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曾經的第一世家

天雪忽的就笑了,哥們兒似的拍了拍默笙的肩膀:“不知為什麽,聽你這麽說,心裏安心不少。不行啊不行…看來我真對默笙有依賴了……”

兩年來,天雪隻要有什麽心事都會與默笙傾訴,久而久之,兩人也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己好友,形成了在做什麽決定之前總會先知會默笙的習慣。

默笙眉眼都充盈著笑意,屈指敲了一下天雪的腦袋:“傻丫頭,你不要你的清辰哥哥了?”

默笙聽天雪說過赤魂的由來,自然也知道慕容清辰的事。

一聽到清辰,天雪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哀怨的望著天空:“怕是清辰哥哥不要我了…”這時,天雪就純粹是一個沒要到糖吃的小孩子模樣,哪有方才的意氣風發,睥睨天下的氣勢?

從十三歲以後,清辰每半年都會來看天雪一次,可是從天雪十五歲到現在,已經兩年沒有出現過了。

清辰哥哥該不會把自己給忘了吧,要真是這樣……我楚天雪就算是上窮碧落下黃泉也要把你找出來!

“你的清辰哥哥若是不要你了,默笙要你可好?”默笙隻是定定的看著湖的盡頭,俊逸的側臉總在無意間流露出不為人知的落寞與蒼涼,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心。

天雪頓時黛眉一豎“哼!他敢?”旋即半眯著眼調戲意味的大量著默笙:“嗯…默笙身段不錯,模樣也不錯,不如給我當男寵如何?”

默笙霎時臉一黑,轉身便離開,隻冷冷的扔下一句:“找你的清辰哥哥去吧!”

天雪眼帶笑意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雖然每次都是以默笙的拂袖離去收場,可是能把一貫淡定的默笙氣成這樣還是滿有成就感的。清風微拂,揚起了湖邊的一樹繁花,零零散散的幾片花瓣打著旋兒和著風飄落在水中,蕩起一圈圈細微的漣漪…

帶著不知是誰故意的忽略和誰的刻意提起飄向遠方……

攤開自己的掌心,看著手心裏那火紅色的印記,忽然仰天大嘯:“慕容清辰!你要是再不出現我就不要你了!不要你了!不要你了!不要你了……”頓時,湖麵的水有頻率的濺起幾丈之高,整個湖麵都在震動。

走到小築外的默笙忽然聽到一陣狂嘯,隨即整個墨風軒都在晃動,而小築的上空回蕩著一陣又一陣的回音……

默笙臉色變得更難看了:“這個女人又發瘋了嗎……”

寒玉質的冰床上,沉睡著一個俊美的白衣少年。少年眉如墨畫,微微上挑的鳳眼緊緊的閉合,如玉的麵龐讓人不由對上天的鬼斧神工起嫉恨之心。

他靜靜的躺在那裏,仿如神子般等待著涅磐重生。似乎隻要他一蘇醒,就連上天也為之嫉妒。勝雪的錦衣與晶瑩剔透的寒玉相得益彰,微弱的光亮從石縫裏穿透進來反射在冰床上使得整個山洞都變得流光溢彩起來。

忽然,少年的手指微動,一抹耀眼的銀白靜靜的躺在修長有力的手心中。那是一個奇怪的十字形的項鏈,卻被少年緊緊的攥在手中。從緊抿的薄唇中忽然溢出一聲輕喃:“雪……”

儀樂殿。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躺在梨花樹下的軟榻上細心的在翻看著什麽,纖長白析的玉指在書間輕翻,時而路過的微風總會調皮的吹落幾片梨花,讓它輕輕的落在少女的發間,肩上,群裾上…好像是想瞧瞧這人兒什麽時候才會回神…

一身華貴的紫猶如綻放在三途河邊的遺世曼陀羅花,隻是…那左臉上的一寸長的疤痕破滅了所有的幻想……

雖然搖光實在不想破壞這副美好的畫麵,可是實在是好奇:“公主,您要這些十七年前的卷宗幹什麽?”搖光撐著腦袋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著天雪的動作。

天雪卷翹的睫毛微顫,唇邊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十七年前,天楚國的第一世家可不是慕蘭…”

“這瑤光知道,天楚國的人都知道,曾經天楚國最為輝煌的第一世家便是寒妃娘娘的娘家柳家,隻是後來被查出通敵賣國之罪,給抄家滅門了。”

天雪緩緩的將卷宗收起來,一雙星眸閃動著諷刺的意味:“卷宗上說娘親與北辰國淩王辰禦風有染,柳家與淩王勾結才定的罪,可不過是柳家樹大招風,惹人嫉恨罷了…”

“最近宮裏的情況如何?”抓起一把矮桌上的花生米有一顆沒一顆的往嘴裏仍。

說到宮裏的情況,瑤光頓時來了精神:“自從一年前三公主不幸落水身亡後,禦花園裏經常鬧鬼,聽說五公主都嚇出病來了,不過五公主對公主您好像越來越忌諱了似的那眼神倒是恨不得把您吃了!”

楚玲的死,自然不是意外,而是天雪所辦,楚玲的死隻是一個開始…

“皇後還是一如既往的什麽都不管,大皇子草包、二皇子無能、七皇子年齡尚小,傾雪雖為女子,可若論城府,遠不是大皇子、二皇子能比的…這個女人野心…可比她母妃大多了…”

瑤光頓時腦袋一個激靈,小跑到天雪蹋前蹲下身子:“公主的意思是說…五公主她想…爭奪皇位?!”

天雪淡淡的瞥了一眼瑤光那意思很明顯的好像在說:“真笨”。

天楚皇室的律例中並沒有女子不可幹政的條律,隻是多年的男子專政形成了男尊女卑的局麵…

“公主,那我們…”

天雪示意,瑤光禁聲。

不一會兒,一雙輕柔的腳步聲向天雪靠近。

“雪兒…”一聲溫柔的喚帶出了一道窈窕的倩影。

天雪頓時咧嘴笑開:“娘親…”

瑤光立刻福身:“娘娘”。

寒妃點頭微微示意,隨後坐在天雪的軟榻旁,眼光不經意間瞥到一旁的卷宗,眼神微閃伸手拿起,輕輕的翻閱:“這是…雪兒看這個做什麽?”

天雪幹脆把頭枕在寒妃的腿上:“隻是有點好奇,當初娘親的娘家為何會被抄家…”

寒妃自嘲的笑了笑:“曾經的輝煌不過指尖浮華,怨的隻是…在強權麵前,生命隻是成為一個又一個的玩物…”

天雪忽地坐了起來,直視寒妃:“娘親恨楚天絕嗎?”

對於天雪直呼其名,寒妃並不覺得有什麽,畢竟這都是自己教出來的。

“既無愛,何來恨?”

“那如果我殺了他呢?”天雪緊緊的追問道。

寒妃頓時愣了一下神,隨後緩緩站了起來,邁著蓮步離去半響傳來寒妃別有深意的聲音:“他畢竟是你父親…”

天雪複又躺下,星眸望著天空:“父親麽…”

“公主…”

“通知開陽,開始吧…”

“是“。

群臣跪拜:“皇上息怒…”楚天絕如今已不複當年的意氣風發,隻是一個隻想著鞏固自己權位的中年男人。他的身體是驕奢的吃度而變得有些肥胖起來,臉上的肉因為縱欲過度的緣故而顯得蒼白與鬆弛。

“息怒、息怒!這叫孤如何息怒!西晉已與越國結成聯君,向天楚推進,北方有北辰國的軍隊虎視眈眈!是想吃下我天楚嗎?真是好大的胃口!!”

薑勝上前一步,單膝跪拜:”臣請命,前往邊關,趨除賊寇!”

楚天絕這才氣消了點坐回龍椅上。

“臣願追隨元帥誓死保衛天楚!”楊墨緊接著跨步而出,單膝而跪。

“哈哈…好!好!不愧是我天楚國的將士!兩位愛卿快快請起!”楚天絕滿意的大笑起來。隨即一揮手:“擬旨,封薑元帥為三軍將領,楊愛卿為副將,三日之後,祭旗出師!”

宮外。

薑勝與楊墨並肩而行。薑勝讚賞的拍了拍楊墨的肩膀:“好小子,不錯啊!頗有老夫當年的風範!”

楊墨笑了笑,“全靠將軍載培有方啊。”

果然一聽這話薑勝笑得眼睛都瞧不見了,重重的捶了楊墨一拳:“你這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

這一老一少雖有著年齡的差距,可多年在戰場上結下的情誼讓兩人比起父子更似兄弟,再加上軍人本就爽朗,不拘泥節,除了上戰場其他時間,兩人都跟哥們似的。

“將軍,您覺得…皇上如何,如今的天楚如何?”楊墨斂去笑意,似不經意間問道。

薑勝俘了俘下巴那粗糙的胡須:“如今的天楚…隻希望能早日立出一個賢明的儲君來…”

“可是,大皇子,二皇子都不是合適的人選,七皇子尚幼無心朝政,這儲君實難立。加上朝中,慕蘭太師把持朝政,若不是有將軍和荊南王在,恐怕天楚朝廷早就…”後麵的意思不言而喻。

薑勝也並不住止,薑勝本身就是直言直語的性格,況且楊墨所說的的確是事實。

半響,薑勝隻是平靜的感慨道:“老夫已經老了,將來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等平了這場戰事,老夫就解甲歸田了…”

忽然薑勝似乎想起什麽事:“小子,你覺得六公主如何?”

楊墨的眼神不覺閃過一絲詫異,繼而平靜道:“天楚皇室皆知…”

“別說那些是人都知道的,我是問你感覺如何?”薑勝揮手打斷。

楊墨微微一笑,隻說了句:“耳聞目見不一定為實…屬下還有事,先行告退”。

薑勝捋著那粗狂的胡須,看著楊墨的背影,品味著楊墨的話,待楊墨走遠,才拿出衣袖的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幾個清秀的蠅頭小楷:“勿與六公主為敵切記”。

這是出宮時皇後差貼身侍婢塞給自己的,究竟有什麽含義?

昭陽殿。

“啊!”一聲聲嘶力竭女音劃破了昭陽殿的寧靜。床上的少女冷汗涔涔的大口喘息著,一雙美目滿是驚恐。

“公主,怎麽了?”侍婢急忙趕到床前。

“三姐…三姐她又來找我了…”傾雪一把拽住侍婢的衣服:“明明不是我害死她的呀,她來找我做什麽?!!你說!她來找我做什麽?”

“咳咳…公主…”

傾雪的神智緩緩的恢複過來,鬆開婢女的衣服。三姐說是天雪那個丫頭害死她的!怎麽可能?就算是天雪害死她的關我什麽事!難道說是三姐向我示警,總有一天我也會像她一樣摻死嗎?不,不會的我楚傾雪不是楚玲,楚玲那個蠢女人從小就被我當槍使,恐怕她還不知道吧!哼!

傾雪從床上走了下撫上一根柱子:“楚天雪,本來你就不應該存在!既然如此,那你就更活不得了…我絕不會讓自己留下後患…”白皙粉嫩的手用力得扣住木柱,關節逐漸發白,塗有丹蔻的指甲深深的陷了進去…

“紅兒,更衣。”

“是,公主。”

梳妝台前,一位容顏較好的美婦,撥弄著自己的頭發,美豔的麵容完全看不出已是一個十六歲孩子的母親。半露的酥胸仿佛隨時呼之欲出似的,無時無刻不昭現著她的風韻猶存。

傾雪的眼裏劃過一絲譏諷:“以色事君,色衰而愛馳,母妃不要告訴我你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吧?”

月貴妃看著銅境裏越來越近的傾雪,停下手中的動作:“雪兒怎麽說話呢!”

傾雪緩步走到月貴妃身後,盯著境子裏那兩張如出一轍的容顏,七八分相像,可很明顯傾雪顯得比月貴妃多了種落落大方,大氣的美,更重要的是那年輕水嫩的肌膚更不是月貴妃能比的。

傾雪嘴角輕輕的勾起,接過梳子,一點一點的梳著月貴妃及臀的烏發。

“母妃有這個時間在這兒梳妝打扮等父皇的臨幸,不如花點時間想想怎麽除掉儀樂殿的那兩個人…”

“那兩個賤人能鬧出什麽事?雪兒多慮了…”月貴妃接過傾雪的話。

“不,我要的是萬無一失,那兩個人…尤其是天雪那丫頭,總讓我坐立不安…”傾雪緩緩抽出夾在木梳中的一慮白發,放到月貴妃麵前:“母妃,女人,光靠容貌是風光不了多久的…除非把大權永遠的握在自己的手上。何況…父皇如今的模樣恐怕已經滿足不了你了吧…嗬嗬…”傾雪將白發放在梳妝台上便輕笑著離去。

“你…”月貴妃實在有些忍受不了自己的女兒說出那種話來,可是…看著那些已發白的青絲,撫上自己的容貌,呆愣不已。