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我怎麽不敢
桌子被震得粉碎，木屑四處翻飛。營帳之中，辰禦風背身負手而立。
“義父，孩兒也傷了對方將領，現在楊默恐怕已經死了。”辰龍兒不肯認錯，倔強的眸子同樣閃著奇異的怒火。
“你還敢說？”辰禦風轉身，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不爭氣的義子道，“楚軍破釜成舟，背水一戰，你竟然還先發起攻擊。兵家最看重的是什麽，士氣？”
辰龍兒乖巧的低著頭，不語，心裏卻極不服氣的暗道：什麽士氣，兩軍對戰，幹嘛畏畏縮縮像個懦夫？
“你還不服氣？”辰禦風看不見辰龍兒低垂著頭的表情，是如此了解他的為人，他又怎能不知這個孩子的脾氣。
辰龍兒稚氣的臉上露出一絲鄙夷，“孩兒不敢。”
“你你你……要氣死我，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我今天就以軍規處置你，來人……”
“將軍何事發這麽大的脾氣？”辰蕭從營外走進，聽見辰禦風怒吼的聲音問道。
辰禦風沒有回答，辰龍兒倒是轉頭望向太子，“太子殿下，義父要以軍規處置我，你救救我吧！”
那口吻儼然一個孩子氣，辰蕭眉目顫動，怎麽自己十四大的時候，就如此聰明成熟呢？他扶起跪在地上的孩子，“龍兒，有我在，放心！”轉頭又安慰道辰禦風，“淩王不必氣餒，自古帶兵大戰，有輸有贏。此番我軍出戰，你我均不在營中，難免讓人鑽了空子。”
“龍兒，出去！”辰禦風吩咐道義子，看太子的眼神，他應該是有重要的事情吧。
“義父不罰我了？”辰龍兒一雙機靈的眼神問道。
“你出帳自己去領三十丈刑！”說話的卻是辰蕭，“若是饒了你，你下次必犯，軍令如山不可違背的常識，不可再忘。”
辰禦風睜大著眼睛看向太子，剛才不是還讓龍兒放心麽？
辰龍兒不服氣的努努嘴，向著營外走去。
“北越何意？”等辰龍兒離去，辰禦風開口問道。
“北越答應了求婚，但是北越公主要求戰勝之後再舉行典禮。”辰蕭說出的時候，臉色無悲無喜，卻突然想起了那個不拘一格狂妄的人來，他搖頭繼續道：“淩王放心，北越既然答應了聯盟就不會反悔，倒是這晉國……”
“晉國王殤，掌權的大皇子雖然答應我們的聯盟，但此人詭計對端，城府極深，怕的就是他反悔，或者倒向天楚呀！”辰禦風接過辰蕭的話，分析著晉國局勢。
辰蕭點頭，“不錯，所以我們要快刀斬亂麻！我軍陣線很長，久戰之下，將士勢必厭戰。”
“不行，”辰禦風厲言炬炬，一對劍眉掃過辰蕭，“此時楚軍才勝一戰，士氣正是高漲之時，貿然出兵，對我軍極其不利。”
辰蕭沉默，辰禦風說的很對，但他剛才無視他的語氣和神態讓他很不爽，漸漸壓製心裏怒火才道，“淩王說的對，是我疏忽了。”
辰禦風坐下，看著太子不悅的表情低頭，剛才他確實有些過激了。
兩人沉默片刻，辰蕭又繼續道，“我在天楚見過六公主了？”
辰禦風端起的茶杯差點不穩，手略微有些顫抖，臉色也不好看，似乎回憶起什麽似得嘴裏喃喃，“六公主，就是她的女兒嗎？”
“是，楚王想以我為質，要挾辰國退兵，是她救了我出來。天楚六公主，並不簡單。”辰蕭回憶起那個帶著麵紗，一身紫衣的女子。
——“這可沒什麽原因，順便救的，閑得慌。”——
女子清脆的聲音似乎還在他的腦裏徘徊，北辰太子嘴裏噙著一絲笑，眉目也隨著這笑舒展開來。
辰禦風冷笑，心裏倒對這女子好奇起來，“天下盛傳，天楚五公主美豔動人，傾國傾城，而天楚六公主自小便奇醜無比，人人見她均要退讓三分，兩人都是街頭巷談的風雲人物，你這麽說，倒讓本將無比的感興趣。”
辰蕭大笑，“哈哈，淩王見到她定會大吃一驚的。”
兩人均不知道，這一天並不遙遠，隻是當他們見到的那一刻，真的，嚇呆了。
“晉國，一個農牧為生的國家，位於天楚國的西南方向，國土麵積隻有天楚的十分之一。百姓愛好和平，從不輕易與其他國家為敵，過著與安逸平靜的生活。”天雪念著從卷宗上麵的一字一句，暗暗思索，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這麽個國家。記得小狸說過：弱肉強食，弱者必從世間消失。那此番晉國出戰又是為了什麽？她眉頭緊鎖，思考著。
“公子，查到了！”一身藍衣的人上樓。
“說！”天雪輕呡一口茶水，坐等藍影的下文。
“那小子在女人窩裏！”
女人窩裏？站在天雪身邊的楚風和元真大笑，他就是這麽形容春樓的？
“哪個女人窩？”天雪漫不經心的放下手中卷宗。
“晉國第一花樓——魅香樓！”
“這名字取的，”天雪看過三人，“還是本少爺的百媚樓好聽，走，隨本少爺去瞧瞧這花樓究竟有啥吸引人的。”
不一會，魅香樓下，四個偏偏公子大步而來。走在最前方的青色長袍的少年明顯是這路人的主子。路人像看怪物般的看著這四個人，不是他們的穿著奇怪，這晉國之都——晉城，外來人多的是，隻是他們的走路方式太奇怪了。
天雪大搖大擺的搖著玉骨扇走進百媚樓，藍影微眯著眼抱著劍跟在身後，遠看，他的眼睛跟沒睜似得，也難怪，天雪曾經說他眼睛太小，要天璿給他做個整形手術呢，可把人家天璿嚇得幾天不敢回墨風軒。
“喲，幾位公子，裏麵請！”老鴇瞧這幾人的裝扮就知道來了幾個大款，熱情招待著。
“把你們這最漂亮的姑娘請出來！”天雪一臉痞子樣，翹著二郎腿，眼睛在各個姑娘身上穿來穿去，最後說了一句，“這樣的也敢拿出來，傷風敗俗。”
楚風對女人不敢興趣，元真也不敢東瞄西瞄，倒是藍影在人家姑娘身上不知道揩了多少油。
老鴇聽了這話，黑著臉，手帕往天雪臉上招來招去，“公子，這些當然入不了你的眼了，可是，我們這的漂亮姑娘，嗬嗬……”
老鴇的意思不言而喻，天雪掃了個眼神給楚風，楚風從兜裏拿出幾張銀票，這些，可都是天雪昨夜去晉城那幾家最富裕的人家偷的。
得了便宜當然要賣乖了，“公子請！”老鴇引著天雪想要往樓上帶去。
誰知天雪竟不理會，搖起了玉骨扇，“我隻要清荷姑娘陪我。”
“這……”老鴇為難，“清荷姑娘現在有客人！”
“嗯……”楚風作勢要拿回自己的銀票，老鴇使勁的抓緊銀票，對著天雪說道，“公子稍等，我現在就去叫清荷姑娘。”
“終於走了，”天雪大呼一口氣，揉揉自己的鼻子，“胭脂味太重了，喂，藍影，你幹什麽？”天雪對藍影的行為真的要抓狂了。
藍影一把推開坐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回到天雪身邊，“主子？”
“怎麽，很久沒開葷了嗎，這幾個胭脂俗粉你都看得上？”
藍影無語，不就摸了下那姑娘的臉蛋嗎，還是沒有玉衡的柔滑呀！
天雪暗自悱惻，是該給咱家藍小子找個媳婦，這小子，心思這麽單純，遲早得吃虧。
“公子，公子！”老鴇突然大叫道。
天雪等四人均回頭望去，隻見一個身著黑色錦繡之衣的人氣衝衝的向他們走來，而他的身後正好跟著老鴇。
天雪暗中觀察，此人身材魁梧，濃眉大眼，雖然長得不咋樣，可他身上卻散發出王者之氣。暗歎，晉國還是不缺人的嘛！
“誰敢跟我搶人？”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驚了客人一跳。
老鴇無奈的翻瞪著眼，這種事情，怎麽在她的媚香樓也出現了，“任公子，任公子，這邊……”她指向天雪一行四人，要爭就讓他們去爭吧，她漁翁得利。
“是本少爺，怎麽？”天雪看也不看被叫作任公子的人一眼，繼續搖曳著她的玉骨扇。
“你這小子，敢跟我搶人，你知道我什麽人嗎？”任宮淵提起天雪的衣領，像抓小雞一樣把她抓了起來。
天雪眼神暗暗掃過藍影等四人，示意他們別輕舉妄動，“名不副實吧！”她湊近男子輕語。
任宮淵愣住，名不副實，確實啊，不然他又怎會流連風花雪月之地。
就在他發愣之際，天雪一腳像他下身踢去。任宮淵後退幾步才穩住身形，怒火衝衝，“你…你，你敢？”
藍影默哀一聲：不會斷子絕孫了吧！
“我怎麽不敢！”天雪輕描淡寫的瞄過他一眼，氣勢磅礴。
老鴇見勢不對，上前要攔住動手的兩人，卻被任宮淵一巴掌扇了過去。天雪看著她印滿掌印的臉，搖搖頭：幹嘛要在他發怒的時候上去呢，一看人家就是個發怒的獅子嘛！
老鴇吃了虧，此時也也不管了，她叉著腰杆怒道，“來人，把這些人通通趕出去！”
她說的趕出去可不是把他們請出去，而是轟出去，天雪自然明白，果然，十幾個彪形大漢冒了出來。
“閃人！”天雪一行四人飛快的跑了出去。
“給我打！”
一個狠厲的聲音傳出，楚風有些擔心的問道：“主子，任宮淵不會出事吧！”
天雪傾城一笑，恍如百花盛開，“當朝晉國三殿下，不會那麽輕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