,持劍之手已漸漸使不上力氣。觸不及防,從後麵襲來的劍刺穿他的右胸,他悶哼一聲,劍鋒後轉刺穿了那人的喉嚨,但意識已漸漸模糊。
天璿立即掙開玉衡緊握的手,衝向楚風的方向而來。
玉衡臉色慘白,看著自己的同伴瞬間被黑壓壓的身影淹沒。手指顫動,再次從懷來掏出玉笛,橫笛而吹起世間之絕命曲—修羅之魂,這是蝕野臨死之際告訴她的,之前她也不明白,但在看見這些自己已失去靈魂的族人時才明白過來。
“清晨哥哥,那邊,快!”天雪飛出殿外便又聽見了笛音,隻怕是玉衡他們麵臨危險,趕緊朝著那方向奔去。
清辰也聽到了這笛音,笛聲如泣如訴,絕望、悲傷、夾著不舍,他摸著懷裏的梵音笛,梵音笛似乎感應到了什麽,不安的顫動著。清辰愣了一下,豈不是這修羅之音與梵音笛有著什麽?
“清辰哥哥,快呀,怕是玉衡他們出事了?”天雪著急地叫道呆住的人。
清辰聽聞跟上天雪的步伐。
那些撲向天璿的人在聽到笛聲之後,竟然一動不動,目露悲涼。
藍影扶起楚風,立即點了他身上的幾處大穴止住流血。“沒事吧!”
楚風點點頭,看向庭中小閣,玉衡臉色慘白,然而那張未施半點脂粉的臉上已經淚痕漣漣。他恍然,何時見過玉衡這個樣子,從來玉衡都是風情萬種、自信滿滿的。藍影也驚呆了,不知作何感慨。
隻有天璿看了出來,那些穿著不同於龍澤大陸的人恐怕就是蝕野所說的族人了。玉衡的心傷就是來自這裏,他走近玉衡,輕輕的替她抹去臉上的淚珠。
玉衡轉頭,看向他,眼睛似淒涼、似無助。
玉笛聲聲攝人魂,被綠蠱控製的人漸漸醒轉,均望向亭台小閣,帶著依戀和悔悟。
然而那樣的笛聲沒有持續多久便淡了下去,玉衡本就受傷,此時勉強吹起這修羅之魂,真氣再次亂竄,已經筋疲力盡。她嘴角的鮮血順著玉笛流了出來,看得玉衡心驚。
“不能再吹了,”天璿作勢要奪去玉衡手裏的笛子,然而玉衡仿佛知道他要搶,身子一個旋轉,走到了小亭的另一邊。
笛聲斷斷續續,那些被綠蠱控製的人漸漸醒來,圍住小亭。
玉衡突然覺得天旋地轉,大海淹沒了她,手中力氣再也使不上,暈了過去。
“玉衡,玉衡……”天璿衝了上去借住玉衡倒下的身體。
楚風和藍影對視一眼,利劍再次橫在了他們身前。
天雪飛身趕到,隻見黑壓壓的一片人影圍住了小亭。她怒眉橫掃,這些人,臉上全漆黑,身上也散發著死亡的氣息,一看應該就是蝕野嘴裏的族人。
然而笛聲突然終止,她心中一急,隻怕是玉衡等四人被困小亭之中。手中龍蛇鞭夾著橫掃萬軍之勢掃向黑壓壓的一片。
“主子,”楚風驚呼,從人影縫隙中瞧見一絲銀色光掃過,便知道是主子安全出來了。
藍影也是一驚,喜於言表,手中利劍斬斷敵人一條胳膊。
龍蛇鞭在天雪手中越變越長,如長蛇般卷向螻蟻般的生命。終於,靠近小亭的所有人倒下之後,她才放鬆的歎口氣。
然而就在她放鬆之際,那些人又重新站了起來。天雪蹙著眉頭,大睜著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幕,難不成傾權已經賦予他們重生的力量?
清辰也吃驚的看著這一幕,雖從書中得知這修羅之族巫術的厲害,親眼見到還是忍不住大驚。
天雪手中的龍蛇鞭不停的掃向重新站起來的人,片刻不敢停歇。
清辰遲疑的摸著懷裏的梵音笛,梵音笛自玉衡笛聲消失不見之後也不再顫動。他眉目間盡是不解,難道就是這修羅之音引起梵音笛的顫動的?
有了天雪在外麵的迎敵,楚風等四人輕鬆了好多,且戰且退的來到了主子身邊。
清辰好奇的看著手裏的笛子,又看向迎麵而來人。他冷笑,玉手拿起梵音笛吹了起來。
梵音笛發出的音節竟然和玉衡吹的一模一樣,楚風等人看著身邊的偏偏公子,此人竟過耳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