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反將一軍

血順著白衣男子的胸膛流了出來,浸了他一身。而他臉上的如蟲噬咬般蠕動的血絲也不再掙紮,蝕野眼神漸漸黯淡下去。

玉衡不知所措的睜大了眼,握劍的手顫動不已,嘴裏喃喃,“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你要自己撲上我的劍。

天璿扶起玉衡顫動後退的身子,輕輕的拍打著她的背。

蝕野倒下去的身子,嘴角扯開一絲欣慰的笑來,“在死之前,還能…見到你…真好!”是啊,能再次見到兒時的玩伴是多麽的好。

玉衡突然推開天璿的身子奔向倒下的蝕野,緊緊抓住他的手,“蝕野,蝕野。”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

即使不知道玉衡來自何方,為什麽會跟著她,天雪也被這樣的場景撼動。而看向天璿,他同樣是用同情和其中不可參雜的某種眼光看著貌美如花的女子。

蝕野嘴角的血一直流個不停,但他此時笑得那麽開心和無悔,血是黑色的,夾著劇毒。玉衡知道,這就是修習蠱術招來的弊害,傷人傷己罷了。

“你別難過,是我自己想死,其實我早就恨透了這種生活,或許,支撐到現在也隻是想看看我們修羅家族還有沒有個正常的人,還有沒有希望。”蝕野顫抖地反握住玉衡的手,但是卻毫無力氣。

“蝕野,蝕野……”原來那般堅強的女子看到兒時的同伴這樣的痛苦,心裏也是一痛,卻說不出話來,隻是不停的喚著他的名字。

“我要走了,這幅皮囊很就以前就不想要了。你有這樣的主子,我很開心,六…公主,她會是龍澤的希望的!”蝕野開心的大笑著,眼睛望向浩瀚無際的天空,那裏的星星調皮的眨著眼睛,下一刻,他是否也會變成這樣?然而手還是緊緊地攥著玉笛,最後艱難的吐出幾個字,“修羅之魂!”

玉衡看著垂下去的手,痛苦的搖著頭,“不,不……”

誰曾料想,少年離家,十年之後再見,已是離別時。物是人非,花非花,霧非霧。隻道當時是尋常。

“修羅之魂……”天雪重複了一遍男子剛才最後的幾個字,竟然是修羅一族的至上的蠱術。傳說,隻要稍稍吹起那魅惑人心的心音,世間生物便能為他掌控。隻是,這個說法至今還沒有人見識過。難道此話含有深意?

天璿上前拉開悲痛欲絕的女子,退後。

隻一瞬間,蝕野的屍體便爆裂開來,血肉模糊,而從中一同散開的還有那手指般大的蠱蟲。蟲子沒了寄身,在地上尋找著溫熱的肉體。

天雪厭惡的飛身退去,這些可惡的蟲子得馬上燒死才行,她飛快的從殿外的石柱上取下一盞燭台,向著蝕野的屍身處去。

正當點燃的時候,玉衡的聲音傳來,“主子,不。”玉衡搖頭,上前接過燈盞放在一邊,拿起蝕野臨死前交給她的玉笛,吹了起來。

寄宿在人身上之後的蠱蟲,豈是火可以消滅的。

笛音聲聲婉轉,仿佛在為蝕野訴這最後一曲。靜謐如水的墨畫中,女子橫笛而立,冷笑簌簌,她卻絲毫感覺不到冷。

天雪見這裏有玉衡、天璿處理,自己便往殿外走去,她要去確認這外麵究竟有多少人馬。然而身形未動,腳步聲已經臨近,不是這殿門外,而是爭整座殿外。

“天璿,”天雪喚了一聲。

天璿瞬間會意,現在不是處理這蠱蟲的時候,“玉衡,走!”

玉衡仍然站在那裏,恍如沒有聽見天璿的話,她緊緊的盯著蠱蟲,快了,快了!

終於,最後一絲笛聲劃破天際,清冽刺耳,所有從血肉爬出來的蟲子瞬間暴烈開去。她身體不支,差點倒在地上。

天璿飛快的拿出一顆丹藥塞進玉衡嘴裏,帶著她步步後退。

天雪早已站到了殿門之外,等著天璿、玉衡趕上來。

正當推開大門,轟的一聲,大門倒下,兩個人倒飛出來。

天雪驚呼,“楚風,藍影?”

楚風、藍影抹去嘴角的血,飛快的爬了起來,往主子這邊靠近。

正殿之中,黑衣男子負身而立,雖看不見他的麵容,但還是讓天雪驚了一跳。魁梧的身材,健壯的體魄,駭人的身材,以及泰山壓頂的氣勢。

“蠻昕公主呢?”天雪回頭問向楚風。

楚風手指了大殿的角落處,那裏,雙手雙腳被縛住的人,就是蠻昕。隻是,女子被布團捂住了嘴。

天雪眼睛冷冷,如厲箭般穿透擋在蠻昕公主前麵的魁梧之人。而耳朵微動,靈識探知身後的大量腳步越來越近。

“本公主把他引出來,你們救人。”天雪吩咐,身影隨著話語一出也閃了進去。

天璿拿出丹藥給楚風、藍影一人一粒,看來自己帶的很需要啊!

天雪靠近那人,赤魂槍朝著他的右肩狠狠劈下,絲毫不留情。

男子雖然背對天雪而立,但天雪身上傳來的淩烈氣勢他早已感覺到。看準來勢,轉身、出手,隻在一眨眼之中。

天雪大驚,此人雖然彪悍,可他身手之敏捷著實讓她大歎。再不敢輕易迎敵,手拂過,一道白色的光芒注入赤魂槍內。短槍瞬間發出激烈的顫抖,忍不住想要脫離手而去。

此時,藍影已經繞到男子身後,拿開蠻昕嘴裏的布團,帶著她衝了出來。

“帶著蠻昕公主快走,”天雪一邊應敵,一邊吩咐道。

“主子?”楚風驚呼,本想上前幫忙的身子一個不支倒在地上。

“走,”淩烈的語氣傳來,“這是命令。”天雪暗道:全都受了傷,加上個不會武功的天璿,再不走,就拖她的後腿了。

“是!”楚風、藍影駕著蠻昕公主,天璿也扶著玉衡快步向著碧荷湖畔離去。

天雪此時眉間放鬆,露出一抹奸笑,某人在這裏,他們還擔心什麽呢?天雪靈識探尋手下離開,自己一個翻身,飛到了殿外。

腳還沒落地,已經感覺到了,周圍黑壓壓的一片以及那懾人的迫勢。

“哼,舒櫻,你竟然欺騙本皇子,還不快速速束手就擒。”任炎從禁衛軍中走出,對著一身黑衣的女子大喝。

“本公主什麽時候欺騙你了,舒櫻是本公主的小名。”天雪揮手淡淡,好像訴說著和她無關的事情。

“本公主?”任炎眉間疑慮重重。

“沒錯,”天雪一個轉身,坐上了殿外高高的雕塑,她冷笑,“太宰沒有告訴大皇子殿下嗎?”

任炎臉色瞬間變黑,這舒櫻的話究竟是真是假?

“太宰大人不在嗎?”天雪冷哼一聲,老匹夫想讓她與任炎相鬥,自己坐收漁翁,那麽就讓她來給他們一劑強烈的反間計吧!

任炎眉頭皺得更緊,神色飄忽不定,要不是北辰太子剛剛醒來告訴他說舒櫻是奸細,他不信要來問她怎會發現舒櫻的這檔子事。

“本公主就是天楚六公主,難道殿下最愛的臣子沒有告訴你?”天雪翹起二郎腿,試探著任炎到底知道多少。而她眼睛一瞄一瞟,屋頂上,某人的眸子正深深的盯著一聲錦袍的任炎,如果眼睛可以殺死人,她確信,任炎已經死了千百回了。

任炎的臉色一變再變,大家都知道?而想起辰蕭嘴角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想來他也知道。其實他哪裏知道,辰蕭隻知道她是莫離,哪知她是天楚六公主,今日隻是為了反將莫離一擊而已,一報碧荷湖之仇。

“太宰說如果能本公主能俘獲住大皇子,讓太宰順利登上皇位,那麽就割舍晉國十座城給天楚。”天雪搖晃著腳,心不驚不慌的扯著彌天大謊。

任炎聽了這話,果然氣得差點吐血,卻又突然大笑起來,“想騙本皇子還沒有那麽容易,天楚六公主,”任炎頓了頓,看向月色下的風華女子,“天下皆知,這天楚六公主又傻又笨又醜,你說你是五公主本皇子還信。”任炎說完,手一揮,黑壓壓的禁軍全都圍上去。

天雪從雕塑上站了起來,睥睨天下之姿盡在眾人眼中,“信不信由你,本公主確實是天楚六公主。”她卻暗中讚歎了任炎一番,能夠分析思考還不是個窩囊廢。

“本公主要走了,擋我者死!”天雪從懷裏抽出龍蛇鞭,銀鞭如靈蛇般瞬間纏住對麵高樓上的屋角。

任炎看著那鞭子,古老的花紋在月色下越發的明顯,而鞭子在揮舞下變得越來越長。他撫胸驚呼,“龍蛇鞭,”雖沒真的看到過,但晉國藏書閣內是有記載的。

準備好弓箭的士兵齊齊看向主子,聽聞那三個字,臉色不由變了變。上古五神器,誰不想奪得,同時貪婪的眼睛望向那條銀鞭。

“截住舒櫻,奪下龍蛇鞭者,萬戶萬侯!”任炎目光猙獰,眼睛一動不動的望向月色下迎風而立的女子。

天雪見了這氣勢,狠厲的眼神掃過地上的禁軍,“想奪神器的盡管來吧!”

淩烈的語氣讓所有人頓了頓,但瞬間回過神來,即使沒有奪下這神鞭,被封賞萬戶侯也是好的。

萬千勁弩夾著勁風片刻淹沒了月色下的女子,一聲清冽的喝聲傳往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